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恒正说话的时候,眼睛就看到了远方的驰道上出现了刘据的身影。
张恒微微一笑,刘据有好些日子没来了,让张恒都有些担心,现在他既然又出现了,那么之前的担心倒是多余了。
刘据策马来到张恒身边跳下马来,看到张恒手边牵着一个小孩子奇道:“先生,这是?”
张恒微微一笑:“一个族侄,以后就跟在在下身边了……”
张恒虽没有明说,刘据却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呵呵一笑,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塞到张瑜手中:“这是伯父给你的见面礼!”
张瑜眨巴着小眼睛,看了看自己的祖父,又看向张恒。
张恒笑道:“长者赐,瑜儿便收下吧!”
张瑜这才小心的抓住刘据递过来的那块玉佩,张恒瞥了一眼,倒不是什么皇家专用的龙凤佩,虽然做工精美,质地完好,但却不会犯什么忌讳。想来刘据也不会随便将犯忌讳的东西送人。
这时候张大牛见张恒家来了客人,连忙告辞一声走了,张瑜看着爷爷走了,想要追上去,但却又有些害怕的看了看张恒。
张恒摸摸他的小脑袋,道:“乖,别怕……跟着叔父有很多好玩的事情呢!”
一手牵着小张瑜,张恒将刘据请进院子中,问道:“王兄近日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张恒的本意不过是问一下刘据这些日子在忙些什么,不料却勾起了刘据心中的纠结。
这些天来,刘据一直就在调查自己的表弟公孙敬明为何要暗算于他,会不会是受到他人的指使?仰或是干脆就是受其父亲的指使?
对于每一个有可能出现的情况,哪怕几率再小,刘据也不敢松懈。
可是,公孙敬明的事情却像一团迷雾,所有的证据都在公孙敬明这里断了线,无数的证据表明那次的事情,似乎只是公孙敬明的个人行为。
这让刘据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跟无法接受被他至亲至爱的亲人背叛的结果。
可是,派出去调查的人带回来的另外一个事情,则让刘据先是勃然大怒,而后无可奈何,最终只能颓然叹息。
这个事情就是:太仆公孙敬声涉嫌贪污!而且,贪污的数量很可能在千万以上!更严重的是,公孙敬声贪污的不是别的什么费用,而是大汉用于拱卫长安,震慑天下诸侯的两支王牌军队之一,北军的军费!
此事不可谓不严重!
若是被北军的士兵们知道,他们的军饷被人贪污了,而贪污他们军饷的人却依然坐在朝廷九卿的位子上,那么……刘据不敢相信这个后果。
刘据很明白,一旦此事被揭开,那么太仆公孙敬声吃不了,兜着走是一定的,就是公孙贺也可能受到牵连。
可是这事情刘据敢捅开吗?
答案是不能,且不说公孙敬声与刘据有血缘关系,公孙家族又是刘据太子集团的中坚成员之一,就是按照礼法‘亲亲相隐’的原则来看,刘据也不能捅开此事。
可这不捅开,刘据良心却又过意不去。
先贤的教诲,个人的良知,还有身为一个太子的立场,让刘据无法坐视如此阴暗肮脏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更无法忍受北军军费被贪污这个事实——北军的稳定,事关汉室根基,历史上,正是周勃孤身进入南北两军军营,一举控制了这两只最精锐的野战兵团,才使得吕氏家族顷刻间覆灭。
刘据毕竟不是刘邦,经过铁与血的历练,可以无视一切约束与规矩。他也不是孝文,前半生经历坎坷,身世凄凉,饱尝人间冷暖,因此可以用最圆滑与最巧妙的手段处理一切问题。
说到底,刘据不过是一个长于深宫妇人之手,没见过太多风浪的温室花朵,所以面对礼法和个人良知以及社稷利益的重大问题发生矛盾时,他竟不知道该如何去处理。
更严重的是,这事情,他还不能跟别人说,因此刘据心中的纠结和痛苦可以想见。
这些日子,刘据甚至经常做梦,要嘛是梦到北军哗变,长安陷入一片火海,要嘛就是梦见周公,孔子,孟子这些先贤在文庙的塑像,对他怒目而视。
刘据经常半夜被噩梦惊醒,一摸身上全是汗,太子妃史氏是个温柔善良的女子,每每见到刘据惊醒,虽然心中有所疑惑,却也不过问。
这让刘据良心更加难以自安。
他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今日出来本是想散散心,谁知道张恒一句话就勾起了刘据心里的纠结。
叹了一口气,刘据摇了摇头,眉头紧锁,这种事情他连太子少傅都不敢与之明说,就别说张恒了。他虽对张恒颇为信任,但是似这种关系重大的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张恒看出刘据有心事,微微一笑,也不去管他。
张恒把高老七喊来,让他泡些豆子去磨成豆浆,用来招待刘据一行。
然后,张恒将刘据请进自己的书房,道:“我虽不知王兄为何事伤神,然,来了我这里王兄且放开胸怀,把一切烦恼都抛开吧!”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张恒道:“豁朗一些,你便会发现这个世界其实挺有趣的,看看这山,看看这水,若是觉得胸闷就大喊几句,可能心里面就会好受许多了!”
“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刘据把玩了一下,笑道:“先生果然够豁达!”便连心情也好了不少。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