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冲是元旦那一天离开社旗南下的,赶到昆明这一天,是三月九日。部队在昆明休整三天,再次接到军令:暂六十七师立刻向西运动至保山。
昆明到保山,有五百多公里,军委会只说让去,却半句没提到交通工具的事,那就还是得用两只脚走着去。
薛冲率部队走到保山,又过去了十天。这就是三月十九日了。远征军司令部发过来电报,命令薛冲所部,由芒市进入缅甸,至曼德勒集结待命。
在部队将要跨出国境之前,薛冲又作了动员讲话。在这次讲话当中,他重点强调了纪律。
因为是出国作战,双方的语言、生活习惯、宗教信仰全都不一样。一旦发成冲突,很容易把事情闹大,造成不好的影响。尤其是像白家哥儿俩、祁老肥、肖金雕这些人物,在国内就是好惹事的,出了国就更加要注意。
另外,缅甸人和中国老百姓不一样。我们国家的老百姓都是向着本国军队,都是支持抗战的。缅甸人是个什么态度,现在还不得而知。
我们以为日寇侵略缅甸,缅甸人就应该憎恨日本人。但实际情况是不是这么回事,还得到地方和当地人接触了再说。所以,部队出国之后,要一切小心。
动员完了,薛冲率领暂六十七师全体官兵经过中缅边境的最后一个城市瑞丽,正式踏入了缅甸境内。沿途遇到的缅甸人看起来和边境上的中国百姓没什么区别,皮肤都是有点儿黑、个头不高、说着听不懂的当地方言。
对于百姓说方言听不懂的情况,官兵们早就习惯了。他们刚到社旗的时候,社旗百姓的本地话他们就听不懂。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好不容易弄明白了,部队又要长途行军南下作战了。
现在干脆出了国。缅甸和我们不是一个国家,语言方面的差异就更大了。
进入缅甸第一站,腊戍。这时候,我远征军的前期部队已经进入缅甸了。腊戍,是缅甸一座相当有名的大城市。但是薛冲进了城之后,却发现腊戍还没有社旗大。狭窄的街道、低矮的房屋。我们国内随便一个乡镇都不比它差。
当兵的进城,看见什么都稀奇。因为这是在国外嘛,这些当兵的,绝大多数这一辈子都是头一次出国。东张西望,看见什么都稀罕也是难免的。
薛冲的目的地是曼德勒,他没打算在腊戍停留。
“长官,长官!”听见有人腔调怪异的叫长官,薛冲还没看见是谁在叫。前面忽然一阵乱,紧跟着特战营长蒋柒亲就自押着一个缅甸当地人过来了。
“报告师长,他说他是向导。”蒋柒一指那个缅甸人。
薛冲心里一动,“你能会说汉语?”
“会的,会的!”这缅甸人连说带比划。他自称自己叫做吴刚,是孟密人。
薛冲上下打量打量他。一个黑矮挫,也敢和月亮上嫦娥的男伴叫同一个名字?吴刚感觉到了薛冲的眼神有异,他也不敢说话,只是在一旁赔笑。
薛冲手里有地图,也懒得查孟密到底在哪里。吴刚说,他以前是在中缅边境做边境贸易的,所以会说汉语。
因为打仗,这两年的边境贸易并不好做。前段时间有中国军队从这里经过,他试着做了一次向导,赚了一笔钱。所以一看见又来了军队了,吴刚才赶紧过来毛遂自荐当向导。他就是吃这碗饭的。
吴刚问薛冲要到哪里去?他好根据路程的远近开个价钱。
部队要到哪里,是军事机密。这个吴刚虽然自称是向导,但是鬼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薛冲怎么可能刚一见面就把军事机密告诉他?
“既然你会汉语,就跟着我们吧。去哪里,我会告诉你的。放心,价钱上不会亏待你的。”薛冲挺满意,这叫瞌睡了给个枕头。我刚出国,就有向导找上门了。这种好事,以前还很少遇到的。
薛冲低声告诉蒋柒,你们特战营要提高警惕,尽量靠近师部。吴刚找上门,也许是好事,也许是坏事。总之要多加提防。蒋柒心领神会。
“长官,已经出城了,部队要不要休息?”刚一出城,吴刚又问了薛冲一个问题。
“好哇,那就休息一下吧。”薛冲看看表,传令部队原地休息十五分钟,十五分钟以后队伍启程。
薛冲坐在一张军毯上,问吴刚,从这里到曼德勒还有多远?
“你们要去曼德勒?不远,不远。”吴刚摆着手加重语气,表示他说的绝对真实。薛冲又问塔曼德勒往哪边走?吴刚却不说了。这小子精着呢,他怕薛冲知道位置以后,不用他了。
薛冲哭笑不得,“你这小子,真是狡猾得很呐。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你记住啊,给我当向导,不许故意绕远路。不许故意抄小路。路要是不好走,你提前告诉我。”
“总之,你要带我们走一条最快最安全的路。这就是你作为向导的职责。这是预定金。等到了曼德勒,还有两倍的工钱可以拿。”薛冲拿了一叠钞票递给了吴刚。
吴刚接过来,左看右看。确认了这些都是真钱以后,吴刚乐的嘴都合不拢了。“呵呵,好,好,呵呵。”
大概是薛冲给的钱多了,吴刚认为超出了想到应该拿的钱。剩下的钱呢,退回去他舍不得,那就拿点儿别的东西去换了。别的东西他没有,他能拿出手,又能换成钱的也唯有情报了。
部队启程不久,吴刚就凑到薛冲旁边,主动给薛冲讲缅甸国内的军情和民俗。据吴刚说,在冬瓜,中国军队和日本人已经打起来了!英国佬,从仰光撤退了。
英国佬撤退,那是必然的。中日两军在冬瓜打起来了?还是为了冬瓜打起来了?薛冲再三问,最后才知道,冬瓜是一个地名。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同古。
戴安澜将军率领第五军第二百师,正在同古和日军血战!英国佬一路败逃。日本鬼子紧随其后,像一群狼在尾随羊群一样,说不准什么时候,狼群就会发动攻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