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香气入鼻,莫名地令傅筠缓了些疲惫。
可她靠得有些近而不知自,女子身上甜甜的气息令傅筠觉得有些不自在。
傅筠忽地睁开眼,恰好对上虞葭的眼睛。
虞葭眼睛睁得大大的,无比真诚:“我把床让给你,我睡小榻就好,怎么样?”
说完,她兀自跑去小榻上将东西挪开,勉强整理出个睡的地方。然后望着他,示意他赶紧进去,她也要歇息了。
傅筠没动,又缓缓闭上眼睛,好半晌都没什么动作。
算了,她难得好心一次,他居然不领情。虞葭起身走回内室,嘀咕道:“你不睡我自己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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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宴席是为傅筠接风洗尘,兴许是考虑到傅筠带来女眷,这次的洗尘宴也办得颇是热闹,各个官员也带着女眷入席。
傅筠坐在上首,虞葭坐在一旁,比起旁人家的女眷帮自家大人布菜和服侍茶水,虞葭可以说是完全没这方面自觉。
她就吃她的,傅筠在旁与别人推杯换盏,她就坐着吃得专注,细口细口的。傅筠问她要不要吃果酒,她还点头说“来一杯尝尝。”
明晃晃地将“恃宠而骄”四个字挂在脸上。
经过这一晚的表现,虞葭‘深得傅筠宠爱’的名声就这么传了出去,以至于第二天她才起床就收到了许多夫人下的帖子。
不过这是后话,先说宴席结束后,虞葭吃果酒有点头晕,回到屋子坐在椅子上还有点缓不过神。
但她意识里埋了件很重要的事,就是晚上睡觉的分配问题。
因此,当傅筠沐浴出来,她捂着袖子打了个嗝,问:“我们晚上怎么睡?”
傅筠就坐她对面,被她问得哑口半晌。
虞葭后知后觉感到这话问得暧昧,再加上这会儿是晚上,周遭烛火幽幽,映得得各自的面庞都极其地柔和美好。
就连虞葭看傅筠都觉得顺眼许多呢。
“我不是那个意思,”虞葭解释:“我也不知道咱们还得在这待多久,但是做戏归做戏,总不能真睡一张榻吧?我们契书上说好的…”
她又轻微地打了个嗝,怕傅筠忘了条约,伸手进袖中去掏,边掏边疑惑:“诶?我的契书呢。”
过了会儿,她才自言自语道:“哦,我换了衣裳,契书不在这。”
“您等着,我这就去取来,跟你说说第二条约定的事。”虞葭起身,看屋子里的火光都是成双地晃动。
明明是往内室走的,但不知怎么的就走偏了,不小心踉跄了下,身子一歪,差点歪到傅筠身上。
傅筠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眼里尽是探究。
虞葭今晚只吃了几杯果酒,而果酒跟其他酒比起来算不得有什么劲头。傅筠实在不理解几杯果酒而已,为何就醉得走不稳路。
虞葭也看出他眼里的意思,恼羞得很:“你以为我是故意栽你身上的?”
傅筠缓缓推开她,暗暗用力扶她直起身子。他没说话,但意思很明显——他就是这么想的。
毕竟虞葭有“喜欢傅筠”的前科,实在是难以不令人这么想。
虞葭气得很,站直后契书也不去拿了,直接分配今晚睡觉的事。
她此时此刻像个女霸王,恶狠狠地命令:“我今晚睡床,你……”
她指着小榻:“那里就是你的归宿。”
傅筠:“……”
虞葭也不管他什么表情,径直踉踉跄跄进了内室,边喊人抬水进来服侍女霸王沐浴。
沐浴过后的虞葭清醒了许多,想起来自己之前干了什么,尴尬得没脸见傅筠。犹犹豫豫地出浴室时,才听婢女说傅筠已经离开了。
“走了?”虞葭惊讶:“去哪了?”
婢女道:“大人去书房了,说今晚事忙,姑娘不必等。”
呸!
谁要等他!
第28章 小娇娇
次日,虞葭起床就收到许多夫人们下的帖子,杏儿抱进来时,吓了她大跳。
“这么多都是邀我去吃茶的?”
“嗯,”杏儿道:“门房那还有些礼呢,等会儿就送过来。”
没过一会儿,虞葭吃过早饭,两个小厮就把礼品抬来了,满满一大箱子,差点塞不下。
虞葭暗暗咂舌,她这只是一个外室呢,若是傅筠的正室夫人,那岂不是收礼收到手软?
“小姐要不要看看?”杏儿问。
虞葭摇头,这些东西不打算收,回头让人退回去。她伸了个懒腰,走到柜子前挑衣裳。
“小姐,”杏儿边收拾边说道:“听说昨晚书房亮了一宿的灯呢。”
虞葭心想,难道那人一晚上不睡觉?
