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阮秋色有些惊讶,“王爷的母妃……没有安葬在皇陵吗?”
“当年母妃自戕,父皇震怒,自是不愿百年后同她合葬。”卫珩拉着她在水边坐下,“这山是母妃入宫前喜欢的地方,少有人至,便用自己的小字取了名。父皇将母妃停灵逾月,终究选了此处来做她的陵寝。”
阮秋色瞧着卫珩的神色,想要安慰,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王爷……”
“本王觉得这样很好。”卫珩摇了摇头,打断了她的话,“母妃……想来也是不愿与父皇葬在一处的。此地依山抱水,自由自在,她一定喜欢。”
“嗯。”阮秋色点点头,“皇陵……好像也太拥挤了些。”
毕竟葬了六宫十二院的妃嫔,的确不如这山丘一般清净。
她说这话本没有别的意思,却提醒了卫珩方才的误会。他叹了口气,捏了捏阮秋色的手道:“本王比你更讨厌拥挤,怎么可能往府里抬人?你吃那飞醋之前,总该想想自己未来夫君的性情。”
“那为什么要订双份的吉服,又怎么会传出那样的流言呢?”阮秋色急声问道。
卫珩沉吟了片刻,无奈地笑了笑:“‘齐人之福’这话,确实是出自本王之口。那时皇上有心试探,太后的人亦在暗中窥伺,本王这么说,是想护你。”
“护我?”阮秋色眨了眨眼。
“若是让太后知道你于本王的意义,她怎么可能不对你下手?”卫珩道,“毕竟,对付你比对付本王容易多了。”
阮秋色明白了:“那么,吉服和礼器也是为了……”
“自然是为了取信于太后。”卫珩点头道,“只是,京中的流言并非本王让人传出的。”
“这说明什么?”阮秋色不明所以道。
“这消息不可能是商户泄露的,他们不敢。而且昨日京中尚无异动,今日便传到你耳朵里,必然是有人故意散播。可暗中盯着本王的除了太后,似乎也没有别人。”
阮秋色道:“那不就是太后散播的流言吗?”
“可太后应该是最不希望本王娶那公主的人。”卫珩摇头道,“她日夜忌惮着本王褫夺皇位,自然不愿本王得到北越的助力。”
阮秋色低头想了想,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么,王爷要娶公主的消息让太后知道了,她岂不是更想对你下手了?”
“这正是本王想要的。”卫珩唇角一勾,双手枕在脑后,在水边的草地上躺了下来,“毕竟,夏天有那么多开心的事情,不该被闲杂人等搅和。”
他有些懂了贺兰舒当年的心情。自己最喜欢的姑娘干净得像云朵一般,自然不想让她沾上那些阴沟里险恶的计较。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便可以风风光光地娶她进门,多圆满。
“那……”阮秋色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有些忸怩,“王爷方才说,要是让太后知道我于你的意义,就如何如何的,那个意义是什么呀。”
现在回想起来,卫珩还没认真说过喜欢她呢。
“意义嘛……”
卫珩躺在地上,抬眼去瞧阮秋色。她低着头别着眼,嘴巴紧紧抿着,眼角眉梢却泄出点小得意来——误会解除,她一身剑拔弩张的小刺全都收了起来,又变回了那个甜甜软软的小姑娘。
他笑了笑,故意别开了视线:“所谓的意义,便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怎么意会?”阮秋色瞪圆了眼睛,急急地挪到他跟前,低头瞧他,“你要是不说,我没办法意会的……”
看着自己送上门来的小姑娘,宁王大人心里笑出了声,面上却还是一本正经:“办法自然有。”
“什么?”阮秋色愣愣地问。
卫珩没回答,只是突然伸手扯住了她的手腕,轻轻松松地便拉着她倒在了自己身上。这姿势已然亲密无比,他却还不太满意,又翻了个身,将阮秋色压在了身下。
“笨。”
他低头在阮秋色的唇角轻舔了一记,这才不紧不慢地抬头道:“除了言传,还可以身教啊。”
第113章 求亲  “你愿意嫁与本王,从此夫妻同心……
许是卫珩带着笑意的眉眼太好看了些, 阮秋色直勾勾地盯着,脑海里空茫一片。
直到他的脸缓缓欺近,唇瓣几乎要触上来时, 她才回过神似的, 猛地将脸别向了一边, 躲过了这个吻。
身、身教?是她想的那个意思吗?
