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之前越王虽然欣赏孙途的胆魄与能力,却还真没这么急着便想他招揽过去。但他在承天寺外以一敌众,今日又轻松击败并重创赫连金世的表现倒真让越王大感兴趣,这才有了眼前如此直接的招揽。
在听到孙途委婉的拒绝后,越王不但没有怪罪,反而笑了起来:“千里果然没有让我看错,你的确是个值得信赖之人。不过有句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相比留在细封常身边,总是跟着本王更能让你一展所长啊。何况,你真觉着自己在细封氏手下做事是安全的吗?”
“王爷这话却是何意?”孙途皱了下眉头问道。
“细封氏在我夏国确实势力不小,你若真能得其重用本王也不会坏你前程了。但是细封常可不代表细封氏一族啊,如今细封氏的族长可是细封野畅而非他细封常。更重要的是,你这段日子以来接连使细封建与细封遥前程尽毁,或许细封常对你颇为感激,但细封野畅会不怨怪于你吗?那可都是他的儿子啊,现在却因为你的缘故最多只能保住性命,他真会宽宏大量到不作任何追究吗?”
这几句话还真就让孙途不好作答了,只能是沉默以对。越王见状又笑着道:“听说千里你虽得细封常看重,可事实上在细封氏里依然只是个客卿的身份,并无官职在朝,难道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
“千里,本王确实看重你的本事,也想让你能帮我做些事情,但你也只管放心,我与细封氏一向关系不错,是断不会去和他们为敌的,更不会让你为难。所以说到底,你帮我与帮他们并无太大差别,对你则只有好处。如何,你可愿改投到本王这里来吗?”
孙途面上迅速露出了权衡与纠结之色,半晌后才有些心动地说道:“只是在下却该如何与公子说呢?我毕竟是因为他才能有今日,此时贸然离开,实在有些不妥啊……”
“千里真乃信人,本王佩服。这样吧,既然你一时不想作背信之人我也不强求你即刻离开,你可以依旧待在细封常身边,但当本王需要你出手时,你再帮我做些事情即可。当然,我可以保证这些事情绝不会针对细封氏,而且事后也必然会给你足够的报酬,你以为如何?”很快,越王就提出了一个折衷的方案来。
孙途这回倒是答应得颇为痛快:“既然王爷如此看重在下,我若再不答应就太不识抬举了。若王爷真有什么吩咐,在下自当尽力相助!”
“好!”越王当即抚掌笑道:“那本王这儿还真有一桩难事希望千里你能帮着做到呢。本来此事看着还颇为凶险,但你今日这一闹,倒是机会不小了。”
孙途早看出对方来找自己必有其他所图,此时果然露出了真正的目的。不过他还是很快就点头应道:“请王爷吩咐便是。”
越王却没有立刻说正事,而是突然发问道:“你以为太子如何?”
这个问题实在有些宽泛了,竟让孙途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才好。沉吟了片刻后才道:“太子虽然英明,但有时又有些过于想当然了,比如他一力提倡的让夏国全盘汉化的举措,恐怕就很不得人心……”
越王没想到自己想说的话居然就被孙途抢先说了出来,便赞了一声道:“千里果然有些见识。我夏国立国之本还在党项人的种种风骨,岂能彻底抛弃?这一点不光是我,其实朝中官员多半是对此大有看法的。你可知道这两年里为何没多少人敢于正面和太子一争吗?”
见孙途摇头,他又自己答道:“这不光是因为他太子的身份高贵让我等臣下不敢顶撞,更因为他手中掌握了不少官员的把柄。一旦有人逆他之意,与他为敌,这些把柄就会成为太子对付那人的利器!哎,太子以此为要挟,种种做法实在是让人感到不妥啊。”
“竟有这等事情?”孙途顿时就有些惊讶地叹了一声,而后便隐隐猜到了对方想让自己做什么了。
果然,就见越王面色严肃地道:“本王就是希望你能从太子手中拿走这些把柄证据,让他不至于泥足深陷!如今父皇在位,臣子们或还敢怒不敢言,可是将来呢?当太子继位后,臣下却因此怀有怨念,对我夏国就绝非好事了!”
