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和娘亲截然不同的选择。
说不上谁对谁错。
外间夜色不知何时暗了,房中未点灯烛,一片漆黑,只有浅淡的月色照进来,让简瑶隐隐约约能看见些屋中陈设。
期间,青栀在外询问她可要用膳,被简瑶轻声打发了。
她不敢让旁人看见她现在的模样,再如何颓废,也只可一晚时间,简瑶眼中闪过一丝坚定。
下次再去肃亲侯府,她一定要将证据交给长公主!
她闭上眼,想起爹爹生前说过的话:
“有靖和长公主在,肃亲侯府只会是忠皇党。”
那时简瑶懵懂,对朝中之事一概不知,只记得了这句话,如今也不懂,却明白了保皇党为何意。
任由太子和二皇子如何拉拢,肃亲侯府只会忠于圣上。
对于她来说,这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如今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再思虑了!
就在简瑶下定决心时,忽地听见窗户处似有动静,她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待看见月色下朦胧的一道黑影时,她心脏骤停,眸中惊骇。
就在她要喊出声时,那人快步上前,捂住她唇,简瑶拼命挣扎,同时心中不断绝望。
册子刚丢,这些人竟连一日都等不得!
眼前人明显是男子,力道和体型绝非她可抗拒,简瑶挣扎的力道越来越大,不论如何,她都要传出声音,哪怕死也要让颜青他们快逃!
她不敢去赌,这些人会放过颜青他们,只能靠自己,可简瑶心中疑惑,为何眼前人让她隐隐有些熟悉?
简瑶快要绝望时,头顶传来男子刻意压低的声音:
“别动。”
那声音今日刚听过,简瑶当然不可能忘记这声音是何人的,她倏地睁大眸子,终于借着月光看清站在床榻前的人脸。
剑眉薄唇,清隽惊艳,他继承了长公主的容貌,得天独厚,哪怕最刻薄的人也说不出他这张脸有一丝不好。
月色下,他身影越显修长,可简瑶此时却顾不得这些,不敢置信地看向裴湛。
她猜想半日,也未猜到来人竟会是他!
简瑶有些恍惚。
怎么会?
就在简瑶快要将肃亲侯府阴谋化的时候,裴湛低沉开口:“你丢了一物在侯府。”
说罢,裴湛松开了她。
简瑶咬唇,自然知道她丢的是什么。
她不傻,裴湛松开了她,她就知晓了,裴湛根本不是为了杀她而来。
这个认知,让她心中微松。
裴湛做在圆凳上,这处格局和羡城的院子有几分想象,却比羡城逼仄了些许,如他肩宽身高,再进来两人,恐怕就要将房中站满。
心中知晓此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但裴湛依旧分了丝心神。
他抬眸,视线落在床榻上的女子身上,月色透过楹窗奄奄一息地落在她脸颊上,本就佳人越添了分仙人欲去的飘渺,泪痕犹存,脆弱柔顺。
不似往日,裴湛看向简瑶的眸色些许复杂。
简瑶一直攥着锦被,紧张地垂头不知说什么。
半晌,裴湛才开口,垂眸沉声:
“你可知晓,那册子若落入二皇子之手,你将有灭顶之灾?”
不是危言耸听。
本朝商人地位低下,二皇子若想对她出手,简直易如反掌。
简瑶堪声:“我知道。”
册子果然是她之物。
猜测落实,裴湛也说不清他心中是何感受。
“你想将册子交给侯府?”
简瑶掐住粉嫩的指尖,没说话,只抬头看了裴湛一眼。
裴湛当即知道了答案。
他不着痕迹按住扳指,紧紧盯着简瑶,不似往日漫不经心:
“我不知道你为何想要掺和进此事,但我肃亲侯府从不参与夺嫡之争。”
这句话,可能是裴湛和简瑶认识以来,语气情绪最淡的一句话。
平平静静的陈述,告诉简瑶,他肃亲侯府不欲管此事。
简瑶脸色骤白,她不知何情绪,堪堪道:
“我不是想参与皇子之争!”
裴湛看着她,没有动作,等她下文。
简瑶咬唇,有些无助地哭出来:“我只是想替父亲讨个公道……”
四面楚歌,无人助她。
她不敢信皇子,只能将希望系在父亲曾提起过的肃亲侯府上。
如今唯一可能帮她的人,也坦言不愿,简瑶不知该如何办,将当初父亲一事的疑点全部道出。
简瑶抱紧双膝,浑身发抖:
“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裴湛不知何时走到她身边,神色复杂地看向她,一只手迟疑地落在她肩上,稍带安慰,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简瑶如坠冰窖:
“你可知,二皇子才是圣上心中的下一任继承人。”
第22章 太子
裴湛的话外之音溢于言表。
让简瑶哑声怔愣在原地,眼泪无意识地掉,却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
不知过了许久,简瑶才堪声:
“小、侯爷……”
她睁着双眸子,迷茫地看向裴湛,似落水的人想要抓住一棵浮木:“当真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这句话说完,她终于想到什么,忙忙下榻,手脚发软时尚踉跄了一下,裴湛拧眉要扶住她,谁知简瑶当下要跪,裴湛的一张脸顿时黑得让人不敢看。
裴湛握住简瑶的手腕,力道之大,让简瑶根本跪不下去,简瑶未挣扎,而是反手抓住裴湛,紧紧地,仿佛长久黑暗中的人看见最后一丝曙光:
“不是还有太子吗?”
“太子才是储君啊!怎么会是二皇子呢!”
女子期哀快要绝望的眼神,让裴湛话音皆堵在喉间。
他要怎么解释?
圣上对皇后本就只有敬重,并不宠爱,皇后殁了后,太子体弱,后宫中又无人支撑。
而二皇子的生母,则是万贵妃。
皇后在时,万贵妃最为得宠,虽说近几年圣上更偏爱于新进宫的妃嫔,可那么多年的偏宠早就让万贵妃一派势力壮大。
一来,太子无生母替他谋划。
二来,太子母族势力并未压过二皇子。
三来,二皇子儒雅仁贵的名声在朝中民中,向来比太子要显赫。
除了储君之位外,竟寻不得一丝太子比二皇子的优势。
况且……
裴湛不着痕迹地拧了拧眉:“当年一事,你确定是二皇子所为?”
不是裴湛不信简瑶,而是他不信二皇子会落下这么明显的证据。
一丢五年,竟无反应。
简瑶不知他话中何意,颓然摇头:
“我不知……”
她只手握二皇子通敌证据,但父亲究竟是被何人害死,她当真不知。
可,简瑶抬头看向裴湛,咬唇说出自己的想法:“当年父亲来信,说自己察觉到城中的不对劲,恐自己不能长存于世,特此派人送回家书。”
“除一封家书外,就只剩下那本小册子,凶手除了他,还会是谁?”
简瑶未说他是谁,可在场二人心知肚明。
裴湛没有那么轻易地下定论,他没说的一件事是,二皇子爱民如子的贤仁之名就是五年前江城一事后传出来的。
屋中静下来。
简瑶不是傻子,她听得出裴湛的话外之音。
她迷茫了。
若不是二皇子,那害死父亲的人会是谁?
女子半跌在床榻上,脆弱迷茫,裴湛沉默了片刻,倒底没忍心见女子这副模样,沉声道:
“此事牵扯重大,这份册子暴露出去,必然会引起朝廷动荡。”
他俯下身,和女子对视:“你只是想查清你父亲死亡真相,为其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