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
张恒看着自己写在白纸上的这句话,嘴角露出一丝酸涩的笑容。
这些日子以来,这南陵上下,里里外外的议论声,张恒听过许多。
说他沽名钓誉,那还是算好的评价了,心怀叵测,才是大多数人议论的焦点。
“倘若张二郎非是居心叵测,何以如此穷尽心思,收买人心?”这是高老七今天从外面听回来的一些杂音。
这种诛心言论,杀伤力确实很大。
当初,萧何辅助刘邦,灭秦平楚,底定天下,功封瓒侯,位列功臣第一。
但为了自保,萧何采取了自污的策略。
而事实也证明,他的策略非常聪明。
错非是张恒早前把刘据给拉进了这个事情中,并且得到了刘据的支持,这个问题,现在就足够让头疼好一阵子了。
只是……
这个事情还是提醒了张恒,今后,要想不惹什么麻烦,最好还是不要亲自碰这种事情了,免得鱼没吃到,反倒惹了一身骚。
“罢了,罢了,不想这些烦人的问题了……”张恒嗤笑了一声,为自己方才的满腹牢骚找了个理由开解:“反正哥又不去当官,只要不进仕途,这些事情,就是无稽之谈!”
但,他想就这么不了了之,却有人不愿意让他消停了。
很快,张恒就听到了一个消息。
他被人弹劾了……
作为大汉帝国开国至今百五十年,第一个被御史弹劾的白身地主,张恒不知道是该说‘荣幸之至’还是该头疼。
“真是吃饱了撑的!”张恒哭笑不得的对张安世派来报信的下人笑了一句。
事实上,那个弹劾他的御史,在程序上来说,是完全正确的。
张恒如今虽然没有官身,但到底身上挂着一个左庶长和孝廉的头衔,在理论上来说,无论是左庶长之爵,还是孝廉的身份,身为御史都是可以监督和审查的。
只是……
那位不知名的老兄,放着长安城里那么多违法乱纪,逾制胡为的列侯公卿,三公九卿不去弹劾,跑来弹劾他,这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张恒知道,这是明摆着来找他麻烦的人。
兴许,这次弹劾只是一次火力侦察,一旦发现有机可乘,那么雪花般的弹劾奏疏立刻就能淹没掉尚书台。
到那个时候……就算有天子袒护,太子信重,张恒觉得,自己也有变成马谡的可能。
为了不让自己被人挥泪砍掉脑袋,张恒对那个张安世的下人问道:“足下可知道是谁那么看得起在下,竟礼遇至此?”
“此事,我家主上不方便透露……”那人低着头道——这是自然,作为兰台尚书令,张安世若是连这个忌讳都不知道,随意透露弹劾御史的名讳,这事情若是曝光,恐怕他的尚书令也做到头了。
“但是小人却听说好像是一位王姓御史,他有一个兄弟在长安县任官……”那人笑嘻嘻的低着头低声道:“当然,这是小人的胡说八道,算不得数,先生莫要记在心上……”
正所谓,法理之外不外乎人情。
就是地方官审讯犯人,也要考虑作案动机和目的以及各种情况。
更何况这种事情?
以张安世跟张恒的交情,张安世不可能不透露一些情报给张恒知道。
当然了,能当上兰台尚书令,这本身就证明了张安世的心思和能力。
他不可能明着违反宫廷的规矩,但是,打打擦边球,却是无妨。
“你刚才说什么?”张恒装出一副有些耳聋的模样:“刚才风声太响,我没听清楚,能再说一遍吗?”
事实上,今天天气晴朗,莫说是大风了,就连微风都没有一点。
“小人方才胡说八道,先生没挺清楚就算了……”那个人也挺腹黑的,一般正经的道歉道。
“哦……”张恒满意的点点头,叫来高老七,给他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然后亲自将他送到村口。
“姓王……”张恒冷笑一声。
他想起了正月初一那个傍晚,他在张安世院子里见到的那个叫王越的长安县县丞。
“我还没来动你,你竟先发制人了!”张恒笑着搓了搓手掌。
本来,若没有这个事情,张恒都快忘掉了那个他曾经想要对付的小县丞了。
如今,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张恒却是要跟他好好的算一算了。
“打蛇不死反受其害!”张恒看着天空上飘过的白云:“看来,往后我得注意了,妇人之仁,要不得!”
本来,那个时候张恒曾经想过借助自己丈人家的力量,让那个县丞回家去种地。
但后来想想,张恒忽然有些心软,同时也有所顾忌,就没跟桑弘羊提那个事情了。再后来,天子御驾亲征的闹剧,以及忙活着忽悠他的事情,让张恒彻底的没有时间去想怎么教训那个官僚。
没成心,当时的一时心软和侥幸,造成了今日的麻烦。
这个事情,对于张恒来说,虽然影响几乎微乎其微。
天子刘彻,现在在忙着准备再次驾临泰山,祭祀天地鬼神,好求长生,没那么时间来管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所以,这封奏疏,到了兰台,基本上刘彻就看不到了。
倒不是张安世胆子大到会把弹劾的奏章都给藏起来,不让他看。
而是,张恒听张安世说起过这方面的小技巧——天子的精力和时间都有限,所以,他每天看的奏章也是有限的。
本章尚未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