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千多公里,四千多华里。这么远的路要是完全依靠两条腿,一步一步的走过去,这对人的意志绝对是一场严酷的考验。
薛冲是率领部队去打鬼子的,不是用超长途行军,来考验战士们意志的。到了缅甸那样的的异国他乡,谁知道会有什么样的未知困难在等着他们?现在是在国内,薛冲要尽量让战士们少受一些辛苦。
当时,京汉铁路是从北京通到汉口,粤汉铁路从武昌通到广州。武昌和汉口中间隔着长江,两条铁路并没有连到一块。要从北京到广州的话,得在汉口下车,过长江到武昌重新换乘南下的火车。
现在武汉被日军占领了,信阳也丢了,京汉铁路这半截是坐不成了。但是南边的粤汉铁路却还可以坐一段。比如说,可以到岳阳坐车,或者再往南一点儿,在国统区随便哪个车站上车都行。能少走一段,官兵们就能省一些力气。
为了这件事,在一九四一年的最后一天,薛冲拿着地图看到了半夜。
一九四二年一月一日,元旦。吃过早饭之后,部队排着队走出军营,准备出发南下。老百姓们听说之后都来送行了,军营门口围的人山人海。
朱县长带着儿子小朱、崔道台带着儿子小崔,以及全县的名流士绅全来了。小崔,现在已经是崔局长了。崔局长穿着一身崭新的警察制服,向薛冲和将士们敬礼。薛冲还了个礼,想起过往的那些事情,不由露出了笑容。
“小崔,这身狗皮穿身上可是威风凛凛呀。你要记住,警察是服务百姓,给老百姓办事的,不是欺压乡亲的。”
“是!”小崔答应一声,站到薛冲面前规规矩矩听教育。别看他在别人面前威风八面的,但是在薛冲跟前,啥时候都乖的跟个小学生似的。
“要没有薛将军的教训和提携,犬子焉有今日?薛将军,您是我们崔家的贵人呀!将军此次远征,老朽不知道这辈子还能不能等到将军的凯旋之日了。”老道台伤感了。
小崔在旁边赶紧劝,“爹,薛师长马上就要出国打仗了,您不说点儿高兴的,怎么还难过了?”
“哦,对对对,说点儿高兴的,说高兴的!”老头忽然警醒了,急忙改口,“老朽祝将军旗开得胜、马到成功,扬威异域、耀我中华国威!”
说话间,有人端过来一个红油漆的托盘,上面有酒杯酒壶。
也不知道是谁发明的送行酒这个东西。只要是一出征,就有人端过来送行酒,薛冲也不知道喝过多少回了。每一次都喝得他头晕眼花,好长时间才能缓过劲儿。
这还和酒桌上喝酒不同。酒桌上有下酒菜,也没人催,怎么高兴怎么喝。哪像这,没下酒菜不说,周围还有那多么多双眼睛盯着,喝的慢了都不行。
薛冲咬着牙,端起酒杯、高举过顶。向周围的百姓们示意了之后,一仰脖干了一杯、紧跟着就是第二杯、第三杯。
连干三杯,眼看有人在后面拿着酒瓶子还想倒,薛冲啪把酒杯摔了。“好酒!”他大喊了一声好酒,转过身去跳上了马背。
一拱手,“各位乡亲父老,承蒙抬爱。我部驻守社旗将近两年的时间,乡亲们多方照顾,我全师官兵永记不忘。你们就是我们的亲人!等我们打败了日本鬼子,咱们还有再见面的一天!薛冲抗日去了,告辞!”
说罢,薛师长抖缰绳催战马,撵上部队南下了。百姓们久久的看着,不愿意离去。薛冲的队伍里,有一半以上士兵的原籍都在社旗及周边乡村。
这一回,可真是远征了。都要远出国门了,也不知道战争结束之后,又有几个能活着回来的?
部队出了社旗县之后,先向东,再往南,尽量绕开大批日寇驻守的城寨。前面就是武胜关了。过了武胜关,就进入了湖北地界。
武胜关,有鬼子把守,怎么过呢?要是人少的话,怎么都好办。化个妆、换身衣服都能混过去。但是现在,薛冲是率领着一万多人要过武胜关,他必须得想一个巧妙的办法了。
薛冲找到辎重营,由辎重营长谈建陪同着,到拉辎重的大车跟前走了一趟。接下来,蒋柒领着特战营来了。几辆辎重车被推进了树林,战士们也跟着进了林子。
半个小时之后,薛冲昂首挺胸的走在大路上,在他前后左右,全是穿着日军制服的士兵。薛冲自己身上也穿了一套日本军装,领子上、肩膀上带着少佐军衔。
薛冲这支部队,在早期的时候,曾经有过一段时间穿的就是不带军衔的日本军装。那些军装虽然早就被淘汰了,但还是有一些看着不错的留了下来。为的就是用到了能找到。
日本军装没那么多,特战营也只是换装了一个连。另外还有就是,薛冲、贾贵,加上四名警卫战士,以及辎重营长谈建和他的警卫。
谈建说的日语能够以假乱真,薛冲专门带上他,就是为了冒充日本人的时候方便。
前面出现了一个日军哨卡,谈建领着两个兵大步走在队伍最前面。哨卡上站着六个日本兵,还蹲着两条大狼狗。
看见远处来了一支军队,哨卡上的鬼子赶紧站起来。等队伍走的近了,鬼子就大声问:“你们是哪部分的?”
“山本部队的!”山本在日本是一个大姓,日本军队还爱用部队长的姓氏作为部队的代号。谈建说是山本部队,鬼子哪儿知道山本部队是哪个部队?
一问一答之间两边就走得近了。哨卡上的鬼子还纳闷呢,平常只要有生人接近,这两条大狼狗要么汪汪叫、要么死盯着来人保持警惕的状态。这会儿两条狗犯什么病了?刚才还精神着呢,现在俩狗全趴地下了。
“辛苦了!”哨卡上的鬼子兵见对方领头的是一名中尉,赶紧举手敬礼,问候人家。
“你们也辛苦。”谈建用日语回了一句。然后他往路边一让,看着后面的队伍过去。
薛冲走过来了。他戴着少佐军衔,明显是这支队伍的最高长官。哨卡上的鬼子一下子站直了,敬礼问候:“少佐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