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便是要用这把云霭,划开晚晚的经脉。”
苏河睁大了眼:“你疯了!”
青鹤眉头紧锁:“停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贺停云不急不缓,左手轻轻一挥,众人眼前便出现一副画面。就连宁晚晚也看懂了,那是一副人体经脉图。
“灵根就长在这里。”
贺停云指着某处经脉:“晚晚的灵根是从这里开始碎掉。我的做法,便是将晚晚已经碎掉的灵根全部拔除,然后,再以芳草银根母根作为替代品,接在原有的灵根尾端。”
苏河大为震惊:“这,这等方法……”
贺停云居然也想的出来。
若是传了出去,该有多么的惊世骇俗!
宁晚晚倒不怎么惊讶,相反还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毕竟她是个来自21世纪的现代灵魂。
贺停云的法子在苏河看来异想天开,对宁晚晚来说却不难理解。
其实贺停云这不就是做移植手术么?
虽然移植的是芳草银根,但修真界的东西玄妙的紧,一个看似简单的草根儿说不定比她自己的原生灵根还牛逼。
她现在唯一担心的是,贺停云要给她做开刀:
他有行医资格证没?
这时,苏河又问:“可芳草银根又怎能替代灵根?”
贺停云说:“自然不是直接使用,要以赢鱼心血,粉晶,决心草,辅以灵火练就七七四十九个时辰。”
苏河已经惊到近乎麻木了,根本顾不得思考贺停云的法子到底可不可行:“那神无花呢,神无花又是什么用处?”
贺停云淡淡瞥他一眼:“苏河师叔不也是医修,应当很明白神无花的用途。”
苏河一怔,立刻反应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
神无花,与其说是一种药材,其实倒不如说是一种迷药。
吃了神无花,修士便会陷入神无状态,彻底失去五感六觉,进入一个玄之又玄的境界。
若是寻常的治疗,则不需要神无花。
然而贺停云所提出的这法子,需得刨开宁晚晚周身经脉,必然带来无尽痛楚。有了神无花,宁晚晚便能免受此罪。
纵然是苏河,也不得不称赞一句:
贺停云果真是心细如发。
贺停云看向宁晚晚,问她:“怕吗?”
宁晚晚摇头:“不怕。”
贺停云点了点头:“那就做好准备吧,接下来的七七四十九个时辰里,我会用神无花封闭你的五感六识,让你察觉不到疼痛。”
宁晚晚天真地眨眼,问他:“要七七四十九个时辰这么久?”
贺停云道:“一个时辰都不能少。”
宁晚晚似懂非懂,又问:“那若是这四十九个时辰中,大师兄遇到什么要紧事,中断了治疗如何是好?”
苏河插嘴道:“你把我们医修当成什么了,当然不会行医中中途离去。”
可宁晚晚坚持看着贺停云:“万一呢?这世上总有一些万一?”
贺停云微微蹙起眉心。
宁晚晚为何会忽然这么想?
