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默认了两人关系的新定位,松口气后越发淡定坦然。
“走了,你抓好。”
她将爪子从坐垫下的支架收回来,轻轻揪着盛景玚的衬衫。
盛景玚嘴角扬了扬,平静地提醒她:“衣服不牢,这条路又不是水泥路,一会儿颠来颠去你把我衣服扯皱巴了。”
真一偷偷翻了个白眼,小气。
她缩回手,特别有志气的什么也不抓了。
没想到下一秒,温热的大掌就抓起她的手往前一拉,环在盛景玚精瘦的腰上。
真一觉得这样太亲近了,不符合她心里对“朋友”的定义,就要撒手,就听盛景玚戏谑道:“几年没见,祈真一你越来越矫情了啊。”
嗯,激将法嘛,她知道。
但她就吃这一套啊。
“谁矫情了,抱一抱而已,你小看我。”
盛景玚语气带笑:“我哪敢小看你。”
他什么直白的话都没说,但真一就觉得他什么都说了,他肯定在内涵她。
就好气。
盛景玚带着她到昨天提过的温祖庙买麻圆,除了麻圆,还有豆浆和一些小吃。
真一只能闻味儿,看着盛景玚吃得一脸满足简直嫉妒死了。
觉得他不仅变得比以前话多,还变坏了,从闷葫芦变成了蔫土匪。
“为什么这家店可以做买卖,不是投机倒把吗?”
周围还有不少来吃早餐的人,真一没想惊艳众人,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自然,两人是靠得极近的。
盛景玚也学她一样小声回答:“不是个体经营,看到招牌没,是挂在街道办下面的,其实和国营饭店没什么区别,只是这里不做大菜,只做小吃。”
真一恍然大悟,还想问盛景玚这是挂羊头卖狗肉还是咋地,突然“啪——”地一声。
有人用力拍在他们这张桌上。
蘸酱都洒出来了。
随后一个尖利年轻的声音嚷嚷道:
“表嫂,你不是送元青和幼珊去学校了吗,怎么在这里?还有,他是谁?你给我表哥戴绿帽子??”
祈真一:???
作者有话要说:
红顶寨是个环境较为封闭,但相对淳朴的山寨。
没有迫害知青的事,真一看到的只是红顶寨的知青风貌……
第18章 ·
祈真一满脸懵逼,抬头。
眼前的女同志怒气腾腾地看着她和盛景玚。
那表情还点奇怪,咬牙切齿怒发冲冠,但眼神里又透着一股兴奋。
好像在说:没想到吧,我抓到你的把柄了。
真一眨了眨眼,倒也不气,反倒因为被认错觉得好玩。
“你是??”
“你居然装不认识我,你——”
尖利刺耳的声音戛然而止。
朱芝芝看清她正脸后,脸上的愤怒瞬间变成错愕,尴尬,还一点点怀疑人生。
怎么会这样呢?
明明侧脸跟祁珍几乎一模一样,为什么正脸就不像了呢?
不,也不是说长得不像,眼前的姑娘和表嫂祁珍脸型五官几乎没变化,顶多皮肤白了点,看着更加青春蓬勃。
但奇怪的是,就是能让人一眼就辨认出她们不是一个人。
朱芝芝傻眼。
感受到周围吃早餐的客人都兴致盎然地盯着他们仨,她被臊得脸通红。
脚趾用力扣在凉鞋鞋底,恨不得立马逃离社死现场。
她深呼吸了一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认错人了,你跟我表嫂长得太像了,我以为……以为她在外头别的男人,做了对不起我哥的事呢!真的对不起啊,同志。”
说完,很诚意地鞠了一个躬。
随后,她又转过身,礼貌地跟饭馆里其他客人道歉:“不好意思啊,我刚才太惊讶,嗓子没把门咋咋呼呼,影响到大家吃饭了。”
大家伙儿也没啥打扰不打扰。
甚至觉得吃饭还能看乐子听听别人家密辛,这日子挺美的。
何况这姑娘不是无理搅三分的人,臊成这样也没直接跑掉,而是坦然道歉。
礼貌担当的人,谁不喜欢呢?
“啥影响,没的事。闺女,你刚才说啥,你表嫂给你哥带绿帽子了?”
