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过山车一般,长安的粮价在经过一阵疯狂上涨之后,猛然间崩溃,一路下跌。
疯狂下跌的粮价,让许多人措手不及。
在最开始,一般米行的粮价还在七十钱,只有少数几家实在被吓坏了的,急于出货的小商人才把粮价标在七十钱以下。
但是,他们很快就发现,即使是粮价标在六十钱。
可前来买粮的人,却依然屈指可数。
大多数消费的主力都在观望。
当天子诏书一下,以五十钱开始大量收粮时,更是助长了人们的观望心理。
长安城的粮商开始真正恐慌起来。
对于商人来说,什么事情最可怕,当然是资金周转不灵!
特别是那些在之前借了高利贷的人,更是手足无措。
在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他们束手无策。
但高利贷的利息,却是周期算的,十天一个周期,倘若还不上,那便是利滚利,驴打滚。
小人物的悲哀,大人物自然看不到。
然,天子名诏,建立起一个叫【常平仓】的机构,用来平抑粮价。
让很多列侯显贵都恐慌了起来。
大家都很清楚,若让这个叫常平仓的机构真的运转起来,那么,现在是粮价,那么以后会不会连布帛、油、牲畜甚至是种子朝廷也会一律照此办理?
这个可能性非常大!
以当今天子的性格,一旦尝到甜头,就会欲罢不能。
便如当初,天子最开始只对盐铁实行官卖专营。
可是,当天子尝到了甜头以后,连酒都没逃过!
就更别说,伴随盐铁专营诞生的平准均输制度了!
于是,数日之内,无数的人开始上书【直言】常平仓是万万不可开的,身为天子,作为朝廷,怎么可以【与民争利】?
黄老派的人更是跟死了爹娘一样,哭哭啼啼的,直说什么如此下去国将不国。
“与民争利?”刘彻嗤笑了一声:“这个【民】到底是黎庶还是权贵?”
但对于朝野之间的非议声,刘彻也没有办法,他不可能用暴力来对付那些议论的人。
因言治罪,那就是暴君了。
所以,这些话,他也就将之当成耳边风。
但是太子刘据,却快被烦死了。
无数的人,都在通过种种手段,或明或暗的跟他暗示,常平仓是害民之策,应该速速废除,一些人干脆就连盐铁官营制度和平准均输制度也一块攻击了。
“殿下……恕臣直言,常平仓,周公之时所未闻,管仲之时所未有,此二圣在,尚不为之,何也?与民争利尔!”又一个白发苍苍,刘据平时非常尊重的长者在他面前进言:“请殿下详查之!”
“姜翁,吾会考虑的……”刘据叹了口气,恭恭敬敬的将这位长者请到座位上。
在这些人的狂轰滥炸下,刘据这一次出奇的没有动摇,反而有时候会静下心来思考,为什么在他眼里明明是善政的常平仓会遭受如此大的攻击?
想来想去,刘据最后在太史令司马迁那里得到了答案。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天下攘攘皆为利来。
短短的一句话,道尽了世间百态,也让刘据渐渐看清楚了自己身边的人的面目。
但是,连姜公这样德高望重的长辈,竟也跟那些铜臭味掺杂在一起,让刘据心中发凉。
“这个世界是怎么了?”刘据想着古书记载的太平盛世,圣人当政,民风淳朴,路不拾遗。
“路不拾遗……许多一口一个君子的士子,外出为官,却没办法让治下路不拾遗,反是贪腐成风,倒是咸宣这个他们口中的【酷吏】做到了……”刘据此时思维极度紊乱,胡乱的想着事情。
他想起了当年咸宣外放为一郡太守,半年之内就让治下井井有条,盗贼、强盗甚至流氓都绝迹了。
真正做到了路不拾遗!
虽然,路不拾遗的代价就是一次处决数百名犯人!
但,至今,刘据依然听从那个郡来长安的人说起当地至今仍旧太平少有盗贼。
“重刑苛法,未必一无是处……”刘据心中想着,忽然间,他很想离开长安,去张家里逛逛。
于是,送走姜公之后,刘据就换上便服,带上往日的亲信护卫,朝张家里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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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一点,慢慢来!”高老七指挥着几个佃户,小心翼翼的抬着两个衣柜,从院子的大门出去。
已经是十一月的中旬了,经过将近一个半月的忙碌之后,张恒的新宅子终于全部完工,于是就选了今天这么一个好日子搬家。
高老七、田二和张大山父子理所应得的获得了一套四间房的小宅子,另外,去岁的亩产冠军张大根和那个整个冬天都在指导佃户们分拢做圳的老农夫张四也各自分得了一套。
现在,张恒所建的小宅子,还有四套没有主人。
为了明年能住进那漂亮的独立宅子,现在,张家里的每一个佃户都是鼓足了干劲,每一家都希望,明年住进新宅子的人家中有自己家。
因此,现在,张恒家无论有什么风吹草动,整个张家里的男丁都是闻风而动,争先恐后的跑过来义务帮忙,为的就是能落下一个好印象。
张恒此时,却在接待两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二位兄长一路劳顿,请安坐!”在新宅子里,张恒将那两个一路风尘仆仆赶来的同门师兄请到席上,同时让秋菊去端来茶水。
这两位,来头可不小,他们正是张恒的恩师,毛苌的孙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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