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罚你抄书,不能再错一字!
少年咬牙,几乎要咬出鲜血来。
少傅亲手教导自己写的内容,他说陛下一连几日都是默写那一段,自己并没有看过原书,只看过少傅的手稿。
他绝对不会记错,少傅就是那般写的。
此人故意写错字!
自己白日罚站在御书房外,来往的宦官和宫女投来诧异目光,那些视线宛若长剑,一刀刀剜着他的心口,鲜血淋漓。
他数日的努力换了父皇的责备和他人嗤笑。
委屈和无助,最终幻化成浓郁的愤怒盘踞在少年心头,握笔的手颤抖,却强忍一笔笔抄书。
皇后害他,为的是给二皇弟铺路!
自己彻夜未眠,他酣睡正香,这宫中还有谁能来帮自己?
若是母妃还在,怎会让他们如此陷害自己,又怎会忍气吞声?
李美人墙头草,投靠皇后之后越发对他没有好脸色,更是得了皇后的命令对他冷嘲热讽,时而火气上来偷偷在夜里用尖锐的指甲掐他。
大皇子和旁人不同,他是叛臣谢匀之孙,若非他是天子血脉,这条命早就没了。
凌贺之几乎每日只睡二三时辰,终于在秋猎前誊抄完毕。
秋猎出宫当日,少年双目通红,强忍着怨毒,伪装乖巧站在人群中等安排。
此次秋猎地点定在青木围场。
明蓝蕴坐在马车中休憩,入夜后,有星星的夜晚教授二皇子观星。
白日教他在野外识别方向。
一路颠簸,终于抵达青木围场,此地早就被围的水泄不通。
扎营。
翌日正式开始狩猎,陛下的子嗣尚且年幼,此次大多是亲王侯爵的风头。
年幼的皇子皇女也不着急,只觉得处处新鲜,玩累了,天色一黑便困顿入睡。
二殿下亦是如此,带着陛下允诺明日给他捉活兔儿的美梦入睡。
明蓝蕴没有睡意,见今日繁星茂盛,足尖一点,坐在高木枝丫上,观星推演。
不知道自己出来后,福康可有认真背星图?
明蓝蕴听到了弓弦绷松声,抬眸,不远处,营地练箭场,瘦弱的少年拿着短弓搭箭射箭。
凌贺之察觉到背后的目光,回头望去,看着高树上的一席月白衣衫白纱蒙面的国师。
凌贺之眯起眸子,藏住自己内心的怨毒,同时又嫉妒明蓝蕴只教授皇弟一人。
凌贺之看到明蓝蕴从树上一跃而下,衣衫纷飞,足尖轻点。
她朝面前走来。
凌贺之瞧见她的腰间现如今缠上了有一柄白金相间的细鞭,舞起来宛若飘带,但威力却叫人心惊。
明蓝蕴的师父——前国师遗物:策君鞭。
皇帝允她教导皇子之事,皇子若是犯大错,枉顾国家律法,帝师可先打后奏。
凌贺之紧握拳头,这鞭子恐怕也只管自己的皇弟,旁的人她不会多看一眼。
明蓝蕴与他擦肩而过。“大殿下,应当要劳逸结合,为明日秋猎做准备。”
凌贺之收了弓:“国师也早些休息,不是还要教二皇弟如何养兔儿吗?”
明蓝蕴听他语气满是嫉妒,心道小儿心性,告知:“我也可教大殿下的,喂兔儿不难,不喂生水,吃食上多加注意便可。”
“哦,多谢国师教学。”凌贺之回头,看着她离开背影,表情阴鸷戾笑。
明日,二皇弟要养的兔子不能喂生水是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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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抽打
二人月下的短暂交谈,这是便被人连夜快马送入行宫里。
这次秋猎,有子女的后宫妃子都伴驾。
但她们需在行宫落脚,不必前往围场秋猎。
皇后怀抱白貂皮手暖,里头裹着葡萄纹银丝小香炉,慵懒坐在梳妆台前由小殿直梳发。
皇后抱紧了手暖,蹙眉:“蓝蕴和大殿下说的什么可知道?”