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贺停云心中诸多猜测,然而又下意识否认。
不,不会的。
回到仙府以后,众弟子对那日发生的事默契地绝口不提。
子车瑾那边,子车皓渊也刻意叮嘱过,不会泄露秘密。
唯一的可能,就是宁晚晚确实还是对即将发生的事心存恐慌。这也在所难免,毕竟刨开身体,重塑灵根这等奇事,在寻常的修士看来,简直是荒谬至极。
宁晚晚自小胆子不大,怕苦又怕疼的,会恐慌也很正常。
想到这里,贺停云伸手从袖子里掏出一包糖果来:
“米糖,吃一颗。”
小时候,宁晚晚若是哭闹了,伤心了,贺停云总会如此哄她。
“大师兄还随身带着这个。”
宁晚晚惊奇地接过,顺手吃了一颗,甜滋滋的味道在口中化开。
贺停云又道:“你且放心吧,我会在这间屋子里设下法阵,外头的人进不来,里头的人也出不去,连我自己也破不开。”
宁晚晚眼睫忽闪,嘴上不说,心里却多少放了心。
其实她这么未雨绸缪也是有缘由的。
因为她很清楚,根据书里的剧情,那下山除妖兽的事一过,没多久,仙府就传来了叶离回归的消息。
起先只是一个传言。
说是在仙府三百里外的一处凡间地带,出现了一个面带白纱的女子。
女子面容不知,身上穿的却赫然是太一仙府的弟子服:“流云”。
然而若说此人是仙府弟子吧,在弟子名册中,近来并没有这样一个女修外出历练。因而,这女子最开始被认为是冒顶仙府弟子身份。
在太一仙府,冒顶弟子是相当严重的罪名。
若是确有其事,女子是凡人倒还好,若是修士,可是要被废去修为永不入仙门的。
想当然,此事便有弟子专门前去调查。
结果后来一去便发现:好家伙,那女子竟真的是仙府内门弟子!
非但如此,那女子的面容还长得与传说中备受青鹤剑尊疼宠的小弟子宁晚晚有七八分相似。
那弟子心下一惊,心里登时隐隐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至于后来的事,便很顺理成章了。
由这位慧眼识珠的弟子领着,消失了十一年之久的内门弟子叶离,在一个男修的陪伴下,出现在众人眼前。
然而叶离虽终于回归仙府,她的意识却始终没能清醒。
由贺停云和府中几个医修共同诊治,这才确定她是身中奇毒,接下来,便是读者们喜闻乐见,所有男配为她疯为她狂的修罗场名场面。
叶离的修罗场,同时也将是替身小师妹宁晚晚的修罗场。
但两者的修罗之处却又不尽相同。
宁晚晚记得很清楚,书里的原主那时虽然没有经历重塑灵根这样的生死攸关的大事,却也同样面临一个重要时刻:她的十八岁生辰。
叶离回归前,无论是师尊还是师兄,都围在原主身边。
然而原主的生辰宴才刚刚开了个场,菜都没上齐,忽然外头传来消息,说是叶离回来了。
这消息登时有如狂风过境。
在场的众人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生辰宴?
几个师兄头也不回就走了。
惯常冷静理智的师尊也昏了头,只留宁晚晚一个人孤零零在原地。
原主心里有气,有不平,也是自然的。
但宁晚晚如今重塑灵根在即,光是不平可不够,她必须确保贺停云把手术老老实实做完才行。
至于做完以后——
反正那时宁晚晚估计多半也不在仙府了,贺停云想去哪里和她有什么关系?
想到这里,宁晚晚又忍不住给自己多加了一重保险:
“不行,我还是怕出事。”
说着她一伸手,贺停云的手腕处便多了一根丝带。
丝带紧紧连着宁晚晚和贺停云。
宁晚晚说:“这下大师兄跑不掉了,大师兄去哪里我就跟着去哪里。”
说这话的时候,她是如此的天真无邪,单纯澄净。
以至于贺停云也忍不住动容,顺着她道:“好,就依你。”
宁晚晚这才心满意足。
随后,她躺平在了贺停云事先准备好的床上,吃了神无花,不一会儿就陷入了传说中的神无之境。
……
说起这段儿离奇的重塑灵根经历,其实宁晚晚后来并不记得太多细节。
因为神无花吃完以后,她是真的毫无知觉,和上辈子做手术打了全麻一样。
她只记得自己仿佛是做了一个漫长的梦,然而说是梦吧,梦里的画面一个也记不得了。
只觉得很困,很想睡觉。
恍恍惚惚之中,她仿佛记得是有人拿着刀子划开了自己的身体。
但那时候她已经感觉不到疼痛了。
又过了许久,还是那个人,把什么东西放进了她的身体里,宁晚晚猜测那应当就是炼好的芳草银根。
最后,芳草银根完整地放完,刀口被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