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小贤庄都透着一股诡谲之气。吴良一连敲了三四家门,都没有人搭理他。
要么就是开门了,一听到吴良是打听这件事的,就立刻翻脸将门关上,仿佛吴良他们就是瘟神一般。有些人家户更可恶,吴良在门外,明明听到屋子里面有说话声,但只要吴良一敲门,屋子里就立刻变得死一样的沉寂。
七皇子七窍生烟,他何时受过这种气?有好几次都想踹门进去,却被吴良拉住了。
“阿哥,我们是不是上辈子欠他们的?你说,我们与他们都是第一次见面,为何要对我们冷眼相见?再不济,也可以说上两句话呀?我和他们又不是仇人。要不是阿哥不要让我随便暴露身份,我即刻就可以把他们抓到大牢里面去,挨个审问!”
七皇子愤愤不已,这都是些什么人?敢对他一个皇子如此无礼?
吴良眉头一皱,他觉得七皇子这段时间越来越狂躁了,根本不像前段时间,刚遇到他时那样沉着冷静。自从自己陪着他在静怡宫门口坐了一段时间之后,七皇子就变得越发狂躁了。
“七弟,你怎么越来越沉不住气了?”吴良问道,“是不是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
“什么?”
七皇子错愕道,“阿哥,我能有什么事情?只不过是找不到线索,迟迟拿不下乱坟岗下面的火药厂,故而有些心急罢了,我没事的。”
“那就好。”吴良拍拍七皇子的肩膀,“七弟,遇见什么事情一定要冷静,或者说出来,大家商量一下,不然很容易出错。”
七皇子一愣,这阿哥今天是怎么了,感觉怪怪的。
吴良他们将一条街道上的房门挨个敲了一遍,都没有人理睬他们。七皇子像泄了气的皮球,他垂头丧气道:“好了,阿哥,这下我看你怎么办?照我说,就要将他们全部抓起来,挨个审问!”
“别急嘛,七弟。你看,那个地方不是还有一家吗?走,我们去看一看。”吴良也有些泄气,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眼角余光忽然又看见了一户人家。
那户人家没有与村子里面的人家户连接在一起,而是独立出来的,就像被诺大的村庄所抛弃的一般。人家户的房子上,同样冒着青烟,看上去是如此的和谐宁静。
“咚咚咚”
吴良轻敲三下,院子里面就传来了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谁啊?”
“老伯,我们是路过的商贩,来此歇一歇脚,讨口水喝!”吴良把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就像是走了几天几夜的路,没有水喝一样。
“外面那么多雪花,随便抓一把不就有水喝了?歇息去别的地方吧,这里不留人住宿的!”苍老的声音再一次响起。
“老伯,你真是会开玩笑!那白雪怎能当水喝下?我们不住宿,歇息半刻钟便走。外面风雪大,劳烦老伯让我们烤火御寒罢!在下必有厚报!”吴良继续说道,“老伯放心,我们不是坏人!”
院子里面没有回声。吴良耐心等待着,过了半刻钟的时间,里面的老者才说道:“等一哈儿,马上就来!”
旋即,开门声响起,然后又是一阵咯吱咯吱的声音,最后,院子的门打开一道缝隙,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探出头来,他一看门外站着这么多人,唬得急忙向后退去,顺手就要关门。
吴良眼疾手快,他一把将门按住,道:“老伯,我们真的不是坏人!只是过路的客商,休息片刻就走。外面风雪大,只想借个火种暖暖身子,老伯不必害怕。”
老伯指着吴良受伤的右手,颤颤巍巍道:“你那不是被刀砍伤的吗?不是歹人,怎会被人砍伤?”
“老伯,你是说我的手啊?”吴良指着自己的手臂,道:“这是前几天过山岗的时候,被山里大虫袭击所造成的。”
“你哄谁呢?我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伤我没见过?你那分明就是刀伤,骗得了谁?”老者冷哼一声,说道。
吴良见老者不相信,继续说道:“四处都是大雪,山里的大虫没有吃的,饿极了,竟向我们下手。我这胳膊,也是被那只大虫轻轻一抓,才受伤的,差点废掉。”
“本来我们有好几个兄弟的,被大虫咬死了两个,大虫又叼走一个,他们都是为了保护我才死掉的,那三个兄弟,唉……”
吴良几乎都快相信自己的谎言了。他说道动情处,双颊潮红,神情激动不已,恨不得立刻将那只并不存在的大虫碎尸万段。
他来到这个世界,与太多的戏精打交道,尤其是王家龙和已经死去的罗长山,久而久之,吴良也被戏精的精神所侵蚀,开始装模作样地演起了戏。
阿哥怎么一下子变得如此油嘴滑舌了?七皇子似乎也被吴良的情绪所感染,他忙回头,清点一下自己的兄弟,看看是不是真的被大虫叼走了一个。
“唉,你们进来吧。”老者叹了一口气,他额头上的皱纹更加深了,“也是命苦,我看你年纪轻轻,竟然为了生计,就出来奔波,唉……年轻人,不容易呐!”
说着,他蹒跚着往院子里面走去。吴良急忙跟在他身后,老者将他们带到屋子里面,将门关上后,狂风仍旧往屋子里面灌进来。破旧的柴扉并不能挡住寒风,但总比没有好得多。
屋子里面有一个炉子,上面放有一个茶壶,里面的水沸腾了,咕噜噜直冒蒸汽。
老者摸出好些土碗,在桌子上一字排开。有些土碗已经的碗沿已经被磕破了,吴良觉得,要是放到几百年后,绝对是一等一的古董。
炉子上的水还在沸腾,老者提起茶壶,每个碗里随便放了几颗茶叶,开水冲泡之后,就递给了吴良他们。
褶皱的茶叶在土碗里面伸展开来,一股清香直冲吴良的大脑。
吴良吹了吹,猛吸几口气,轻轻嘬了一小口,身上的寒气顿时被驱逐得一干二净。
“老人家,你这茶叶可是好喝得很哪!”吴良赞叹道,老伯听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那是!虽比不上成都府那些好茶,但也别有一番风味的。”
“老人家,可别谦虚!这茶叶,要是在成都府,也是一等一的好茶!”吴良话风一转,“我有一个朋友,也做的一手好茶,他有个绰号,人称崔八先生,不知老人家听过没有?”
老者正在喝茶,听到“崔八先生”之后,端着碗的手轻微颤抖一下,被吴良捕捉到了。但老者掩饰得很好,他摇摇头,嘬了一口茶,道:“什么崔八先生?我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