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世安民,好名字!”张恒亦不得不赞了一句。
看得出来,替这个少年取名的人,当初是抱着极大的希望的,否则,断然不会给他取这样的名字。
“大人赐,小子愧之!”李世民微微弯腰,谦卑的说着,随即他看着张恒,道:“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小子谨而尊之!”
“士不可以不弘毅……”张恒笑了一声,问道:“少年,你想当那一种士?”
张恒这就是在考校他的学问了。
当年,子贡问孔子【何如斯可谓之士】。
孔子给出了三个答案。
行己有耻,使于四方,不辱君命,这是上士。
宗族称孝焉,乡党称弟焉,这是中士。
言必信,行必果,这是下士。
引申开来就是上士治国,中士治乡,下士治己。
张恒就是想看看,这个少年的书究竟读的怎么样……
当然,好在,他读的是儒家的书籍,若是法家或者黄老家,张恒就没办法考校了。
“愿一遂志向!”李世民躬身作答,却没有任何遮掩的道:“若不能,则退而求次!”
他的回答,张恒并不意外。
事实上,辛辛苦苦读书为的是什么?
还不是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
只是,这个问题对于他这样年纪的人来说,显然难度有些高,张恒没想到他的反应竟如此灵敏。
心中顿时生起了爱才之心。
当初,孔子听到南容三番五次的诵读《白圭》于是将自己的侄女嫁给了南容。
张恒踌躇了一阵,心中百转千回。
终是下定了决心,问道:“少年,你可有老师?”
“学生家境贫寒,无裹身之衣,安敢忘名师教诲,只是叔父大人不以学生粗鄙,多番教诲,使学生不至于目不识丁!”李世民躬身回答着。
“善!”张恒大喜:“吾乃南陵张子迟,见汝勤奋,心甚爱之,汝可愿拜吾为师?”
这就是明目张胆的要收弟子了。
反正,张恒现在教一个也是教,两个也是教,不缺这点时间。
更重要的是,一个人,要想实现自己的理想和抱负,就必须得有支持者。
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支持者比弟子更可靠的吗?
有了师徒名分,张恒接下来的计划就更有把握了。
张恒起意收这少年为弟子,一半是真爱其勤奋的读书态度,另外一半则是要拿他当质子了。
在这个时代,师徒名分一旦定下来,就没有更改的余地,所谓,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有了名分,张恒也就基本可以放心了。
当初,衡山王的儿子刘孝为了活命,告发自己的父亲谋反,根据汉律规定,自首并且首先告发他人罪行者免罪。
这也算是,西汉版的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政策了。
但刘孝忘记了,负责主持审查谋反案的是他家的世仇—审卿。
于是,他悲剧了。
审卿首先判决,他告发自己的父亲,哥哥谋反,因此免除他的谋反罪,但是,他检举告发父亲,触犯了不孝大罪,按律腰斩!
有了这个判决先例之后,全天下的师长父祖就不必再担心被自己的亲族告发自己的阴事。
这就是著名的汉律刑罚中的亲亲相隐条款。
理论依据来自于《春秋》《论语》中记载的孔子跟人吹牛逼时可能无意说的话——一个叫叶公的人,跟孔子炫耀,他们家乡有个儿子,发现父亲偷了羊,于是就检举了自己的父亲,说这是一个正直的人。孔子则说,在他的老家,正直的人不这样,父亲帮儿子隐瞒,儿子帮父亲隐瞒——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全文,孔子都没说过,儿子检举父亲有罪这样的话。
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历史就是一个任由人打扮的小姑娘。
历史都这样,更何况孔子的话?
为政者完全可以根据自己的需要,断章取义,胡编乱造,曲解本意。
想着这些张恒就笑了,正如那些嘲笑他为【小人】的二货一般,只要多看一点的书的人,都会知道,他们所说,完全是放屁。
因为,在论语中有这样一句话【禹稷躬耕,而有天下】,虽然不是孔子说的,但是却是孔子赞同的。
回过神来,张恒看着李世民,静静的等待着他的答复。
不出意外,叫李世民的少年郎,微微一愣,然后大礼跪拜在地:“老师在上,请受学生世民三拜!”
南陵张子迟,这五个字,在如今的关中,多少也算有些文名了。
尽管,那些张恒的敌视者不愿意承认,尽管,长安城的权贵子弟,施展无视大法,装作没有看见过。
但是,确确实实的,张恒的名字在民间已经有了一定的号召力。
至少一点,大家都知道,关中出了个才子叫张恒张子迟,写的文章连天子都赞誉。
而在民间,汉室天子拥有着至高无上的权威,连最高权威天子都赞誉了,那么老百姓当然会认为绝对没错。
“呵呵……”张恒笑了起来,这个结果,并不出他的意外。
在这个时代,稍微有点名气的文人,开口收一个寒门子弟为学生,几乎都不会遇到拒绝。
因为,责任跟义务是相对的。
师生一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收下一个弟子,就意味着要对那个弟子负起责任来。
“入我门下,当持君子之德,行内圣外王之事,否则,冉求可以为鉴!”张恒正色道。
冉求,是孔子门徒之一,但同时,他也是门徒中唯一一个被孔子亲自除名的杯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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