传话的宦官摇头:“回皇后娘娘的话,李尚宫的人未曾听清。”
宦官七窍玲珑心,如实:“皇后娘娘放心,国师日日陪着二殿下,这事无非国师瞧见大殿下夜晚还在习射,叮嘱几句罢了。”
旁人端来兰汤,皇后伸出手洗漱:“如此倒没事,先下去罢。”
背后的小殿直又给娘娘卸唇上胭脂。
力度重了点,皇后斜眸冷视,吓得小殿直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皇后拿帕子净手,重抚手暖,眼帘半阖瞧她:“怕什么呢?”
这起子人倒是胆子小,那点心思都落在脸上,不似蓝蕴等人,终日让自己起疑。
皇后让小殿直出去,让宦官传话给围场的李尚宫,好生观察陛下、国师对大皇子的态度。
旁的事情,待秋猎回宫再说。
*
翌日。
天子,诸位皇亲国戚、皇子皇女、浩浩汤汤骑马射猎。
营帐里,未曾打猎的明蓝蕴、两位司天监正在占卜推演。
秋猎结束后便是祭祀,吉时不得有误。
今日骤寒,纵然在营帐里烧了银丝碳,也觉得不够暖和。
二皇子趴在桌子边看明蓝蕴写字,李尚宫拿来了锦绣披风给盖上。
白毛领拥着二殿下圆润可爱的憨态小脸,黑漆漆圆溜溜的眼珠子一转,趴在几案上,心中想着他的小兔子。
知徒莫若师,明蓝蕴放下笔,侧目庆生道:“二殿下,陛下定能猎到兔子。”
凌辰逸眼神发亮。
“国师替我占过吗?”
明蓝蕴手摸罗盘,语气淡淡,又似带着一丝笑意:“二殿下,往后你便知世上有些事情无需推算。”
陛下准备打只兔儿养的消息,半月前就传了出来。
围场都使会根据帝王心意对猎场里的猎物小作调整,放几只兔子进来再正常不过了。
二皇子祈祷:“父皇一定可以抓到兔子的!”
此刻,猎场中,天子手挽长弓,接过身边将军递过来的汗巾,单手扯着马绳。
汗血宝马原地轻踩。
皇帝询问:“其他人,战果如何啊?”
“亦如呢?”皇帝想起行宫里萱贵妃千叮万嘱的娇嗔模样,笑问“他年岁稍小,但射艺不错,萱儿对他管教严格。”
皇帝当年八岁可开弓,自然希望孩子天资似他。
身侧人恭敬:“禀陛下,三皇子有所收获。倒是大皇子一骑绝尘,深入林中,收获颇丰,有陛下当年风采。”
皇帝抿了抿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吗?”
此刻,深林中。
凌贺之身穿劲服,头发高束,绑着玄色细绳抹额。
草丛微动,一抹白色映入眼帘,他开弓搭箭,目光阴鸷地盯着那只野兔。
长箭破空,穿过林木,掠过枝叶,以流星追月般嗖——箭矢穿破了兔子头颅,斜直地钻进地中。
兔子蹬了三下腿,一次比一次轻弱,死了。
射箭之人缓缓放下弓箭,仰着下巴蔑视着那兔子,缓缓露出一个阴鸷得意的笑容。
养兔子吗?
让二皇弟好好养!
傍晚。
第一日的秋猎完毕,收获颇丰。
陛下猎到了一头鹿,起篝火欢庆,割生炙熟。
二皇子正拿着叶子喂新的兔子。
皇帝抱着二皇子要去看众人今日所猎,众人紧随其后去瞧。
皇帝身边是诸位王侯,再是国公府等等……女官和宦官们紧看护着几位皇子皇女,而后此次秋猎随性的官员。
明蓝蕴和两位司天监走在队伍外围,皇帝不叫他们,他们也懒得凑紧了。
猎物中有数只被长箭射死的各色兔子。
凌辰逸看看自己手中的兔儿,再看看皮毛污秽,鲜血糊住泥浆的死兔。
他怯怯地抬头看着皇帝:“这些兔子是父皇杀的吗?为什么要杀呢?”
旁边的大珰上前解释:“陛下,二殿下,这些兔子都是大皇子猎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