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朱翊钧的计划里面,公社制度一定要实施,而且是用来取代现有的官职制度的。
只不过他不敢把这些话说出来,更不敢把这些东西扔出来。现在如果拿出来的话,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
不要说拿出来了,一旦露出这些倾向的话,就会得到全天下人的抵制。到了那个时候,事情就会变到不可控的方向。
所以,要慢慢的来、一点一点的来,等到自己掌握的实力足够强的那一天才开始。
朱翊钧有自己的计划,所以可以一步一步的慢慢实施,肯定能成。
陈矩现在做的事,就是第一步。
看着眼前的张昌,陈矩笑着说道:“怎么样?这是不是一件好事?你要不要来帮咱家的忙?”
“这个事不用你离开家,也不耽误你将来参加科举。如果你将来不想参加科举的话,咱家可以举荐你进国子监,拿到监生的名头之后一样可以做官。”
“你也不用担心将来官做不大,看海大人你就能明白了,只要你能进入官场、有能力把事做好,那你就一定能得到重用。陛下英明睿智、用人不拘一格,自有你施展的地方。”
闻言,张昌说不心动那是假的。
这份工作对于他来说很完美,完全满足了他的几个条件。
首先,不用离家。即便是离家,也在周围,有什么事可以随时赶回来。甚至可以把母亲带上,这也不算是离家里太远,自己能在母亲的面前尽孝。
除此之外,还能真真正正的做一些事。毕竟自己对山东的土地的事还是很了解的,陈矩刚才说的事,自己也理解了。
张昌明白,陈矩的担心是有道理的,或者说皇帝的担心是有道理的。
现在看起来是一切大好,可是如果过些年之后呢?
这些人肯定会卷土重来,到时候一切还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如果不从根子上解决问题,将来百姓的日子还是不好过。
自己读圣贤书,一直都有一个做大事的想法,而且心中也有一股不平之气,想要管一管这天下的不平事。否则这一次山东的事,自己也不会插手。
最后,这件事如果能办得好的话,不但能造福乡梓,还能在皇帝面前露脸。
当然了,也不是没有坏处,那就是在太监的手下干事,这个名声传出去可不是很好。将来自己要考科举的话,恐怕都会影响到仕途。
想到这里,张昌就有些犹豫了。
看着时而皱眉时而释怀的张昌,陈矩多多少少能猜到一些他的想法。
陈矩上下打量了一番张昌,说道:“原本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没想到连这点事你都想不明白。”
闻言,张昌的脸色顿时一变。
正所谓士可杀不可辱,我都还没说跟不跟你去呢,你就变了脸色了?
果然太监都是这种角色,实在是难成大事!
张昌以为陈矩要翻脸,可是陈矩说的完全不是这件事。
陈矩继续说道:“你想要做官、想要考科举,这些咱家都能理解。可是有些事,你想的太简单了。”
“你是不是很佩服海瑞海大人?觉得他是一个好官。”
听了这话,张昌有些意外,不知道陈矩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我一直觉得海大人是个好官。他能为民做主、为民请命、不畏强权,如果天下的官都像他这样,那大明必然中兴有望。”
“那你觉得山东的其他官员怎么样?”听了这话之后,陈矩笑了,继续问道。
“尸位素餐、贪得无厌,全都是一些庸官、懒官和蠢官。”张昌有些恨恨的说道。
“你说的对呀!”陈矩笑着点头说道:“可是你知不知道海大人这一次在山东把他们都给得罪了?你跟着海大人,也把他们都给得罪了。你还想在这里考科举?”
“我告诉你,你考几次,你都中不了。这些人绝对不会让你中的。”
闻言,张昌的脸立马就黑了。
事实上,这事他已经想到了,他也明白陈矩说的有道理,不过心里面还是抱着一丝的侥幸心理。
张昌抬起头看着陈矩说道:“我就不相信他们能一手遮天!大明朝不是他们的天下,山东也不是他们的天下,我相信这天下有公理!”
陈矩看着张昌,一时之间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陈矩不知道这位是在故意喊口号,还是真的这么想。如果是真的这么想的,那这个人就太蠢一些了。可是从张昌之前做事的手段来看,不像这么蠢的人。
如果张昌是喊口号的话,那是为什么呢?在自己面前有什么好喊的?
自己不过就是个太监。难道是自己说的话不够真诚吗?
张昌一边喊着口号,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陈矩。
稍稍一琢磨,陈矩就有些明白了,这是在试探自己。
于是陈矩笑着说道:“不必如此,你也不用试探咱家。咱家来找你,就是想让你来做这件事。等你做好了,我就可以保举你去京城。”
“想参加科举,可以到顺天府,那里没有人会压着你。不想参加科举,可以去国子监,我给你一个出身的机会。”
听了这话,张昌的脸色平静如常,目光却明灭不定。
他想了想,站起身子对着陈矩抱拳说道:“多谢公公提醒,以后还请公公多多照料。”
事实上,张昌也想得明白,很清楚这次的事有多重要。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那下一次再找这样的机会就不可能了。
他也觉得陈矩说的是真的,自己想要出头恐怕太难了。
最终还是心里面的抱负压倒了给太监做事的羞耻。
张昌不知道的是,他这种担心也就是放在现在称得上是担心。再过一些年,大明士大夫的羞耻心滑落的更厉害,基本没有什么羞耻心了。
给太监做事算什么?
太监的洗脚水,他们都抢着喝。
党争一旦打响,大家的羞耻心就快消失不见了。无数人疯狂地捧着魏忠贤的臭脚、拜干爹,给魏忠贤修生祠。
到那个时候,基本就没什么底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