宁王大人亲了个空, 哪怕他再迟钝, 也知道这是拒绝的意思。
“不高兴?”卫珩退开了些许,侧着身子去看阮秋色的表情,“本王怎么惹你了?”
这几天她都是这样别别扭扭的, 总是避开两人的独处。他原以为她是忙着准备书画大会的事情累着了,所以没什么亲昵的心情;可眼下氛围甚好, 天时地利人和的,她这样抗拒,实在有些说不过去。
阮秋色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眼怎么就小到这个地步,自打那夜卫珩对她的勾引嗤之以鼻,都已经过了好几天,可她一想起这事, 还觉得难堪得很。
云芍说了, 男人遇上喜欢的女子,没有一个不急色;她也问过俞川,男人面对衣不蔽体又投怀送抱的女子却面不改色的,究竟是何原因。
“那还不简单?”俞川毫不犹豫道,“要么是那男的那方面有问题,要么是他实在不喜欢那女的呗。其实大多数男人都不挑的,只要那女子生得不太难看,多半也是下得去口的。”
“他……应该是喜欢那女子的。”阮秋色自然不觉得卫珩有问题, 便小声辩解道,“而且那女子也不算太难看……吧?”
以她阅美人无数的眼光来看自己,虽然平凡了些,可搁在人群里也算是眉清目秀的。
“你懂什么,”俞川不屑地摆摆手,“我们男人看的可不光是脸。胸腰臀腿,脱了衣裳高下立判。你以为云芍姑娘凭什么能坐稳盛京第一花魁的位置?脸蛋最多只占三成,剩下七成都靠身材啊……”
阮秋色听得将信将疑:“真是这样?”
“你怎么还不信哥哥?”俞川痛心疾首,“我问你,你说的那女子,胸平不平?”
阮秋色忍住了低头去看的冲动,心虚地点了点头:“跟云芍比,恐怕只有一半大小吧……”
“腰上肯定有肉吧?”俞川满脸笃定。
最近吃得是有点多,要是用手捏一捏,还是能捏起一层小肚子来。阮秋色莫名觉得有些羞耻,沉默地点了点头。
“你可别告诉我,那女子还腿粗?”
“粗倒不粗的,”阮秋色连连摆手,“就是……就是有些短……”
她个子比云芍矮了大半头,腿跟她比起来,自然是短了一截的。
“那不完犊子吗!”俞川满脸都是“没救了”的表情,“粗了还有细下来的指望,短可是无药可医呀。”
……扎心了。所以说,卫珩在那样的情况下还对她不假辞色,竟然是因为她的身材不吸引人吗?
这真相简直让阮秋色万念俱灰。现在想想,卫珩喜欢亲她抱她,难道是因为她穿着衣服的时候,尚能看得过眼?
有了这一层认知,卫珩的亲吻拥抱便总让她觉得不自在。自卑感和被嫌弃的委屈交织在心头,当然没法泰然处之了。
当时俞川看她一脸灰败,多少也猜到了几分,还拍着她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没事,你不是说那男的喜欢那女子吗?既然喜欢,没什么不能克服的,反正灭了灯都一样嘛……”
所以说,眼下卫珩将她压在草地上,是……克服了吗?
可是今夜月华遍地,什么都照得清清楚楚。她还没来得及把腰上那点赘肉消下去,云芍的丰胸秘籍也才试了两回,还看不出效果……
落在卫珩眼里,又该被他嫌弃了吧。
“怎么,”卫珩见阮秋色一直沉默着,像是在出神,便又问了一句,“你不肯说?”
“没、没有。”阮秋色心里一慌,结结巴巴地搪塞道,“我、我是觉得,光天化日的,王爷跟我在这里亲密,算、算不算是野合啊?”
此言一出,卫珩愣了愣,立刻坐正了身子,眉心皱得死紧:“你从哪里听来的这词?”
“就、街头巷尾都议论过的,”阮秋色也坐了起来,吞吞吐吐道,“他们说这样是很坏很坏的,我就觉得……”
“你觉得什么?”卫珩没好气地打断了她,“本王不是说了,成婚之前不会碰你。”
方才的“身教”不过是句玩笑话,想着将这几日落下的亲吻补上罢了。
阮秋色委屈道:“怎么没碰?那你亲我抱我,又算什么?”