“他人呢?”虞葭问。
“一早就出门了,”杏儿指着件鹅黄的衣裙:“小姐穿这身如何?”
虞葭点头。
今日要去赴知府夫人的茶宴,得收拾妥当些。她坐在梳妆台前上妆,边想着届时该说些什么,既然傅筠让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那她就无所顾忌了,随便瞎扯就是。
老实讲,虽然当外室名声不好听,但虞葭觉得这日子过的颇是自在的。无人管束,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偶尔收收贿赂。
唔,感觉还不错呢。
刚拾掇好,昨日的那个紫衣婢女就来了。
“羡鱼姑娘,”她笑道:“我家夫人让我过来问问,姑娘喜欢什么茶,好让人备着。”
明着过来问茶水,实际上是来催她快点去,虞葭清楚。况且这个婢女,在府上分明就是个下人的身份,却在她面前“你我”自称,说穿了就是看在傅筠的面子上尊她一声姑娘,可心里估计瞧不上她的身份。
虞葭没所谓,她又不是真自甘堕落当人外室,别人不知罢了。即便是她自己也的确瞧不上那种上赶着当人外室的。
虞葭懒懒的模样:“我不挑,上最好的茶水便是。”
紫衣婢女面色一僵,却不得不赔笑:“行,那我立即去吩咐,羡鱼姑娘这会儿得空了?”
虞葭点头,跟她出了院子。
原本以为只是跟知府夫人喝杯茶,却不想到了花厅后,各家夫人们来得七七八八,满满当当地坐在里头。
虞葭进门,众人都愣了下。虞葭只淡施脂粉,也就十六七的明艳少女,倒难以跟那等子狐狸精联系起来。
因在座的都比虞葭年纪大,她周全地行了个晚辈礼,而后入座。
“羡鱼姑娘,”知府夫人是个胖胖的妇人,约莫四十岁左右,面上笑得和蔼,但整个人透出运筹帷幄的精明。她说:“没想到羡鱼姑娘这般年轻,能得指挥使大人另眼相看,着实好福气。”
虞葭含笑低头:“承蒙大人不嫌弃罢了。”
知府夫人继续道:“之前也没得消息,指挥使大人突然就来了,我们准备不急,也不知招待的是否周到。”
“羡鱼姑娘,”她问:“指挥使大人可觉得哪里不妥?”
虞葭答道:“大人很满意,尤其是昨日送去的荔枝,大人还吃了好几颗。”
闻言,知府夫人嘴角抽抽。
那荔枝拢共也就那么一篓子,一半都送去了指挥使大人那,她这会儿单独提起,是什么意思?
于是只好顺着话说道:“既如此,回头让人再送些过去。”
虞葭也不客气:“多谢夫人。”
这时,又有个妇人问得比较直接:“羡鱼姑娘,指挥使大人可有说要在此待多久?”
“这我不得而知。”
“羡鱼姑娘,你可知指挥使忽然来蛩州是为何事?”
“当然是为案子的事,”虞葭道:“大人日理万机,总不会是来蛩州游玩的。”
问话的妇人面色不大好看,说道:“自然,只是好奇为的什么案子罢了,我们在蛩州待了这么些年,还从没见有什么大案劳动锦衣卫的,便想问问开开眼界。”
“哦,这我就不知道了。”
很好,又是一问三不知,气得很。
头面都送出去了,荔枝也承诺了,却仍旧没个准话。
知府夫人暗暗打量虞葭,分明是涉世未深的少女,为何就这般狡猾?
但她哪里知,虞葭确实是不知道啊。
一屋子的人尴尬地坐了会儿,有人提出天气不错去园子里走走。于是一下子众人哗啦啦起身往园子去。
路上,其他人还试图委婉地问些什么。
“傅大人年纪轻轻就当上锦衣卫指挥使,实在是令人敬佩得很,羡鱼姑娘觉得呢?”
“嗯,”虞葭点头:“我也这么觉得呢。”
“……”
“我听说傅大人还未娶妻,他如此宠爱羡鱼姑娘,想必羡鱼姑娘日后大有造化。”
“造化不造化的我也不敢多想,”虞葭乖巧道:“只要能陪在大人身边,我就满足了。”
那夫人干笑了下:“羡鱼姑娘如此情深意切,实在是令我们感动。”
“羡鱼姑娘,”有人想了下,使出杀手锏:“羡鱼姑娘就这么甘愿无名无分跟着傅大人吗?若我助姑娘一臂之力如何?”
听了这话,虞葭叹气:“多谢夫人好意,羡鱼没有非分之想。大人乃人中龙凤,合该配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如今我能有幸得大人万分之一宠爱,就已经很满足了。其他的,再不奢求。”
“羡鱼姑娘真是这么想的?”
虞葭点头。
唉,她这模样,一时也令众人不知如何是好了,有些甚至还切身感动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