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是这样一个美好的小姑娘,却在很小的时候便因病早逝了。
因为走得太早,甚至原书中都未曾提及。
但未曾提及,却不代表它并不存在,妹妹的离去,不光给皇帝和皇后造成了巨大的打击,就连秦语辞都为此感伤了许多年。
也是从那时起, 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比如昔日的妹妹,也比如今日的墨然,时间向来残酷, 若想剥夺什么, 当真无比容易。
她不敢确保两人永远不会分开,所以便坦然开口道:就算日后真有分开的一天
这话说的是现实。
但话说完, 她却又分明沉默了半晌, 私心在作祟,叫她顿了顿,终究还是在那句现实后面加上了一句:当然, 本宫并不希望真的会有那么一天。
语气意外的有些认真, 似是带着热度的,能够点燃枝头的皑皑白雪, 融化冰川万里。
林墨然闻言脸颊顿时红了几分, 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 沉默半晌轻轻点了点头,杏眼一弯露出抹好看的笑意:墨然不会离开公主,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也只是片刻而已,不打紧。
不过一瞬,便又很快就会回来的。
像往常一样,惯性的哄起眼前的人,吹她的彩虹屁。
可却又与平日不同,这些话里,似乎藏了几分真意。
脑海里的系统察觉到了这点,本想出言提醒,但想到上面交代的不要对宿主的行为进行干涉和影响,终究还是作罢。
干咳一声闭了麦,根据自己最近学习的人类行为指南的指示,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待着。
不知不觉,天边的雪似乎更大了。
宫人们难得拥有这样肆意玩乐的机会,自然要及时享乐,打雪仗的,堆雪人的,手艺各不相同,堆出来的自然也并不一样,千奇百怪的立在原地,实在惹人发笑。
秦若瑾抱着好不容易寻回来的猫踏入长乐宫的时候,着实被吓了一跳,差点以为这帮宫人疯了。
但仔细一看,好像疯的不是宫人,是皇姐。
她竟然会出来玩雪,简直百年难得一遇!
秦若瑾有点呆愣的站在原地,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揣摩皇姐今日心情如何,揣摩好了,这才敢开心加入,一时玩的忘乎所以,竟然团了个雪球要和皇姐打雪仗。
要搁往常,这不是玩雪,是玩命,但今日皇姐心情不错的样子,应该也不会追究她什么。
秦若瑾自打小时候被狠狠治过一次后就轻易不敢在秦语辞面前造次,但骨子里的熊孩子本能却依旧存在,如今彻底被激发出来,瞧见皇姐在和侍女说话,没注意到她,连忙飞速团起一个雪球。
朝着秦语辞所在的方向一扔,啪叽一下砸中了她的后脑。
洁白的雪球因为受到撞击重新分散开来,雪花如雾般激起,顿时洒了秦语辞满身。
妈呀。
林墨然搞不懂秦若瑾为什么总是在激怒秦语辞的道路上急速狂奔,生怕她生气,连忙抬手抖落她身上的雪,轻声询问:公主您没事吧,有没有
话没说完,突然被秦语辞拦了一下。
抬眸,又很快同她四目相对,只见秦语辞轻轻勾唇笑了笑,模样一如往日那般端庄优雅。
但语气却不同,一字一句,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冷笑道:本、宫、没、事。
分明就不像是没事的样子。
果真在下一刻秦若瑾便遭了殃,秦语辞随手从一旁的树枝上取下一片雪,很快团成一个雪球,抬眸看向正在呲牙逃窜的秦若瑾,无比精准的扔了出去。
啪叽一下,雪球打在了秦若瑾的屁股上,劲儿还挺大,疼的她顿时嗷呜了一声。
却也不敢停,继续疯狂逃跑,可依旧没有逃得过秦语辞的掌心,一个个雪球接连飞来,又无比准确的砸中她的身体。
着实一场闹剧,看的宫人们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腮帮子都疼。
很久没有这么开心过了。
林墨然盯着秦若瑾看了半晌,觉得她实在是惨的没眼看,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投向秦语辞的侧脸。