“老话说家丑不可外扬,她要真的对不住你哥,你也该悄悄摸摸告诉他啊。”
引得众人哈哈大笑,连声附和。
还婶子乐呵呵地伸出了八卦的触角。
“哎呀,你那嫂子真跟这小姑娘长得像吗?那得多年轻啊,你哥多大了,是二婚还是头婚啊?”
这人一说,旁边的人就笑她:“你扯太远了,万一是隔房亲戚呢?不过也不一定哦,长得像又没关系的也不是没,你还记得芽儿胡同的……”
“哎呀,你一说我想起了。其实我觉得这女同志长得还挺脸熟的,像电影里游击队的小花……”
扯着扯着就到别的地方了。
朱芝芝觉得怪不好意思的,她明明见了祁珍就烦,但对这张和祁珍相似度高达九成的脸又感到好奇,还一丢丢怀疑。
——这世上真的会这么相像的两个陌生人吗?
双胞胎也不一定能像成她们这样吧。
朱芝芝特别想跟真一套套近乎,暗戳戳的想着,万一真沾亲带故没准还能从她嘴里问到祁珍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
“那个,同志,我能跟你们坐一桌吗?反正我就一个人,就不多占一张桌子了。”
温祖庙面积大,但他们只卖早餐,所以来这里吃饭的人特别多,座位经常不够用。
这家店虽没挂国营饭馆的牌子,但大家都知道这儿是公家的地盘。
温祖庙里供着一位历史名人,战国时期主持过平江最名的水利工程平江渠,平江渠惠及周边几个省份。
而东川作为平江管辖下的县城自然也是平江渠的受益方。
直到今天,因着平江渠和红溪河的存在,东川依然是全省最富的几个县之一,哪怕在大饥|荒那几年,山河的东川饿死的人远远比其他省少。
在这种普遍对平江渠感恩的情况下,温祖庙得以保存完好。
为了避免温祖庙被红小兵、革委会一些人找借口拆掉,这才将里面改造了一番,把戏台拆了,下面的院子直接改造成早饭馆子,卖包子馒头豆浆油条这类,量大还实惠。
深受东川本地人的喜爱。
这么一来啊,钱闲又懒得做早饭的就喜欢跑到这儿吃。
那些不舍得到国营饭店奢侈点菜的,又想享受上馆子的乐趣的人便会到这里来买顿早饭。
所以,朱芝芝想拼桌的话并不算突兀。
她想认识真一。
恰好,真一也好奇她嘴里的表嫂是不是祁珍,两人可谓一拍即合。
真一扬起笑脸心无芥蒂道:“可以,坐就是啦。”
盛景玚抬眼睨了她一下,对上她眨巴眨巴的大眼睛,没吭声默许了。
朱芝芝听她同意,赶紧挨着真一坐下,叫了半笼小笼包,一碗稀饭,一杯甜豆浆。
而后便托着腮打量真一的脸,忍不住感慨道:“你真的跟我表嫂好像,但你的眼睛跟她不一样,你的眼睛更漂亮,更干净,就像……书里写的雪山的湖泊一样。”
“谢谢你的赞美,不过,真的这么像吗?”
真一眨了眨眼,恍若随口问问。
盛景玚听罢,唇角微勾,长了心眼子的祈真一还是很可爱。
他自顾自吃饭,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免得破坏祈真一套话,回头又赖在他头上。
别怀疑,现在的祈真一真能干出这样的事。
真一对他如此眼色的行为确实颇为赞赏,殷勤地将豆浆递到盛景玚面前,眼睛却看着朱芝芝,拼命展现自己多心无城府:“其实,我瞧你也面善得很,跟我多年前的小学同班同学点像呢。”
“叫,叫什么来着。”真一蹙眉,佯装思考:“哦,叫白美珠。”
她的确个叫白美珠的同学。
不怕穿帮。
朱芝芝一愣,旋即笑道:“那咱俩真缘,你跟我表嫂长得像,我跟你同学长得像。对了,我名字里也一个朱,我叫朱芝芝,朱元璋的朱,芝麻的芝。”
真一小脸上满是遗憾:“我还以为真遇上老同学了,挺多年没见,都快记不清她的脸和名字了。”
“我叫祈真一,祈福的祈——”
话未说完,朱芝芝咋呼出声:“祈???那你认识祁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