孙途扫了这位一脸义正言辞说话的越王一眼,心下却是冷笑连连,他口里说的好听,其实真正的图谋一定很不简单。要么就是想将这些东西据为己用,再凭此要挟群臣以为抗衡太子的凭仗,要么就是拿这些来收买人心。
因为倘若他所言是实,那些被太子握了把柄的官员必然心怀怨怼,此时越王突然出面把这些东西还与对方,自然就能争取到这些人的感激,甚至对他死心塌地了。
不过既然他没有明说,孙途倒也没有点破的意思,只是有些犹豫地道:“这等要紧之物太子必然保管极为周密,在下又怎么可能拿到手呢?就算我真能偷入太子府中,怕也找不到此物吧。更别提太子府内防御严密,绝不是我能轻易摸得进去的。”
“其实早在半年多前,本王就已从某人身上得知了太子藏下这些证据的所在,就在其书房西面书架的夹墙之内。只是因为一时找不到机会和可信的得力人手,才一直未曾动手。但如今,孙千里你便是一个极其合适的人选,而时机也已近在眼前了。”
“王爷的意思是?”
“三日后父皇大寿,到时太子必然要入宫相贺,这时太子府上的防御必然松懈下来,再加上你刚才又重创了赫连金世,他可是太子府上一切防御事宜的主管之人,所以只要你足够小心,必可顺利入内。”顿了一下后,他又看着孙途:“以千里你能与数十精骑周旋甚至反杀他们多人,又能轻易重创赫连金世,这点小事应该难不倒你!”
他话说到这个份上,孙途很清楚自己已无法推辞。因为这可是极其机密的一件事情,现在越王都向他和盘托出了,此时再推辞的话,恐怕他就要被越王当成必要除之的对象了。
而且事实上,就算没有越王这一次的要求,孙途也打算在三日后李乾顺的寿诞夜里做些什么。既然如此,那就索性应下此事,甚至还能因此从越王这边获得一些帮助呢。
所以在表面踌躇了良久后,孙途终于是“艰难”地点头道:“既然王爷你如此信得过我,我定不负所托!不过……在下对太子府邸一无所知,不知王爷可有相关准备吗?”
见他应下此事,越王脸上立刻浮现出了笑容来,欣然道:“这个本王自会为你准备妥当。只要你能帮我做到此事,便是大功一件。别的我不敢说,事成后一个四品武官是定不会少了你的。”
孙途听后,更是迅速露出了惊喜之色来,连忙行礼谢道:“那在下……下官就先谢过王爷的抬举了!”说着两人对视了一眼,随后便同时发出了一阵笑,显然各自对这样的结果都很是满意。
在说定明日派人把太子府内部的地图送到孙途手上,并又一次封官许愿地保证了一番后,越王方才与孙途分开。而在满面恭敬地将之送走后,孙途的目光就迅速冷了下来:“果然就如我之前所预料的那样,越王此人心机极深,看来这次他是已经忍不了了,所以才会想到利用我来做些事情。
“本来我还担心在这里闹出大事后会让细封常受到牵连呢,但现在看来,有了越王在头前顶着,细封常倒是不用再怕了。既然你想取代太子,那我就索性帮你一步达成所愿,接下来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了!”在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后,孙途便已兜转马头,朝着细封氏的别院而去。
另一边,越王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的莫测高深起来,旁边一名心腹这时却是有些不确定地小声道:“王爷,此人真能成功吗?太子府可不是那么容易进的……”
“他若能把事办成自然是再好不过了。这些年来太子就是凭那事压住了我,若没有了那东西,我就可以与之正面一争!”越王眼中陡然闪过怨毒之色来,这几句话让他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一些让他成为低调贤王的往事。
“那他要是失败被擒呢?”心腹连忙又问了一句。
“那对我来说也并无太大损失,因为他可是细封氏的人。何况,此人还有辽国降人的身份,说不定这一切都是辽人的阴谋呢?”越王呵呵一笑,他早就把后路给寻好了,所以才会做出如此冒险的决定来。而这,却已让周围几个亲信连声赞叹了。
两个刚才看上去和同心信任的家伙,其实内心都包藏着各自的秘密与用心。只是不知道三日后到底谁能成为真正的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