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突利的命令下达,整个营地变得格外的紧张忙碌。只见普通牧民收起值钱的物件,放在早已准备好的马车上。而那些突厥战士则是不断的擦拭手中的弯刀,整理身上的箭壶,给马匹喂足草料清水,做着战前准备。
一间毡房之内,张允文透过门帘晃动产生的间隙往外面看去。只见人流不息,不时可见穿着皮甲的士卒路过外面。
“看来他突利要下定决心拼上一把了!”张允文喝了一下奶酒,轻声说道,“我们还剩下多少装备?”
旁边的焦老大马上回到道:“经过昨日的战斗,手雷消耗了一大半,炮弹消耗了一箱。箭矢全射出去了,不过又捡回大半来!”
张允文点点头:“兄弟们,你们下去准备一下,我们恐怕又要跟着突利去打上一仗了!”
此言一出,众士卒顿时一片沉默。
半晌,那马望山才道:“大人,他们突厥人之间狗咬狗,怎么还要我们去参加啊?昨天都死了十一个兄弟了!”
张允文环视一周,只见众人尽皆一脸赞同之色,当下微微轻叹一口气,说道:“说句实话,其实老子也不想帮突利那老小子去打仗。可是话又说回来,突利已经上表请求入朝,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也就是说突利将会向我大唐投降,看这些往来的突厥人,都将会成为我大唐税赋、兵役的来源!说不定下一场战争中,我们将和他们并肩作战!所以,我们这场仗,不是为他突利而打,而是为这大唐的子民而打!”
听得张允文这般一说,众人却是没有多大反应,只是淡淡的说道:“我们是士卒,你是将军,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张允文暗自摇摇头,看来这些家伙还得接受一下思想政治教育。回到长安之后,自己一定要向李世民建言,在全军开展思想教育工作。
“好吧,你们先下去准备,这次咱们带两箱炮弹,把所有的手雷揣上,争取一次把颉利打疼,让那老家伙不敢再次动手!”张允文站起身来说道。
“喏!”众士卒齐声说道。
张允文离开毡房,看着面前不断忙碌的牧民,有些牧民已经开始驾着马车往南方走去了。他慢慢的走到突利的大帐,掀开门帘进入其中。
这种直接闯入的举动并未让突利感到一丝恼怒,突利反而侧过头来,对张允文笑道:“我等你好久了!”
张允文也不客气,淡然说道:“听闻大汗将领兵与颉利大战,末将愿随大军前往!以襄助大汗一臂之力!”
突利“哈哈”一笑,拍拍张允文的肩膀:“有张将军相助,那颉利大军不堪一击!”
客气了一下,张允文坐在大帐中,听着突利安排军事。
听了一下,张允文便没有心情再听,直接出了大帐。突利那里实在安排战事,分明就是在集合骑士,然后往西北方向杀去,寻找颉利主力,与之一战。至于遇上之后如何打,根本就没有提及。
算了,说不定人家草原上就是这般打仗的!张允文心中暗自说道。
将近一个时辰,整个部落近一万骑兵集结完毕。突利带着帐下勇士和一些大将骑马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披风猎猎,衣甲森然,看起来不是一般的威风。在他的头顶上,一面描绘着展翅雄鹰的战旗正迎风招展。
和突利形成鲜明对比的却是张允文和他的士卒。只见他们每人两匹突厥军马,这种马可比张允文他们从大唐骑过来的马要好得多,不但骨架更加高大,耐力更加好,就连平时狂奔的时候也比较快。但是冲刺的速度和持续性却是差了一点,而且耗用的草料更多。
张允文和众士卒懒洋洋的骑在马上,皆是半眯着双眼,无精打采的样子,要不是偶尔闪过的一丝精芒,还真以为这几十人是人人可欺的软蛋。
突利的眼睛斜斜的看了一眼张允文和他的士卒,意气风发的一挥手中的马鞭:“突厥的战士们,出发!狼神会保佑我们把面前那些欺压我们的突厥败类统统杀死!”
“哇——嗷——”突厥骑士顿时发出一阵奇怪的吼声。
近万的骑兵顿时如在草原上流动的潮水,浩浩荡荡,直往西北方向流去。
一路上突利也不知放了多少拨斥候,只见十人一队的斥候队隔上片刻便到突利面前汇报一次。终于,大军行了三个时辰,中间还休息用餐了一次,突利大军和颉利的一万七千中军相遇了。
一块宽阔的平原之上,一面描绘着头狼的战旗和一面描绘着雄鹰的战旗骤然相遇,将近三万骑兵隔着中间宽阔的平坦的草原对峙。
霎时间,草原安静下来,只有南风吹着战旗发出的猎猎响声。
张允文抬起头,看着头顶上的雄鹰战旗,目光陡然变亮了。
两军对峙之时,只见颉利军阵那边策马奔出三名骑士,一直到突利阵前百步的位置,收住马步,面色张狂的对着突利吼道:“突利,还不下马受死!”
张允文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身边的樊兴却是知道。当下他便将这句话的汉语意思说给张允文听。后者闻言不由翻了一个白眼,若是突利真的想要投降,何必带着人在这里对峙。
突利冷笑道:“啜默,本汗敬你是我突厥大将,不与你做口舌之斗,要打尽管放马过来!”
