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一八九四年八月的下抄,在东亚大陆的东北角,在渤海湾的四周,局势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演进着。
八月二十二日,日军登陆大连湾。
八月二十二日,日军第三师团登陆元山。
八月二十三日,拼凑集结于辽南金州前沿,数目逾十营的各路练军,在日军第二师团一个先锋小崎混成大队,不过三四百步兵,二三百骑兵的威力搜索前进的攻击下。十营练军,纷纷溃败,未曾见仗,就一路放弃险要,直退金州。
靖边练军,毅军,拱卫军…………见仗绝无,闻风而溃。日军数百先锋,直逼金州。当面清军,畏惧朝廷法度的还退向金州,试图拱卫旅顺门户。胆子更大一点的,就退向复州大道,干脆向北跑,朝辽中腹地退,估计那里日本人也追不过来。
守备辽南旅顺一带的七总兵,加上龚照屿这个赶鸭子上架的文人总办,纷纷去电朝廷,称倭人军势如急风奔雷,洋枪洋炮,精利难当。辽南一带万余清军面对优势日人,血战经日,虽屡挫敌锋,但仍然只有退保金州。纷纷向朝廷,向北洋请援。要水师出战援护旅顺,要调大量的新锐练军来增援旅顺一带。龚照屿更悲观的请朝廷革他的职衔,他愿意到北京待罪。
龚氏和七总兵更危言称:“再无援军,旅顺必不可保,是不是能撑持到九月,尚在未定之天,旅顺陷落,则渤海湾就成日人天下,他们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天下大震,朝廷大震,士人大震!
前些日子,大家都以为圣君在上,权操一处,无数正人君子列于朝。风气为之一改,天朝上国本来就没什么问题,只是给其他人搞坏了,现在上面儿振作了,还怕拿不下一个小小日本?
徐一凡从朝鲜传回来的捷报更带给大家希望,认为北洋实在无能。光绪也从善入流,在辽南筹防的时候,委了不完全属于北洋的毅军宋毅,还有绝对和北洋不是一个派系的徐邦道以重任。大家都以为从此辽南固若金汤,海口无虞,只要在朝鲜的徐一凡再打几个胜仗,小日本就要求和了。
谁知道等来的是这样的消息!北洋精锐主力盛军等不能战,而光绪委以重任的其他人,也同样不能战!
国家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连一个一直蜷缩在天朝脚下的小小日本,都已经不是对手了?
不少士人拿起了曾经被他们痛骂的大清时报,看谭嗣同做的日本明治维新的系列文章。看看究竟为什么日人一跃而强,而天朝竟衰落如此,洋务自强数十年,都是一场画饼。
天下扰攘纷纷,士人们几乎同时发出了声音。
“诛李鸿章以谢天下!”
“调徐一凡进京师勤王!”
“朝鲜兵事务必速定,徐一凡禁卫军已为天下有数骁锐之师,不可虚掷于偏远藩国属地,务必回守腹心之地!”
“练军不可用,新募之军不可用,天下唯一可用之师,非禁卫军莫属!”
这样发言是很容易,可是这些士人清流,谁也没有太深的概念,在丧失了海权之后,徐一凡的禁卫军从陆路要怎样援护辽南,一路怎样为数约两万的禁卫军提供后勤保障,怎样转运物资,时间到底如何配合。他们想来,只要光绪一纸飞檄,徐一凡就该神兵天降了。谁也未曾想到,徐一凡面前还有第五师团的残兵,还要进行艰苦的攻击作战,才能清除,侧面还有第三师团上陆,而这支孤悬于朝鲜的禁卫军,正面临一场最大的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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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军门,日军第三师团前哨约步兵二百余人,骑兵数十,已经过成川,正窜犯慈山!”
“聂军门,我前营已经于日军步队接火,双方射弹如雨,我前营正鏖战中,请军门调大队为后殿!”
一个个骑兵飞也似的策马而来,匆匆的回报军情。聂士成坐在自己军帐外面的大马扎上,面前放着大幅的地图,都是这两年禁卫军参谋在德国顾问的指点下,绘制的朝鲜北部大比例尺的地图。上面的等高线当时看得淮军上下军官一阵阵眼晕,全靠派驻聂士成所部的几个参谋军官指点解释,他们才能明白大概。
在八月二十四日,在元山一带张开威力搜索幕的禁卫军直属骑兵标就已经将日军上陆的消息传到了慈山的聂士成中军处,没想到,仅仅过了一天,八月二十五日,日军的前哨就已经和聂士成所部在成川接触,在成川一带聂士成放有几百名盛军作为警戒。他们略微抵抗就撤退下来——聂士成也没指望他们能在成川血战死守到底。他指望的还是他那二千人的本部。
这二千人分为五营,已经得到了徐一凡给予的补充,在他的指挥下,是准备血战到底的。这五营官兵都放在慈山一线,属于东线的枢纽地位,两翼才是二十个营的残破盛军。只要守住慈山,东线就有了屏障,就可以等待徐一凡的主力回师。
枪声已经依稀可闻,在远处的丘陵山地回响,骑兵往来回报。大家的心思都不怎么在地图上面,反正形势清晰得很。死死守着就对了,聂士成可没有什么进退的自由。死保东线,他是对徐一凡拍了胸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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