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央宫,宣室殿之中。
此时,恰是华灯初上之时。
一队队的歌女伴随着音乐翩翩起舞,汉朝天子端坐于龙座之上,皇后卫子夫坐在身旁,其下就是太子刘据,然后数十位汉室宗亲交错而坐。
外戚之族,就是那些关系已经很远了的,譬如盖侯王信之后,也赫然在列。
毫无疑问,这是一次家宴。
“真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久下去……”太子刘据看着上首正跟自己父亲夹菜的母亲卫子夫脸上的幸福模样,心中长叹一声。
他知道,这只是奢望而已。
事实上,也许今天晚上的家宴一散,父母又将相同路人。
刘据低下头,就看到了幼弟刘弗陵坐在五利公主身边,有板有眼的不知道在说什么,旁边的赵婕妤脸上带着些微笑。
见到刘据的目光转向她那里。
赵婕妤钩戈夫人连忙投来一个讨好的笑容。
刘据暗自在心中摇摇头,脸上却带着些微笑。
这个时候,一个最近颇得刘彻信重,大有取代已经失宠的苏文地位的黄门侍郎成素走到了刘彻身边耳语了几句。
“太子替朕主持一下……”刘彻对刘据吩咐了一声,就起身朝后殿而去。
刘据自然点头道:“诺!”
当然,他心中难免疑惑,于是就对卫子夫问道:“母后,出了什么事情了?”
“好像是兰台尚书令有急事禀报!”卫子夫苦涩的笑着回答。
“发生什么大事吗?”刘据心里不免疑惑起来。
一般情况下,张安世不会在这个时节这个时候入宫,张安世入宫,只能说明一个事情:发生了某个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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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是说,匈奴人打算先下手为强?”刘彻这个时候却已经听完张安世的汇报了。
他翻着张安世从家里带来的几个用竹筒密封着的绝密档案中的情报,嘴角却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样的消息,对于刘彻来说,简直不啻是天籁之音,差不多能跟刘彻幻想中的长生不死相媲美了。
“回陛下,虽然还不肯定,但十之八九是这样了!”张安世从怀中取出一份汉室打入匈奴内部的一个细作发回来的情报,呈上去道:“去岁冬,匈奴单于狐鹿姑,召集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以及左右大当户,大都尉以及各名王议事,虽然请报上说是商议处置日逐王之乱,但臣以为,恐怕没这么简单!”
刘彻接过那份写在羊皮上的情报,仔细看了看。
“善!”不用细看,只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匈奴显贵名字以及卫律那个大叛徒的名字,刘彻就猜到了,匈奴人打算干什么。
他们只是要搏命一波流了!
“朕正愁找不到机会呢!”刘彻哈哈大笑起来。
漠北决战之后,刘彻做梦都想跟匈奴人的主力来一场同样规模的面对面大战。
这个心情的急迫之情,甚至在他的许多诏书中都曾经表露过。
像是在元封元年,他狭元鼎年间对外讨伐的大胜之威,给匈奴单于下战书:今单于能战,朕自将待边,不能,则南面而称臣,何苦远走漠北寒苦无水草之地?勿为也!
国书中与毕其功于一役的味道相当浓厚。
从元封元年的冬天一直到整个春天,刘彻都一直呆在边郡,设置十二路将军,等待匈奴单于应战。
可惜,冒顿、老上、伊稚斜的勇气都被当时的匈奴单于给丢光了。
刘彻等到春三月,边境上别说匈奴人了,就是鸟都没几只,于是刘彻就只能带着十几万骑兵前出朔方去主动寻找匈奴人,但到了北河边上,还是没能找到匈奴人。
刘彻只好依照周代天子出征的礼仪,在北河边来了一次阅兵式,然后才返回长安。
那是刘彻这一生之中,离战争前线最近的一次。
刘彻一直认为是匈奴单于不配合,才导致自己的满腹兵法没有施展的余地。
“乌维那个胆小鬼!”刘彻鼻子里哼了一声,对当时的匈奴单于乌维,他至今仍旧有很深的怨念。
但,同时,刘彻也承认,乌维是个可敬的对手。
错非乌维在危难时刻挑起了匈奴的那个烂摊子,匈奴人早就四分五裂,不足为患了。
“乌维,你不敢战!”刘彻嘴角露出了笑容:“但你的子孙敢战!”
“卿即刻去传奉车都尉入宫见朕!”刘彻对张安世吩咐道:“另外,此事,你要严守机密,不可外传!”
正所谓君不密则失国。
刘彻当然很清楚,正如同汉朝在匈奴国内埋伏了不少眼线一般,匈奴人同样也没少往汉室朝廷里塞钉子。
像是去年那些出现在南陵的匈奴人。
刘彻就很清楚,假如没有内应的话,他们怎么可能穿过汉室设置的重重关卡,进入关中?
通过那件事情,刘彻就开始暗中调查起来。
可惜,一直以来没有线索。
但刘彻相信,那个吃里扒外的家伙,迟早会被他发现的。
正因为担心此事泄露,刘彻才格外点醒张安世。
此事,绝对不能走漏风声……
因为,在听到这个事情之后,刘彻就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年轻的时候,他血液里遗传的好战因子,在沸腾,在燃烧,在呐喊。
“朕要御驾亲征!”刘彻只要想起这个事情,他就激动的无法自制了,两只手不停的搓揉起来。
汉室天子的基因中,向来就有着铁血的一面。
当初,太宗皇帝之时,太宗甚至披上甲胄,全副武装,准备御驾亲征,去跟入侵的匈奴人决一死战了,错非是窦太后拦着,满朝文武极力劝说,汉匈战争早就打了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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