见她眉尖轻挑,唇角微扬,眼底倒映着天边撒下的细碎的光芒,很好看,身上似是裹着朝气的,当真像是少女应有的模样。
甚至待手中的雪球都用完后,还轻轻向她伸出了手,道:墨然,再帮本宫取些。
喏。话音一落,林墨然连忙动作,四处飞速搜刮些雪球抱在怀里,颠颠跑来送给秦语辞。
虽说有点对不起秦若瑾,但此时此刻,大家分明都是开心的,无论是围观的宫人,还是身边的秦语辞,甚至疯狂逃窜的秦若瑾也是一样。
既如此,那便够了。
这场雪一直洋洋洒洒下到傍晚才停。
皇帝特意下达了命令,叮嘱各宫注意保暖,甚至还叫大厨房那边制了些什锦羹分发下去,里面放了不少对身体有益的食材。
热热乎乎喝完,身体果真舒适。
和往常一样,今日林墨然又留宿在了秦语辞的寝宫。
一连在外面玩了许久的雪,林墨然有些担心秦语辞的身体,伺候着人喝完了药,害怕她有什么不适,还提心吊胆的观察了好一会儿。
但幸好,秦语辞并无什么大碍。
林墨然松了口气,很快收整完毕,和秦语辞一同上床休息。
当真还有些累了。
有了这么多次留宿的经历,林墨然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谨,哪怕身后的人离自己很近也依旧能够放松惬意安眠,许是因为玩雪消耗了太多体力,睡意很快席卷了上来。
不出片刻,她便缓缓的睡了过去。
甚至还在恍惚间看到了一个画面,画面里依旧是熟悉的寝宫,熟悉的床榻,身边也依旧是熟悉的人。
但唯一不同的是,身边的人好似正在经历什么痛苦,眉心死死皱着,唇瓣抿的很紧,脸色看起来着实苍白,蝶翼般的眼睫不安的轻轻扇动着,就连鬓边似乎都有冷汗淌下。
林墨然吓了一跳,睡意瞬间清醒,飞速起身看去,原来这一切竟是真的。
秦语辞似乎做很不好的梦,整个人陷在梦境中醒不过来,就连周身的信引也在此时变得凛冽,平日那阵悠扬的兰香好似变成了无底的深渊,拼命扯着她下陷。
这样的感觉,实在叫人害怕。
林墨然莫名觉得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什么东西死死攥住了,难受的厉害,就连眼角都可怜的红了几分。
可即便这样难受,也实在不能放任秦语辞不管。
于是最终林墨然还是咬紧牙关向前爬去,开口轻唤秦语辞无果,正担忧着,却听她突然开了口,低声痛苦的呢喃着什么。
林墨然凑近些听,最终捕捉到了几个敏感的词汇:母亲、妹妹,以及一句模糊不清的为什么不能看看我。
到底是怎么了?
林墨然一时不解其意,也没有时间多虑,想起系统曾说的坤洚的信引对乾元会有安抚作用,别无他法,只能缓缓释放出自己的信引。
但终究是不够的,顶多只能稍稍减轻秦语辞的痛苦而已。
唯一能做的,只有与之交换。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林墨然的脑海中莫名浮现出了潮。期那晚的些许画面,耳根瞬间变的通红,沉默半晌,到底还是咬咬牙低下头去。
如同秦语辞昔日安抚她的那般,抬手抚上她的脸,脸颊红红的寻到她的唇,紧张又羞耻的递上一个轻吻。
似是感知到了另一股信引的接近,属于秦语辞的信引瞬间席卷上来,牢牢的缠住她的,与之融合,同其交缠。
林墨然顿时感到有些燥。热,手脚发软,险些撑不住,眼角被逼出几滴泪水,啪嗒啪嗒的落下来,浸湿秦语辞的衣襟,带来一丝别样的温度。
就像她的唇,缓缓的染灼她的唇,林墨然试探般的伸出舌尖,划过唇缝,生涩的触住她的,轻柔又小心的勾了勾,胆小又僵硬的试探。
直到察觉到似乎可以继续时,才终于开始下一步动作,缓缓加深那个吻,毫无保留的与之分享自己的信引。
不知到底吻了多久。
只知道随着信引的融合,秦语辞紧皱的眉心正在逐渐舒展,那股好闻的兰香也渐渐恢复成了昔日的模样,温柔又端庄。
再之后,她醒了。
公主!林墨然见状顿时惊喜,羞耻又担心的呜咽出声,生理性的泪水大颗大颗的淌下,一眼看去可怜兮兮的,您还好吗?
话说完,黑暗中的秦语辞似乎尚未回过神来,停顿许久,这才轻轻开了口,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无力,好似虚脱一般。
缓声问她:本宫方才怎么了?
