听邢中和说完了,江逐流开始低头苦思冥想,过了好半天,他抬起头拱手对邢中和说道:“少监大人,江舟认输便是。这道题目算法实在过于繁复,仓促之间江舟实在想不出来。”
众人都用期待的目光望着江逐流,没有想到江逐流一番苦思冥想后,竟然是这么一个结果。一时笼罩在江逐流身上的神奇之气顿时消退不少。
雷允恭脸上每一块肥肉上都堆满了笑容,他故作惊讶地说道:“哎呀,江承事郎,竟然也有你不会的术数题目?真是让洒家想不到啊。”
说到这里,雷允恭又做出一副后怕的样咂着嘴巴,“洒家如今想想还真是后怕。若是当日在朝堂之上,西域番僧阿布杜用鬼谷子问徒这道题目来考验江承事郎,那江承事郎岂不是要坠我大宋国威?幸甚幸甚!阿布杜不知道鬼谷子问徒这道题目。”
江逐流微微一笑,道:“都监大人,尺有所长,寸有所短。江舟有不会的题目,又有何稀奇啊?不过,江舟以为,即使当日在朝堂之上阿布杜提出鬼谷子问徒这道题目,江舟不会回答也不会坠了我大宋国威。这鬼谷子问徒本是我华夏术数前贤提出的问题,阿布杜一个西域番僧用我华夏之术难我华夏之人,岂不惹人耻笑哉?”
雷允恭脸色微微一板,寒声说道:“江承事郎好一副伶牙俐齿,自己回答不出来,还找出这么多的理由。”
江逐流又是一笑,也不言语。他并不想和雷允恭多说什么,这道鬼谷子问徒的题目在他上高中的时候就接触过,并且还知道四五种解法。那两个整数是四和十三,江逐流如何不知?他之所以推说不知道,是想给邢中和留几分面子,让他有个台阶下。因为江逐流知道,他赢邢中和不难,但是他如果再赢了邢中和,那和邢中和的梁子就结下来了。以后在山陵使司衙门做事,雷允恭和邢中和少不得要难为江逐流。现在江逐流退一步,卖给邢中和一个人情,那么以后在承事郎任上,邢中和少不得要给他提供一些帮助。当然,这只是江逐流内心中的打算,最后能不能实现,还要看今后的具体情况。
邢中和抬眼望了一下江逐流,眼神颇为复杂。因为他发觉江逐流的表现有点异常,不象是回答不出问题的人。按照常理度之,江逐流若是真回答不上来,一定会急切地追问问题的答案,可是现在江逐流优哉游哉的样子,哪里像是想急切知道答案的人?会不会是江逐流本来知道答案,却不说出来,故意给他留几分面子呢?邢中和觉得很有可能。
丁谓捻须一笑,高声说道:“邢少监和江承事郎皆都术数奇才,这一场交锋看得老夫惊心动魄,真是过瘾啊。现在结果是两位互有胜负,如此甚好,也不至于伤了你们二人的和气。”
顿了一顿,丁谓又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夫知道,无论是邢少监还是江承事郎,皆是大度之人。这次交锋本乃酒席之余的助兴之举,希望你们两个人心中不要对彼此存下什么芥蒂。江承事郎属山陵使司衙门,直隶于老夫麾下。邢少监虽然不属于山陵使司衙门,但是在勘察地舆方面,却是山陵使司衙门不可或缺的助力。说起来你们两人都是老夫和雷都监得力的左膀右臂,希望你们以后多亲近一下,万万不可因为今日之术数游戏而变得生分起来。”
邢中和与江逐流连忙抱拳说道:“下官谨尊丁相教导。”
因为邢中和和江逐流之间的几度交锋,这一场酒宴下来,下午的时光已经过了大半。丁谓看了看窗外天色,扶着酒案对众人说道:“今日时光不早,尔等也不用回衙门中去了,各自回家休息去吧。切记明日早些到衙门中去,把今日欠下的功夫补上即可。”
众人又是一阵大喜,纷纷感谢丁相体谅下属,体恤下情。
出了长庆楼,众人立在门口,恭送丁谓和雷允恭率先离去。待看不到丁、雷二人的身影,这一众官员立刻作鸟兽散。长庆楼门口只留下江逐流和邢中和两个人。
江逐流微笑着冲邢中和拱了拱手,迈步正要回家。不想邢中和却开口叫道:“江承事郎,请留步。”
江逐流微微一怔,停下脚步,抱拳说道:“不知道少监大人有何指教?”
邢中和迈前两步,靠近江逐流,紧紧盯着江逐流的双眼道:“江承事郎,那鬼谷子问徒的答案你真的不知晓吗?”
江逐流没有回答,却意味深长地反问了一句,“少监大人,你以为呢?”
邢中和心中一沉,他的推测果然得到了证实。江逐流并不是答不上来这道问题,而是在宰相丁谓和山陵都监雷允恭面前给他留了几分面子。想到这里,邢中和内心又是失落又是感激。
他失落的是,他今年四十有五,从五岁开始接触术数,算起来在术数方面浸润也超过四十年了,可是竟然比不过江逐流。若是江逐流比他年长,邢中和内心还会感觉到好受一点。可是江逐流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青年,这让邢中和感到分外难受。
至于感激,不言而喻,江逐流今日初到山陵使司衙门上任,他竟然不惜用自己在宰相丁谓、山陵都监雷允恭两位顶头上司以及山陵使司衙门一干同僚面前出丑,来给邢中和留几分面子、一个台阶。这份情谊,邢中和又如何能不感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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