卫珩也不与她争辩措辞,只说了句:“礼法上又没写着未婚男女不可亲昵,但是夫妇敦伦,只能是在新婚之夜。”
当然,按照古礼,未婚男女连见面都不允许,自然不会有什么亲昵的举动。不过本朝民风开放,无论是皇室还是民间,成婚之前见面是很寻常的事情,他也乐得钻礼法这个空子。
阮秋色觉得这人真是死板得过了头,便翻了个白眼道:“人难道是靠礼法活着的吗?礼法上也没写人要吃一日三餐,王爷难道还不吃饭了?”
“写了的。”卫珩轻笑了声,“按照古礼,君王一日四餐,士大夫三餐,平民只用两餐。只是如今百姓不怎么遵守而已。”
阮秋色说不过他,索性抱着膝盖闷坐着,不出声了。
卫珩看她那委屈巴巴的小模样,心头蓦地软和了几分。他思量片刻,便倾身过去,双手揽上阮秋色的腰,又将下巴搁在她肩上倚着,耍赖似的将她抱了个满怀。
低沉的声音响在阮秋色耳畔,悄悄话似的,含着几分无奈,几分谑意:“这种事要急也该是本王着急,你急什么?”
阮秋色不自在地抚了抚耳朵,半晌才挤出一句:“王爷才不着急。若是着急的话,那夜我穿成那样投怀送抱的,你才不会是那样的反应。”
她后面半句声音小得厉害,卫珩却也听清了。
“本王是什么反应?”
他其实记不太清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离了她的房间,就去泡了半个时辰的冷水澡。
“你看,你都不记得了,说明一点都不动心的……”阮秋色委屈道,“云芍说了,男人面对喜欢的女子,没一个能把持得住的。我看王爷根本就没有多么喜欢我……”
卫珩这才明白她这几日的别扭是因为什么,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他忍不住捏了捏阮秋色的脸,扯得她面颊上的软肉都变了形,眼里冒出浓浓的不满,才收了手道:“男人面对喜欢的女子,确实是把持不住。”
阮秋色听得扁了扁嘴,委委屈屈地瞪他。
卫珩轻笑了声,凑到她耳边道:“可若是遇上特别喜欢的女子,那就无论如何也能把持得住了。”
阮秋色张了张嘴,愣住了。
卫珩接着道:“你觉得礼法是无谓的约束,可本王觉得,先人制定礼法,是为了对待珍视的东西。对待特别喜欢的姑娘,本王三书六聘,明媒正娶还觉得不够,又怎么能为了私欲轻慢于她。”
阮秋色早被他那句“特别喜欢”闹得红了脸,她侧过脸,用眼角瞄了卫珩一眼,才道:“那这么说来,王爷……也是想和我睡觉的吗?”
卫珩“嘶”地吸了口气,原是想轻叱一声“姑娘家的怎么能把睡觉挂在嘴上”。可看着阮秋色一片澄澈的圆眼睛,斥责的话顿时说不出了。
他想了想,凑上前重重地在她唇上一啄,这才没好气地说了句:“本王想的可不止是睡觉。”
比方说现在,他就很想野合。
“那……”阮秋色忸怩了一会儿,又问了句,“王爷觉得我好看吗?就是脸啊,身材什么的。”
这个问题对卫珩来说,好像很难回答。他沉吟了半晌,才道:“本王看人,从来不会觉得好看不好看。”
“……反正都没有你好看?”阮秋色闷闷地补充道。
“这么说也不算错。”卫珩笑着揉了揉她的脸,“本王的母妃与本王生得一般无二,看惯了她的容貌,再看旁人,心中确实没什么波澜。”
阮秋色忍不住叹了口气:“王爷真迟钝。女人问你这个问题,无非是想听些好听的话,你那么诚实做什么。”
“本王眼里虽没有好不好看,却有喜不喜欢。”
卫珩轻轻捏着阮秋色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几分,终于如愿以偿地咬住了她香香软软的唇瓣。
这几日都没同她亲近,卫珩的吻有些急不可耐。阮秋色被他亲得七荤八素如坠云里雾里,还惦记着含含糊糊地问了句:“那王爷……喜欢我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