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孟羲的话,让刘备大为震动,缓了好一会儿,刘备才慢慢平复了思绪。
“孟羲啊,草鞋可不是枯草编的。春夏之时,草木茁壮,野草也可编鞋。如今已是深秋,草木枯死,一拽即断,不堪为用,得用麦秸,或是用麻。”刘备指出了李孟羲常识上的错误。
“奥!”李孟羲眼睛瞪大,大为受教的点了点头。
人家刘备是贩履织席之辈,编草鞋这件事,人家刘备是专业的人士。
原来草鞋是麦秸编的。
“……那,去哪找麦秸?”李孟羲眉头微皱,挠了挠头。
麦秸哪里找,刘备也没主意,只能等遇到村落了,看有麦秸堆,要是麦秸没被水淋过,没有腐烂,可以薅几把拿来编草鞋。
就行军这几日来看,遇到的村落不止一个了,但全遭了兵劫,黄巾乱兵见了麦秸堆,拿火点一下,麦秸堆直接就烧成灰烬了。
黄巾或许多是良善百姓,但暴力的扎根于基因深处,人多势众,黄巾不作恶是不可能的。
商量好若在之后遇到了麦秸或者苎麻等可以编草鞋的东西,就立刻着手把活计分给全军来做。
——
在自文安县向南行军第四日,行军一百余里,终于到了有人烟的村落。
这是一个较为特殊的村落,竟然还有城墙,矮矮的低墙把村子围了一圈,像是邬堡。
义军哨骑到达村落时,站岗的民夫以为乱军又至,忙拿着武器跑到城墙上。
不仅如此,还有两个年轻后生从邬堡里举刀挺枪的冲出,不故生死的纵马撞来,像是要直接擒贼擒王,保护村子不受兵灾。
义军这边带上刘备,骑兵共有四人,对面两人敢直接冲过来,勇气可嘉。
骑兵眨眼就至,停在了二十步外。
刘备这边勒令哨骑不得把兵器举起来,摆出了一副和善的样子。
双方在都在观察彼此,刘备见两个后生头上没裹黄巾,两个后生见这边也不像是贼人。
刘备轻踢马腹,缓缓上前,“两位小兄弟,我等是涿郡义军,讨伐黄巾至此,不知贵村可否能方便,让我军采购一应急需之物?”
说着,刘备从怀里探出一个小小的钱袋,“接着。”凌空把钱袋抛给了其中一名较年长些的后生。
“且去回去通告长者,让长者定夺。我等在此候着。”
手里的钱袋沉甸甸的,刘备做派大气,不似歹人,后生马上把拳一抱,“将军稍等,某去去就来!”
话说完,“驾!”两个后生一踢马腹,直奔邬堡而去。
骑兵绝尘而去。
刘备身后,露出了一个小脑袋。
李孟羲好奇的探出头,远远的打量着跟一座小城一样的村庄,以如今李孟羲的见识水平,他认为这样一个村庄,再加上村里的三五百精壮,没有个两三千人,是不可能攻下来的。
“玄德公,这村子有马匹,可以买过来,补充我军骑兵。”李孟羲见了马匹,眼都发光了。
义军现在骑兵不足三十个,连传令兵和斥候都不太够,所以刘备许诺给李孟羲的两个传令游骑,至今未到位。
李孟羲建议向村子买马匹,刘备沉吟片刻,“再说吧。”
刘备含糊着应付了一句。
怎么能再说呢,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
刘备似是对买马一事兴致缺缺,奇怪。李孟羲把骑兵的重要性跟刘备讲起,又说不是不给钱,为啥不买。
刘备笑而不语。
李孟羲不甘,要再继续说,从村庄里几个骑兵纵马而出,为首的是一名精神烁励的老者,老人虽白发苍苍,但满面红光。
长者至,不等老人下马,刘备忙下马。
见李孟羲在马上无动于衷,“孟羲,下马。”刘备叫到。
“奥。”李孟羲忙从马上跳了下来。
刘备天然有一种亲和力,见了生人,上去也能立刻聊的热络。