林墨然如实回答,声音磕磕巴巴的:您似是做了不好的梦,整个人的状态很不对劲,墨然实在担心
做了不好的梦。
是吗,原来又做噩梦了啊。
话音一落,秦语辞应声抬起了眼,察觉到眼前的人一直在抖,随之缓缓起身,轻轻将她揽在怀里。
不想眼前的人害怕,便努力重定心神,强迫自己快速恢复到昔日的状态,这才轻声道了句:本宫没事,不过一个噩梦而已,不必挂怀,片刻便忘了。
就比如现在,本宫便已然不记得了,只记得在最后一刻,似乎看到了墨然的身影,再之后一切都明亮起来,无论何人,也无论何物,全都看不到了。
她道,声音很低也很轻,似是在安慰怀里的人,也好似在宽慰自己:只记得墨然,目光所及之处,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
只有你。
第三十章
有关那个噩梦, 秦语辞不愿说,林墨然也就没去问,只在心底有个含糊的猜测。
原书中曾经提到过, 秦语辞和萧皇后的关系不太好, 但只寥寥几句, 并没多做笔墨,所以林墨然也就并未将其想的太过复杂。
但如今从她梦中的呓语看来,好像却并不尽然,这其中或许还藏着许多秘密。
只是现在,到底尚不可知。
公主,喝碗安神汤再睡吧。实在担心她的状态,林墨然随之起了身, 借着月光推开了寝宫的门,快步来到小厨房,热了碗汤药给她。
小心翼翼的端出来, 路过倚梅园的时候, 眼一瞥,竟发现有几枝梅花随着这场大雪的到来缓缓的绽开了, 一朵朵粉扑扑的小花点缀在枝头, 好看非常,稍稍吸气便能嗅到缕缕幽香,当真叫人心情很好。
若是拿给秦语辞看, 她应当会开心些的吧。
这样想着, 林墨然终究还是走近了些,悄悄折上一枝藏在衣袖中, 这才继续端着药往回赶。
直至现在。
本宫不想喝。秦语辞应声看向她手里的药, 轻轻摇了下头缓声道, 墨然放在案上便可。
公主还是喝了吧。林墨然闻言眨了眨眼,语气十分真诚,奴婢才温好的,放太久便又会凉了。
话音一落,继续将手中那碗黑黢黢的药又往前递了递。
这碗安神汤,据说是御医们最新研制出的新药方,添加了更多对身体有益的药材,药效甚佳,顷刻之间便可见效,确保一夜安眠。
但只一点,这药实在是苦。
秦语辞向来身体不好,平日汤药喝了不少,可饶是这样在面对这碗安神汤时也还是下意识的皱了皱眉,眼底的嫌弃与不耐十分明显。
平日可没见她这般。
林墨然回忆了一下,记起每次秦语辞喝的都很痛快,就像没有味觉似的,丝毫感知不到一丝苦味。
怎么如今门一关,倒莫名小孩子气起来。
于是便只得开口哄她,杏眼一弯露出抹乖巧的笑意:公主喝过药后,墨然给您变个戏法怎么样?
戏法?话音一落,秦语辞轻轻勾起唇来笑了,本宫怎么不知墨然竟还有这般技艺?
林墨然也跟着她一块笑,声音听起来比蜜饯似乎都要甜:您喝过药便知道啦。
听起来似乎不错。
似是想看看她到底有什么花招,秦语辞这次终于没再拒绝,端起药痛快喝掉,随之看向她的脸,好看的眉尖轻轻向上挑了挑,意为
开始你的表演。
公主请看。林墨然嘻嘻一笑,缓缓将那枝梅花从衣袖中抽了出来,好看吗?
至此,再也没了下文。
半晌,秦语辞抬眸看向她的眼睛,总算反应过来这便是所谓的戏法,不由嗤笑:之后呢?
林墨然摇摇头,一脸真诚:没啦。
当真是个小骗子,一枝梅花换她喝了一碗苦药,实在不值。
秦语辞缓缓叹了口气,本想开口罚她多做些课业,但被她这么一闹,心底的那阵不安确实消散了不少,于是最终还是作罢,启唇道了句:若如此,这样的戏法本宫也会。
甚至,还能变个更好看的。
语毕,随手从那枝桃花上取下一朵,勾唇别在了林墨然的头上,粉嫩嫩的花朵配上白皙可爱的脸庞,确实极为好看。
但若真的对比起来,却还是林墨然更胜一筹,当真配得上这四个字:人比花娇。
于是她笑起来,当是要回喝了那碗苦药的报酬,知晓她不好意思,却还是启唇轻笑着反问她。
这样的戏法,墨然以为如何?
没想到反被秦语辞套路了。
林墨然闻言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头顶,在触碰到花瓣的时候,莫名觉得上面似是沾了秦语辞的热度,好似被灼了一下似的,连忙飞速收回手。
小嘴一张,下意识的吐出几句彩虹屁:公主实在厉害,奴婢见识短浅,这样的戏法奴婢还是第一次见,可谓大开眼界,受益匪浅
小嘴叭叭的,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但秦语辞却并不觉得讨厌,垂眸耐心的听她讲了许久,直到她再无话可说时才终于缓声开了口,只几个字:上来安寝。
语气淡然的好似叫她吃饭一般。
嗐,你开心就好。
林墨然闻言连忙应了个喏字,乖巧爬回床上躺下,抬手帮秦语辞盖好被子,害怕她还会做噩梦,于是便强忍着困意偷偷观察了她好一会儿。
许久才总算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