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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师入我怀(穿书) 帝师入我怀(穿书) 第61节

一丝一毫都没有剩下。

明蓝蕴眯起了眼睛,反问:“谢贵人告诉你的?”

凌贺之轻声问她:“老师,之前为何不将此事告诉我?”

明蓝蕴摇晃了一下, 趔趄着起身,看向还在熊熊燃烧着的丹炉:“当谢家军和雪妃娘娘死去的时候,这件事情就没有必要再提及了。”

或许对于凌贺之、其他人来说, 这是她明蓝蕴心中的一个秘密。

但是明蓝蕴已经看淡了。

昨日之日不可留, 只是徒留伤感。

谢家军兵败消息不断传回皇城, 她的内心一点点绝望。

谢军君没了,师父也年老体衰, 他不能再帮自己了。

偌大皇城中,她竟是无能为力, 孑然一身, 孤苦伶仃地过来。

凌贺之起身想要再靠近她,伸手想要触碰她, 说:“老师若是将此事告诉我的话,我就会……”

明蓝蕴回头微微仰头看向他:“大殿下就会再相信我一分吗?”

明蓝蕴目光流转:“或许我可以这般理解,大殿下并非全心全意地信我。”

“是吗?”明蓝蕴吐出这两个字。

既然不信, 那么又何必说?

明蓝蕴扯开自己的衣袖:“此事我做的天衣无缝,我的师父也为我扫除痕迹,除开谢家军手中的信,无人知晓此事。在大殿下没有从贵人娘娘手中知道此信件时, 你会……信有此事吗?”

明蓝蕴闭眼轻声叹气。

她知道所有人的结局, 谢家军、前国师、阿弟、福康、凌贺之……还有自己的。

所有当谢家军全军覆没、前国师羽化、阿弟音信全无时, 她便预见了自己的死亡。

推演之术,她的命数在按照既定的轨迹运行。

她在逆天改命。

绝望中去追寻希望。

明蓝蕴等着凌贺之的回答。

丹炉中的火焰噼啪作响,从门外吹过的夜风席卷过明蓝蕴的裙摆,冷月当空,凌贺之在幽幽夜色中响起:“我,信老师。”

明蓝蕴沉默。

站在一旁的福康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师父,您喝醉了。”

福康可不想让明蓝蕴和凌贺之在这个问题上争执,更何况师父还喝了酒。

她喝酒不上脸的,醉了几分无人知晓。

凌贺之低头嗅了嗅明蓝蕴身上的桂花酒的香气,忽然胸口闷笑起来。

“老师,你喝醉了吗?”他无可奈何地扶额。

凌贺之对福康说道:“福康,下半夜你看着丹炉,我先送老师回房间。”

福康连忙行礼:“是。”

明蓝蕴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听不大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面前的画面逐渐模糊。

有人想要抱她,明蓝蕴抬手要祭出手刃,但随后觉得似是熟人,又放松下来。

凌贺之看到躺在自己怀中的女子,见她沉溺于过去的美梦中。

她和明子绡住在父母留下的屋子里,每天上山采药草,拿去城里售卖。

回来后,打理好家里的鸡鸭,收拾院子旁的小菜园。

银铃声响在山林间,响在小巷子中,与她走过几度春秋。

后来,水灾起、附近山匪肆虐。

朝廷派前国师前来治理灾民、让谢家军前来除去土匪。

江公城的青石小巷,谢家军的铁骑将恶徒践踏踩在马下。

她站在人群中,师父面带微笑地走过来,对她说:“我欲收你为徒。”

“你与我一般都是异世之人,我苦寻回去之道,你要和我一起试试吗?”