这时,那樊兴道:“原来领军的是啜默这个莽夫!”说着,便将啜默此人的经历道来。原来啜默本是一个小部落的头人,后来谁始毕可汗东征西讨,混了个吐屯来当。后来颉利夺取突利汗位时,这啜默投效颉利。
那啜默冷哼一声:“就凭你这不足千人的队伍还想和老子的两万大军打斗,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好,既然你不识抬举,那看老子将你擒下献给大汗!也让大汗看看始毕的嫡子是怎样的懦弱无能!”
“住口!”听得啜默这般说,突利不由怒吼道,“啜默,当初父汗在世的时候你不过是一名小小的吐屯,如今成了亦都护,还不是父汗提拔上来的!如今投靠颉利,竟然连父汗都不放在眼里!”
啜默“哈哈”一阵狂笑,却不回答突利的话,掉转马头,回到本阵之中。
片刻之后,只听见一阵悠长洪亮的牛角号,啜默的大军缓缓移动,大军两翼慢慢的包抄过来,而中军则是慢慢的压了上来,看样子这啜默想要一口吃掉突利的大军。
“哼,这啜默的胃口也太大了吧!他也不怕吃不下把牙给蹦了!”张允文冷笑一声,下马将迫击炮架起,装着炮弹的木箱打开,露出整齐的炮弹。
突利看到张允文的迫击炮,眼中顿时闪过一丝羡慕和占有欲。
估计好距离,直接将迫击炮的角度调到最大射程,只待骑兵进入射程。
而突利这边,看到张允文没有发炮,突利也没有动作。一排排整齐的骑士看着迎面冲来的颉利骑士不由互相望了一眼,吞吞口水。
终于,当颉利的中军进入射程时,张允文一枚炮弹放下,只听见一声沉闷的响声,炮弹飞出,“轰”的一声在冲锋的骑兵中炸开,草皮翻飞,泥土青草四下飞舞。
顿时,只见冲在最前面的数名骑士仿佛被绊马索绊倒,马匹猛的倒栽下去,人也随即跌倒在地,被后面的骑士踏成肉泥。
虽然炮弹爆炸声巨大,但是在万马奔腾的震动中,却显得如此的微小。
“杀啊——”突利抽出弯刀,指着前方冲锋而来的骑士大声吼道。
霎时间,苍凉的牛角号在此响彻草原,不过这一次却是突利这边在吹动。
与颉利骑兵的冲锋不同,突利近万人的冲锋却是中军突出,两翼稍微在后。
两支部队如同潮水一样不断的变换着曲线,最终轰然撞在一起。
而这时,张允文迫击炮的射程刚好能从两军拼杀的火线一直到颉利大军纵深三百步。于是,张允文肆无忌惮的放着迫击炮,一枚枚炮弹在颉利军中炸开,如同一朵朵盛开食人花,疯狂的收割着颉利骑兵的生命。
终于,在连续放了接近四十炮时,炮管已经烫手,不能再用。张允文顿时对身边的四十多为士卒道:“你们骑着骏马绕着战场外围游走,看到哪里的敌军较多,便扔上一颗手雷过去!”
众士卒顿时领命而去。
张允文看着这迫击炮和剩下的炮弹,却是有些犹豫了,到底是上前杀敌还是在这里守卫迫击炮呢?最后,他还是留在这里,决定等到炮管冷却一些之后,将剩下的炮弹打光。
他不知道的是,在一枚枚炮弹在突厥中军炸开的时候,突厥士卒心中却是一片冰凉。这一个个爆炸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每一次爆炸,四下飞溅的的单片和铁蒺藜带走部分骑兵的生命,巨大的冲击波将骑士冲锋队形冲得乱七八糟,巨大的爆炸声惊了附近马匹,骑士忙着控制马匹的时候,却被突利的骑兵一刀砍死。
这样的混乱一直在中军持续,中军的骑兵也在快速的减少。
终于,天上不再落下那可怕的爆炸物时,颉利的骑士还没来得及欢呼,对面突利的骑士便杀来。整个战场的局势已经出现胶着状态,这条战线慢慢的变成了一条“s”形曲线。
然而就在这时,一声声爆炸在此响起,这爆炸声却是响起在两翼。只见几十名迅速如风的骑士一边纵马狂奔,一面扔出一个个黑漆漆如同拳头大小的东西。那些东西一落在人群之中,便发生剧烈的爆炸,四下飞射的弹片再次将附近近三丈内的骑士击伤,而中心的骑士直接被轰下马来。
战场厮杀了近半个时辰,张允文见到炮管冷却下来,再次将炮弹放入炮管。
于是,一朵朵食人花再次绽放。
见到这一幕,颉利骑士绝望的迎接着死亡的命运。
然而放了两炮的张允文顿时发现原来战线已经往那边推进老长一段,而且还在不断的推进,若是自己继续放炮,恐怕会炸伤突利那边的骑士,只好搬起迫击炮,示意身边的杨石抱起弹药箱,往前面跑了近半刻钟,这才放下迫击炮,架好底座,又开始放炮。
这样的战斗一直持续,待到炮弹打光时,张允文一看,只见战线已经推进到颉利军本阵之前,身后的草原上摆满了尸体,有颉利那边的,也有突利那边的。
终于,颉利的骑士中一人开始掉转马头往后奔去,接着,更多的骑士开始溃逃。
所谓“兵败如山倒”,一支失去士气的部队除了逃跑,毫无战斗力可样。
而颉利骑士的士气,已经在炮弹和手雷的轰击中渐渐消失。那第一个转身逃跑的骑士更是带走了颉利骑兵最后的士气。
描绘着苍狼的战旗开始往西北方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