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七道：“有道理。”举起杯子，“再干一杯。”
三人边吃边聊，忽听嘤嘤嘤的，一阵细微的声音响了过来。
林志还没有想转过来，是什么发出这嘤嘤的声音，已经将手枪抽在了手里，看向门外时，只见十几团黄绒绒的小鸡仔，出现在门口。
三人都是一愣，唐林灵道：“哪来的小鸡，好可爱。”
陈七低声道：“难道这条街上有活人。”
林志点点头：“多半是。”握着手枪伸头查看，街道上冷冷清清，鬼影也没有一个。
“奇怪了。”林志嘀咕一声，又见两团小黄球从隔壁烧烤店“滚”了出来，过去一看，墙角装鸡蛋的纸箱里一堆碎鸡蛋壳，原来温度适宜，小鸡是自行孵化出来的。
唐林灵大乐，倒出碎蛋壳，把小鸡仔一只只揪起来放了进去。
陈七呵呵笑道：“鸡生蛋，蛋生鸡，以后鸡肉吃不完了。”
唐林灵嗔道：“小鸡这么可爱，怎么舍得吃呢？我不干！”叹了口气，“其实对于小鸡来说，我们何尝不是夜魔。”
这天真可爱的女孩突然说出沉重的话题，林志和陈七都是一愣。
林志道：“不能带回去。”
唐林灵不解地说：“为什么？”
林志解释说：“夜魔鼻子灵得很，小鸡长大味太重。”
唐林灵急道：“那喂在天台总可以了吧？博文大厦那么高。”
林志心想天台风大，夜魔鼻子再灵也应该闻不到，便点了点头。说道：“好吧。”
陈七看看手表：“时间差不多了，今天就到这里好了。”
三人喝光杯中啤酒，驾车回博文大厦，经过一处十字路口时，林志无意中看了一眼左手边街道，猛地刹停了车，只见一人刚刚走进了路边店铺。
“好像是个老头子。”陈七道。
唐林灵正低头逗弄小鸡，闻言道：“什么老头子？”
林志道：“刚才一个老头走进了店铺。”说着一打方向，驶进右边街道，停在那店铺门前，只见门头上挂着一块横匾，上面镌刻着“回春堂”三个字，原来是一家中药店铺。
老头听到刹车的声音，走到门前，一见林志三人，惊得下巴都快掉了，说道：“你们……你们是活人？”
唐林灵说：“好像是。”
一个问得不通，一个答得有趣，四个人都笑了起来，只见老头神情矍铄，大概六十四五的年纪，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老花镜。
唐林灵道：“老伯伯，你贵姓？就你一个人吗？”
“我姓丁。”丁老伯道，“可不就是我一个人咧？唉，人都死光了，我今儿还是头一次见到活人。”说着连连叹气，神情又是悲切，又是欢喜。
林志道：“丁老伯，你进药店干什么？”
丁老伯举起手中的袋子，回答说：“我在配药。十几味药都找到了，就差一味龙涎香了。我找了好几个药店，都没有找到。”
“配药？”唐林灵说，“丁老伯，你生病了是不是？什么病，干嘛不吃西药？”
丁老伯道：“不是我吃，你瞧我这样子，精神着呢。”说着一步跳下台阶，身体甚是轻健。
“那你配给谁吃呀？”唐林灵不解地问，“你刚才不是说，就你一个人吗？”
“这个……这个……”丁老伯道，“我是配给阿黄治病的，阿黄是我养的一条狗。小东西不知道怎么的了，最近几天脾气很暴躁。”
唐林灵一笑：“丁老伯，你是兽医？”
“我不是兽医。”丁老伯面有得色，“我儿子，我，我已经去世的老父亲都是中医。”
“原来是中医世家呀，”唐林灵笑着说，“丁老伯，我们住在博文大厦，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不如和我们一起回去吧。”
丁老伯摇摇头：“谢谢了，我习惯了一个人，再说，阿黄还等着我回去呢。”
唐林灵微微有些不解，心想他好不容易遇到了活人，怎么还要选择一个人孤独？说道：“那你住在哪儿，我们天天在城里逛，要是碰到药店，也进去给你找找哪个什么什么龙，什么什么香……”
丁老伯道：“龙涎香，又称灰琥珀，其实就是抹香鲸的分泌物，不过价值很高，极为难得。以前主要用来做香水的定香剂，但用在中药上，有活血、益精髓、助阳道、通利血脉的功效。”
唐林灵道：“是吗？”
丁老伯道：“我还能骗你个小女娃娃？”
唐林灵道：“你看起来慈眉善目，也不会骗人。”
林志心说：“慈眉善目就是好人了？”听两人说话有些气闷，便自顾上车抽烟。
丁老伯道：“我告诉你，很多人只知道龙涎香很名贵，和黄金等价，却不知道龙涎香其实是由于抹香鲸未能消化鱿鱼、章鱼的喙骨，在肠道内与分泌物结成固体，抹香鲸感觉不适就吐了出来。”
唐林灵道：“好恶心。”
丁老伯道：“恶心什么？刚吐出的龙涎香确实又黑又软，气味难闻得很，不过经阳光、空气和海水长年洗涤后会变硬、褪色散发香气，那香气可就浓郁了，要不怎么用来做定香剂呢？嘿嘿，你们女娃儿最爱了，只要抹一点在身上，保管一年到头，身上都香喷喷的。”
丁老伯一说起他所钟爱的医道，滔滔不绝，越说越有兴致，唐林灵打断他的话，说道：“好了丁老伯，我记住了，你住哪儿，等找到龙涎香，就给你送去。”
“真乖的女娃儿。”丁老伯笑了笑，“我住在南郊精神院的小楼上，楼顶插着一杆红旗。”
唐林灵本想问，他在楼顶插一杆红旗干什么？又担心他唠叨半天，说道：“嗯，记住了，丁老伯，要不要我们送你回去？”
丁老伯挥挥手：“你们走，我自己开得有车。”说着指了指路边停着的一辆面包车。
“您真是老当益壮。”唐林灵上车，挥手和丁老伯告别，林志和陈七早等得不耐烦，一脚油门窜出去，陈七道：“这老头真能说。你也有耐心。”
唐林灵道：“要有爱心嘛。”
林志冷冷地道：“末世里死得最多的，就是有爱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