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仅数日之间,长安城,风云突变。
先是按道侯韩说,忽然被廷尉抓捕。本来,许多人还以为可能是按道侯不开眼得罪了哪位巨头,因此被人报复。
执金吾江充为此还在朝会上当庭质问廷尉杜周,问他为何无故羁押列侯,甚至连他这个主管京师治安的九卿都不招呼一声。
但是,在朝会上,本来一般不会在臣子们还没争辩出结果或者闹到不可开交之前吭声的天子,却重重的哼了一声。
天子这一哼,执金吾立刻就跪拜在地,口称死罪。
“汝且好自为之!”据说天子当时就只对江充说了这么一句话。
但就是这一句话,让长安风云突变。
无数双血红的眼睛顿时环伺而上。
仅仅是一日之间,弹劾执金吾江充不守法纪,祸乱纲常,霸占民田,纵奴为恶的奏折就将尚书台淹没了。
这年头,雪中送炭的事情,没几个人会干,但落井下石……却是许多人喜闻乐见,并且勇于尝试的事情。
特别是在政治上。
当初,张汤权倾朝野,一句腹诽,就让同为九卿的大农令身首异处。
主持国政,连丞相都要在其面前俯首。
但一朝失去了天子的信任,顿时四面楚歌,就连许多老部下也纷纷背叛。
错非张汤果断狠辣,决然自杀,用自己的生命洗清自己的罪名,今日的张安世恐怕……
又如李陵,十六岁即被天子以异才辟为侍中建章监,十八岁就深入匈奴腹地侦察,二十一岁当上了骑都尉。
但是,一朝兵败被俘,结果满朝文武故旧几乎没有为其辩护的……
江充的威望没有张汤高,名声没有李陵好,平时得罪的人也不少。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没仇没怨,就凑个热闹。
不仅仅是朝中弹劾的奏折多。
就连长安附近几个县中的乡老都上书,直言江充就是一个小人。
树倒猢狲散。
偌大的江家,在瞬间轰然崩塌,原本还对江充忠心耿耿的亲信手下,也纷纷跟其分清界限。
江充虽然仍是执金吾,但是,明眼人都知道,其已是在劫难逃。
张恒听说这些事情,也是笑了一声。
“做人做事,还是要讲些良心的……”张恒听着村民们议论着的乡老上书弹劾江充的事情,心中暗想:“不管怎么说,吃相不能太难看,否则,江充就是榜样!”
在张恒看来,江充之所以在一夜之间变成如今的境地。
关键就在于,他吃相太难看了。
或许在天子眼中,他以前的所作所为是忠心耿耿的表现。
但是,在民间的平民眼中,江充这个名字和他的为人,早就烂大街了。
错非江充在民间的名声实在太烂,否则,乡老们是轻易不会动用自己的上书权。
而民间的乡老都上书朝廷,直言某某有问题了。
那么这个人即算是无罪,也铁定有罪了!
无论古今,没有人能在民怨沸腾,千夫所指的时候,还能站稳脚跟。
乡老上书,算是压倒江充这只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看到江充如今的境遇,张恒虽然心中快活无比。
但同时自也有所警示,他对自己的名声看的更重了。
于是就在家中找了些东西,打个包,给周围几个村子的孤寡老人送去。
当完散财童子,回到家中,张恒就见到了县尉王城。
“江贼被抓起来了!”王城当然清楚,当初江充的侄子跟张恒之间的冲突,因此他非常高兴的跑过来,将这个喜讯告诉张恒:“这贼子竟然私藏巫蛊,廷尉当场就从其府邸中搜出了好多写有天子生辰八字与名讳的巫蛊器具……”
“丧心病狂!”张恒表现的比王城想象中更为激动,他拔出腰间的佩剑,满脸潮红的道:“恨不能亲手手刃此贼!”
穿越这么久,张恒的演技已经基本上符合一个政治家的基本要求——脸厚心黑。
但是,在听了王城的话之后,张恒心中还是很吃惊的。
他怎么也没想到,江充家中竟然有巫蛊,而且还贴着天子的生辰与名讳!
他这简直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
“是啊,吾亦未曾想到堂堂执金吾,竟疯狂到如此程度!”王城也叹了口气,虽然王氏是北地望族,官宦世家,但是,对于上层的政治家竟然如此糊涂和愚蠢,王城感到不可思议。
照道理说,江充即没有理由也没有动机,用巫蛊诅咒天子。
但是,这些话王城是绝对不会说出来的。
如今,江充人赃并获,且是万夫所指,他已经是注定要被人踩在脚下,踏上一万脚,永生都摘不掉乱臣贼子的名头。
“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张恒一脸大义凛然的道:“所幸圣天子明照万里,廷尉大公无私,及时拨乱反正,还朝野一个清净太平!”
现在,全天下都已经在踩江充了,张恒当然不介意也留下自己的足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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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做作茧自缚。
江充现在算是明白了。
在这个阴暗潮湿,终年不见光明的死囚牢房之中。
江充非常冷静的坐在地上。
监狱中的空气带着发霉的味道,让江充在这瞬间有些恶心。
几个狱卒从大牢前的走廊走过,对着江充关在另一个牢房中的妻小家眷大呼小叫,拳打脚踢。
因为,那些人都在喊冤。
“有什么可冤枉的?你们家真是好大的胆子!”一个狱卒咋咋呼呼的道:“人赃并获,还有什么可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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