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的《胡旋舞》有言:“胡旋女,胡旋女心应弦,手应鼓。弦鼓—声双袖举,回雪飘摇转蓬舞。左旋右转不知疲,千匝万周无已时。人间物类无可比,奔车轮缓旋风迟。曲终再拜谢天子,天子为之微启齿。胡旋女,出康居,徒劳东来万里余……”
而元稹的《胡旋女》一诗也写到:“胡旋之义世莫知,胡旋之容我能传。蓬断霜根羊角医,竿戴朱盘火轮炫。骊珠进珥逐龙星,虹量轻巾掣流电。潜鲸暗嗡笪海波,回风乱舞当空霰。万过其谁辨终始,四座安能分背面?才人观者相为言,承奉君恩在圆变。”
从这诗中可以看出当时胡旋舞的风靡程度。然而此时胡旋舞才传入中原不久,还不及开元之后那般盛行,但是一听见脱蜜儿将要跳胡旋舞,大部分人还是静了下来,等待着脱蜜儿跳舞。只有那个轻佻的声音哼哼两声,还在冷笑着。
胡姬说完,行了一礼,慢慢退下。片刻之后,一名身披浅绿色薄纱的胡姬道场中来。
这名胡姬身材高挑,一袭绿纱飘摇着。白纱蒙面,却是看不清长相。胡姬也向四面行了一礼,然后缓缓的拉了一下身上的一个绳结,绿纱缓缓落在地上。
霎时间,整个酒肆之内沉默下来,只有几声粗粗的喘气声和吞咽口水的声音。
只见脱蜜儿穿着一见紧身的小衣,上面垂下丝丝闪烁着金银光泽的丝线和片片闪亮的金属片,层层叠叠,一直垂至胯间。下身穿着一白色丝裤,丝裤不长,只到膝盖处。两支洁白的脚腕上,各绑着一串铜铃。
此时可是二月份,天气尚在寒冷之中,这胡姬穿得如此单薄,那裸露在外的白嫩的胳膊,圆滑的肩头和纤细的小腿,让众人不由眼前一亮。
脱蜜儿轻盈的向上一纵,便一下子跳上了那张大方桌。而这时,一阵急促而悠扬,旋律优美的鼓声和丝竹之声响起。
脱蜜儿腰肢渐渐随着这鼓声舞动起来,双手不停的做着各种动作,看起来妖柔无比。细细的腰肢扭动如蛇。忽然,那乐器伴奏之声一变,陡然急促起来,犹如暴雨降临,直落而下。脱蜜儿的舞姿也开始随着音乐的变动而变动了。左脚为轴,右脚慢慢移动,带动起整个身体开始旋转。
伴奏之声越来越急促,而脱蜜儿旋转得也越来越快。
只见那小衣上的丝丝金银丝。金属片随着脱蜜儿的急速转动,也跟着舞起来。一时间,众人只见大桌之上,一团炫目的光影急速摆动,竟然看不清人影。而那对脚腕上的铜铃也随着旋转而发出有节奏的清脆的铃声来,混在这乐曲之中,让人分外赏心悦目。
也不知转了多久,或是是很长时间,或是没有多长,那脱蜜儿转动的身姿渐渐缓了下来,只见她胸口微微起伏,想必是刚才那一段胡旋舞耗费了不少的体力。
这胡旋舞一完毕,脱蜜儿躬身向四面行了一礼,然后在轻盈的跳下方桌,拾起绿纱,正要进入门后。
然而就在这时,那轻佻的声音蓦地响起:“哈,原来是本公子错了,这跳舞的时候可比脱衣的时候好看多了!”
此言一落,隔壁顿时传出来一阵狂笑之声。
张允文心头一怒,正要开口教训这人一顿,那李治忽地低低一声惊呼:“啊!”
“怎么了?”张允文见李治这般模样,顿时问道。
李治一指那屏风,低声道:“姐夫,我想起这人是谁了,是五姐夫!”
张允文一愣,陡然想起,这声音正是长孙冲的声音。当下轻笑一声:“看来我们的长孙驸马又在外面鬼混了,唉,真是可惜了长乐公主啊!”
张允文此言刚落,对面的李治便抿嘴轻笑起来,一双眼睛却是在张允文身上上下扫着。见到李治笑的诡异,张允文不由问道:“小治,你笑什么啊?”
李治指了指张允文:“姐夫,你现在不也是在这里鬼混么?”
张允文顿时愕然。
狠狠的看了李治一眼:“你小子,别乱说话,若是不是想见识一下胡旋舞,老子会来这儿么?”
李治眼中明显的闪过一丝不信任。张允文正要解释,忽然那长孙冲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么这么久了,那脱蜜儿还不出来,本公子可是正等着她跳舞呢!”
张允文往下一望去,只见那跳舞的脱蜜儿已经消失不见,那穿这红纱的胡姬站在场中,高声说道:“诸位尊敬的客人,实在是抱歉了,脱蜜儿今日已经连续跳了五场,太过劳累了,所以不能再跳了,还望诸位客人见谅!”
