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次话未说完,突然就被一声皇姐打断了,不用猜便知来者又是秦若瑾。
我来给皇姐拜年!秦若瑾道,一手拎着个盒子,另一只手揪着偶然抓来的秦月微,就这样兴冲冲的走了进来。
快步来到秦语辞面前,将那枚盒子往前一递:顺便又给皇姐带了好东西!
众所周知,秦若瑾那里就从来都没有一件好东西。
夕雪。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秦语辞倒也不忍叫她丢了面子,启唇叫来夕雪,让人将东西收起来,才转过眼,又见秦若瑾笑嘻嘻的朝她伸出了手。
秦语辞垂眸看她:作何?
秦若瑾咧嘴傻笑:过年这样的好日子,皇姐不赏我个红封吗?
原是为了这个来的,要钱都要到她这里来了。
秦语辞应声挑眉,倒也并未急着应答,反而看向秦月微的脸:那二公主呢,同她一样吗?
月微不是。秦月微闻言连忙否认,月微只是单纯来同殿下庆贺的,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心思。
一句话,恨不得直接跟秦若瑾这傻子撇清关系。
秦若瑾闻言顿时不悦,抬手敲打她:怎么回事,来时路上我们不是说好了吗,你怎么能反悔!
我当时并未言语。秦月微轻声反驳,是你非要当我默认罢了。
秦若瑾傻眼了,急的下意识跺脚:你这人!
秦月微应声一脸淡然的别过头去,并不看她。
场面一时还有些尴尬,秦若瑾被她这一出气坏了,红包也忘了要,转了半圈重新挪到秦月微面前,似乎还想同她理论。
丢人都要丢到宫外去。
秦语辞轻叹口气,眉心不由得皱了起来,还真掏出个红封拿在手中,厉声道:秦若瑾。
声音不大,但听起来却很严肃,叫的还是她的全名。
秦若瑾一听顿时吓坏了,脚下一滞,愣了好一会儿才敢转头往回看,脸上带着讪笑:皇
闭嘴。话未说完便突见一个红封甩到脸上,不等开心,又听秦语辞道了句,进来。
哦。秦若瑾点点头,也不知道秦语辞叫她干啥,但得了红包还是很开心,屁颠屁颠抬脚迈进寝殿。
二公主也来吧。秦语辞淡淡道,天气严寒,屋里暖和些。
是。秦月微得了她的邀请,似乎也非常高兴,眼底明显亮了几分,跟着秦若瑾一同走进寝殿。
平时在人前端庄高贵的公主,到了秦语辞这儿却乖的不像话了。
林墨然见状顿时有些想笑,好半晌才总算强忍住笑意,觉得大年初一人家姐妹聚在一块玩乐的日子,自己再跟着不合适,恭敬和秦语辞打声招呼,正准备离开。
但没等走,便被秦语辞突然拦了一下:墨然去哪?
声音分明要比方才说的每一句都温柔的多。
林墨然闻言脸颊一红,连忙转过身来解释,说自己一个外人留下不太好,不如去做别的事。
外人?秦语辞摇摇头,干脆抬手扯住她的衣角,道,墨然不是外人。
这话说的可太暧昧了。
林墨然一愣,下意识的重新抬眸看进她的眼底,竟真从她的眼底看到一抹认真,语言可以骗人,行为可以骗人,但眼睛却不会。
她真的如此觉得。
被这样的眼神看着,恐心里有再多话也说不出口,只得顺着她的意思轻轻点了下头。
小声同她讲:墨然知道了。
来都来了,不玩乐一番都对不起这一趟的脚程。
秦若瑾向来喜欢从民间淘些小玩意收藏,自然也喜欢别人买了送她,就比如前一阵收到皇姐的摆件,简直开心的不知怎么好。
直到愉悦打开,低头同那傻狗对视的那一刻。
秦若瑾莫名穿过傻狗木质的外壳,看到了自己的灵魂。
皇姐定是在借此嘲讽她!
秦若瑾心里不服,便借着拜年为由坑了秦语辞一个红包,还不解气,又想和她玩些赌钱的小游戏。
阳春白雪也有,像吟诗作对,下里巴人也有,比如扔骰子比大小。
总该有一样能赢了她。
秦若瑾算盘打得挺好,昨晚甚至还刻苦练习了一番,却不想不管玩什么,自己总是输的最惨的那一方,而她的皇姐却一直稳赢不败。
这下可好,不光输了刚得到手的红封,甚至还把自己身上带的物件全输在这儿了。
怎会如此!
秦若瑾越玩越想哭,却又敢怒不敢言,不敢说秦语辞的坏话,几轮下来只能怪秦月微,埋怨人配合的不好。
对此秦月微只一句话:这怪我吗?
两人就这么吵着走了,留下满桌子的金银财物,属实壮观。
秦语辞勾唇轻笑,抬眼看向一旁的林墨然:这些皆是本宫赢来的,都赠予墨然吧。
赠予我?林墨然一听就懵了,穿来这么久哪见过这么多钱,连忙走近些再三确认,公主说真的?