明蓝蕴的身份被那般简单的戳破,对方睿智而果决,一针见血地穿破雾霭抓住了她内心深处的渴望。

自那时起,明蓝蕴才正式走上了属于自己的剧情……

江公城的这一次水灾事情后,她被国师带回了京城。

与锦衣华服、喜好娇艳装扮的京城贵女不同,她穿着南蛮女服饰,头上的兰草银饰随着走动,银铃在皇帝面前响起。

皇帝赏了她一大堆华服珠宝,并希望她多多入宫。

明蓝蕴梦到了一双阴鸷似毒蛇的眸子,他用那样流于表面的眼神觊觎着自己,微微下垂的眼角带着笑。

唇齿开合之间,宣告着她的命运:“多入宫陪朕说说话吧。”

皇帝细长的眼睛,略显胖壮的身体,挤在明黄色的龙袍里。

他伸出手摸在明蓝蕴的脸上,用点评器物的语气:“年岁虽小,却见姿色。”

明蓝蕴胸口翻涌,一股恶心的情感油然而生,战战兢兢地站在原地。

曾经的无力感宛若潮水吞噬了她。

四周逐渐黑暗,明蓝蕴左右环顾,不知道该逃向何处。

“师父!师父!”明蓝蕴去喊前国师。

前国师略带愤怒地将她护在身后,不卑不亢对皇帝说:“陛下,此女乃是本君选中的圣女,由她可避开大周子民的一次大难。”

皇帝迟疑了。

前国师将她带回了太史院。

之后,她日复一日,奋笔疾书,用数年时间去学师父几十年的学识。

不敢松懈。

前国师羽化那夜,明蓝蕴便坐在门口,面前放着香炉,她就安静地看着上头的三根香彻底燃尽。

至此,她的恩人也羽化升天了。

曾经,江公城外的苗疆女成了终年长纱覆面、面容清冷的国师大人。

她的苦难是皇帝带来的,是皇权之下控制的整个社会。

当初凌贺之非要看校尉当天,明蓝蕴本该是离开蓝园不会再等的。

可她还是等着……

她那一天什么都没想,就那样安静地坐着,凌贺之来,她便敞开心扉收他;凌贺之不来,二人便再无瓜葛。

教导凌贺之的这些年,是明蓝蕴相对舒坦的时候,未来坦然。

可是现在皇帝年迈昏庸,所以她要请皇帝晏驾。

她要冒天下之大不韪,她要让陛下退位!

明蓝蕴眼神中的疯狂难以压制,她双手捂脸讪笑起来,冰冷的眼泪从指缝中滑落,滴蜡落地。

“狗皇帝!”

*

凌贺之守了她大半夜,看到了一向冷清的老师在半睡半醒中露出那般的……阴冷的神情。

美貌的鸠尝百毒、越美貌的皮囊下藏着极致的危险。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他的老师不是樊笼里的金丝雀,而是胆敢绕过皇帝眼线胆敢送出泄密信的“叛徒”。

凌贺之伸手触碰着她的额头,动作轻柔,害怕惊扰了她。

安静的夜晚,凌贺之望着她,双眼沉迷地望着她,心口震动得宛若炸裂一般轰隆作响……

*

第二日,福康端着一盆热水前来给师父洗漱。

门没关,他弯着腰走进去,诧异地见到昨夜喝醉了的明蓝蕴坐在椅子上,目光冰冷地看着他。

福康缩了缩脖子:“师父,您怎么了 ?”

这才什么时辰,她这就醒了?

明蓝蕴嗯了一声,喝了一口凉茶。

福康连忙说:“师父,我给您泡茶。您别喝凉茶啊。”

明蓝蕴摆手:“凉茶解酒。”

福康哦哦两声,而后小心翼翼地把水盆放在桌上,双手用力地拧着毛巾,小声地问:“师父,你还记得昨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福康彻夜难眠,内心火烧火燎的。

下半夜大殿下从老师房间出来时,他还和福康说过话。

福康当时抄着手,怯怯地问他:“大殿下的心上人……”

凌贺之背手而立,冷哼一声:“明知故问。”

福康又拧巴着手,两个人对视一眼后,从眼神中明白了彼此的……想法不谋而同。

——老师应该会不记得的。

福康在心中念叨记不得、记不得、记不得。

一个冒犯,一个失职。

他俩谁都讨不着好。

福康赶紧一股寒意从背脊骨窜到头顶,觉得这盆中的温水也不热了,也透着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