谁知那长孙冲却并不答应,,犹自在那里嚷嚷道:“快些叫脱蜜儿出来,本公子可是等得不耐烦了!若是今日脱蜜儿不跳,小心本公子叫人封了你的店!”
张允文听见这长孙冲言语嚣张,不由心头暗道:“俗话说虎父犬子,这长孙无忌和长孙冲恐怕正是这虎父犬子的典型吧!也真是难为了长孙无忌,自家的儿子这般不争气,够让他头疼的了!”
想到这里,张允文忽然低着头,对李治笑道:“小治,以前长孙冲在你面前,你没揍他,老子狠狠了说了你一顿,今日愿不愿意去揍他一顿?”
李治眼中顿时一亮,口中却是说道:“呃,这样啊,恐怕不好吧!”
张允文心头顿时暗暗鄙视了一下这虚伪的家伙,用一种狼外婆的声音说道:“等会儿我们去找一个麻袋,等长孙冲走到僻静之处,将这麻袋罩在他的头上,闷声打上一顿,然后溜之大吉,那长孙冲也不知道是谁干的!你说这样如何?”
李治嘴角顿时翘起,露出一丝笑容来:“呵呵,二姐夫,真有你的,这般法子也想得出来!”口中没有反对,却是默认了这种方法。
虽然长孙冲在不断的向那红纱胡姬说着让脱蜜儿在跳一次,可是,红纱胡姬始终是委婉拒绝,哪怕是长孙冲出言威胁,她也是一笑了之。这让长孙冲无计可施。
眼见四周客人渐渐离开酒肆,长孙冲也觉得呆在这里没什么意思了,当下起身,和一名随从出了酒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刚刚出门的时候,张允文和李治二人已经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伺机行动。
由于不知道长孙冲带了个随从,所以张允文和李治二人一见那长孙冲主仆,顿时相视一眼。这位笑道:“没什么,不过多了一名随从而已,没什么,待会儿我去将那随从打晕,你上去将这麻袋罩在长孙冲的头上!”说着递上一个大麻袋来。
李治苦着脸接过麻袋:“二姐夫,五姐夫可是比我要高上一截啊!”
张允文闻言,轻哼一声:“谁叫你这个小豆丁挑食!没关系只要动作快,我会帮你的!”
李治这才放心的点点头,随即嗔怒道:“不准叫我小豆丁!”
张允文哈哈一笑,将麻袋塞进李治手中。
此时正是下午未时,街道之上,人来人往,李治手中拿着一个大麻袋,四下张望,这贼头鼠脑的样子让张允文心头暗暗好笑,轻轻的踢了李治一脚:“哎,小治,表情自然一点,盯着前面,不要四处乱望!”
李治赶忙一脸正经的迈步往前走。
跟着那长孙冲走了很长一段,张允文终于知道了这长孙冲的目的地,不是回家,而是前往东市。那里有着几家在长安排得上好的乐馆,想必这长孙冲便是去那里。
于是张允文向李治施了一个眼色,示意准备行动。
李治四下一望,见这街上果然没有多少人,正要上前,却被张允文拉住。后者做了一个包抄的收拾,示意自己包抄,而李治从后面罩住那长孙冲。
李治点点头,放慢了行进的脚步。
张允文一口气狂奔,绕道跑到长孙冲前面。借着一堵墙的掩护,露出头来,看了一眼那长孙冲的距离和移动速度,大致计算了一下其何时到达。
那长孙冲走在前面,随从落后于他半步的距离。此时他要前往东市的乐馆,好好的玩乐一下。刚才的胡旋舞虽然令他眼花缭乱,可是那胡姬太不给他面子了,连他的威胁也毫不在意。长孙冲只好离开。虽然他是长孙无忌的儿子,可是,长孙无忌不止一次告诫他,要他为人不要太过跋扈,不要仰仗长孙无忌的名头。所以长孙冲也只有嘴上说说。
走到一处路口时,长孙冲忽然听见自己是身畔忽地传来一身沉闷的声音。正要往身后望去是,忽地眼前一黑,一直大麻袋从天而降,将他的上半身罩在里面
长孙冲一双手在头顶上胡乱的挥动,想要将这麻袋从身上取下来。然而背部忽地一疼,一声沉闷的声音响起,接着,一只只拳头、脚尖从四面八方飞来,击在长孙冲的身体各处。尤其是一拳击在他的腹部,,让他不由弯下腰,佝偻着身子,护住腹部,同时,嘴中大喊道:“你们是谁!?胆敢殴打本公子!”
这话刚一问完,一只充满力量的脚踢在长孙冲的膝弯之处。失去重心,长孙冲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就在他准备再次迎接狂风暴雨的打击的时候,却没有感觉到拳脚打过来。
难道真的被本公子的那句喊声给吓走了?长孙冲心头想到。三下两下的拔开麻袋,长孙冲只见眼前空无一人,不远处,只有几位路人诧异的看着从麻袋里钻出来的长孙冲。
张允文和李治并未走远,隔着一条街,站在人群中看着长孙冲一身狼狈,一脸愤恨的模样,相视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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