李孟羲就见刘备上前,和为首的老人寒暄没几句,问老人身体可好,村里可有难处不妨道来。三两句话之间,老人就要拉着刘备去村里喝酒。
刘备只说不便讨扰,但请长者允许义军就地采买急缺之物。
为了安老人的心,刘备特意替对方考虑,要交易放在村外就行。
如此,老人最后的一点顾虑也没有了,不用怕对方趁进村买东西时起了歹心。
老人也是爽快人,摸着颌下胡须,迟疑到,“不知将军想买什么?按道理说,义军讨贼,是为百姓,我等百姓自应捐粮筹军。可如今年景愈下,村中存粮不多,将军若是买粮,恐怕……”
“哎,老者不必担忧。我军中暂无缺粮之虞,至于要买什么……孟羲。”刘备把身后的李孟羲让了出来,让李孟羲来谈需要买什么。
“需要药材,木工工具,还有马匹,铠甲也买,弓弩,箭支……”
“只买药材,木工用具,其他不买。”刘备打断了李孟羲的话,直接把采买事项敲定。
李孟羲挠着头抬头看着刘备,一脸不解。
老人惊奇的看了一眼年幼的李孟羲,口齿伶俐,且不怯生的小娃娃刻不多见,“不知小将军需要多少,我回去着人准备?”
“有多少,要多少。”李孟羲霸气的说到。
交易达成了。
李孟羲和骑兵一起,回去叫专业人士来,刘玄德让一名骑兵等在原地,他自己去辎重营拿钱去了。
——
车轮骨碌碌转动着,车很重,拉车的老黄牛伸长了脖子,车辙压在干土上,把地面压出了浅浅的车辙。
李孟羲和刘备,以及军医田卜,木匠小哥鲁犁,一块来了。
正式的交涉开始。
李孟羲上前问,“贵村有什么药材?”
“有生地,牛娃屎,甘草,大黄,参,黄连……”
穿着短打一身短打农夫模样的中年村医说了一串的药材名字,李孟羲听的直抠耳朵。
喵的,一样药材也不认识,更勿论价格。
“田卜,你过来下。”
还得交给专业人士。
头发寸短的田卜来了,他的头发果然引人注目,村医盯着田卜,一脸愕然。
然后,除药材以外,就是木工工具了。
刨子锯子这些工具虽然结构简单,但是太难造了,就说锯条,义军现在没任何方法把锯条造出来。
这段时间,木匠们在做板车,有一根锯条已经崩断了,可以预想,锯条这种有耐久的工具,随着使用,会逐渐消耗。
木匠鲁犁去和村子的人交涉木工工具的有关事宜,而两方的头头,刘备和村子里的老者说说笑笑的一旁闲谈。
不一会儿就谈完了,一个大一点儿的村寨而已,其实提供不了多少物资。
军医和鲁犁小哥一前一后的回来了,李孟羲把两人带到一边,背着外人小声商量。
“谈的如何?”李孟羲小声问。
“他们药材不多,价还贵,比平日贵了三四成。”军医显然是精通药价的,对方要价高,军医有些不忿。
鲁犁更是不忿,“我问一把刨子多少钱,他问我要三十文!怎不去抢!”鲁犁生气极了,你得刨子是铜做的,就敢要三十文。
“你小点声。”李孟羲皱眉,抬手轻锤了鲁犁一拳。
两人的意思李孟羲都听明白了,他们都嫌物价高。
药材比平日高了三四成,李孟羲觉得正常,兵荒马乱的,无人能再安心生产,肯定也无人能安心去采药,所有物价必然飞涨,这是战乱必然带来的负面影响。药价只高了三四成,一点不高。
而鲁犁所说的木工工具,鲁犁认为贵的离谱,李孟羲都想笑了,便宜的要死的东西,纵然贵了几倍又能贵到哪去。
况且,生产用的工具,再贵买来也值了。
李孟羲思索片刻之后,他点了点头,目视两人。
“军医,你回去,按他们提的药价,咱按三倍价钱,把药全买回来。”
“鲁犁,你按他们提价的两倍,把刨子锯子奔子能买多少买多少。”
军医和鲁犁怀疑听错了,哪有自己加价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