嗯。秦语辞应声道,不置可否,当是前一阵本宫拿走你那些物件的补偿吧。
竟然还有这样的好事。
林墨然闻言感动的都要哭了,方才秦语辞连赢数把的时候便觉她厉害无比,现在更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美滋滋的开口谢过公主,上前几步将银钱全部收起,准备一会儿回到住处妥善藏起来。
做完这些,又准备回收秦若瑾留下来的玉佩。
秦语辞本来面带笑容的看她收钱,却又在此时莫名冷下了脸,起身将那枚玉佩拨到一旁,轻咳一声道:此物就算了。
也是,毕竟玉佩要比这些银钱都贵重的多,拿走确实不好。
林墨然应声点头,尽管没拿到玉佩,却依旧很开心自己收获了不少金银,杏眼一弯露出一抹笑意,一眼看去比阳光都要温暖。
极有感染力的,叫秦语辞都下意识的与她一同扬起了唇角。
之后又道:不过本宫还有其他东西想要给墨然,方才便想了,却因为秦若瑾的造访耽搁下来。
如今时机倒是刚好。
语毕,缓缓从袖袋里取出了个什么东西。
林墨然垂眸去看,没想到她拿的竟然是把短刀,从刀鞘上的一些细节来看,这把短刀应当有些岁月了,但却因为保护的好并未有太多磨损,依旧低调华贵,上面刻着繁复的暗纹。
以及一个辞字。
林墨然一时震惊,饶是傻子都能看得出这把刀对秦语辞的意义非凡,如此重要的东西,她怎会突然想到赠予自己:公主这是?
这把刀从本宫十岁时便跟着我了。秦语辞笑笑,语气很轻,是第一次猎到狼时从父皇那里得到的,上面还刻了我的名讳。
此物对本宫而言意义深重。她道,看向林墨然的眼睛,现在赠予墨然,还希望你能好好存留珍惜,若是他日遇到危机,凭此方可逃过劫难。
?
林墨然轻轻眨眼,总觉得秦语辞话里有话,心里顿时涌起阵不安,下意识的拉住她的袖子,用力摇摇头:墨然不要这个。
既然此物对公主如此重要,理应由您继续保管才是。她道,语气十分认真,墨然不会遇到危险的,只要一直跟在公主身边,何来危险?
一直跟在公主身边。
秦语辞应声勾唇轻笑:这把刀可谓价值连城,墨然当真不收下?
不要。林墨然应声摇头,一时激动,不慎说出了心中所想,墨然只要公主。
这话听起来可当真暧昧,饶是秦语辞听了都为之一顿,继而干脆抬起了眸,直视林墨然的眼睛,眼神颇为幽深,调笑道:本宫还是第一次知道自己在墨然心中如此重要。
尤其这话,听起来着实叫人有些误会。
就好像在暗示本宫,墨然心悦我呢。
第四十一章
心悦这个词, 明明只两字,但写起来难,讲出口难, 听起来难, 看透更难。
向来都是当局者迷的。
林墨然总觉得秦语辞有些不对劲,大脑本在飞速运转着, 模拟一切有可能的结果, 谁知还没等想太多,却突然听到秦语辞来了这么一句。
林墨然闻言一愣,悄咪咪的抬眼看向秦语辞,一张脸红成了苹果:公主, 您说、说什么?
几乎把慌乱和紧张写在脸上。
秦语辞见状唇角下意识的轻扬,还真顺着她的话重新重复了一遍方才所言:本宫是问, 墨然是不是心悦我?
这次竟比方才还要直白了。
林墨然整个人都要傻了。
这会儿屋子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炭火烧的很暖和, 热度缓缓席卷上来,就连周身的空气都有些燥热。
叫人脚下发飘,叫人心跳加速, 也叫人头脑恍惚。
也不知怎么, 林墨然竟还真的下意识思考了下这个问题。
她是喜欢秦语辞的吗?
这个问题还真的轻易寻不到答案。
两人一个公主, 一个侍女,差别实在太大,大到根本没有资格谈论厌恶喜欢,背后牵扯的东西实在太多,就连好好活着都是奢望, 每日总要过的提心吊胆。
但若说不喜, 她又怎会愿意同她亲吻, 与她同床共枕,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安安静静待在一起聊聊天都会觉得愉悦开心。
林墨然一时找不到答案,也看不透秦语辞究竟作何想法,怕她只是逗弄自己,沉默半晌终于启唇小声吐出几个字来:公主说笑了,墨然不过一个奴婢,谈何心悦喜欢。
公主只要每日过的开心,身体康健,平安喜乐,这便是对墨然最大的宽慰。
除此之外,墨然不敢想太多。
倒也算是个体面标准的答案。
秦语辞闻言一顿,好半晌都没有发出声音。
人有时总会失言,秦语辞也不例外,就像方才那句心悦便是不慎脱口而出的结果,平日调笑眼前的人惯了,难免会有失分寸。
只是秦语辞情感向来内敛,并未表现出分毫,饶是被林墨然追问,也能神色不改的将那句话再次重复一遍。
原以为她不会给出答复,却不想她竟真的认真做了应答,既如此,秦语辞也就认真听着。
随之便听到了方才的那些话。
也算是预料之中,符合情理,但不知为何,秦语辞却莫名觉得不悦,好像这些并不是自己真正想要的答案,原本勾起的唇角也缓缓压了下来,心里有个地方在隐隐难受着。
气氛一时有些压抑,两人就这样安静对立,一个看的是地面,一个看的是她的头顶,相对无言,颇有初见时的模样。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秦语辞这才终于重新开了口:原是这样,本宫知晓了。
她道,语气听起来和平时并未有任何分别,甚至还勾唇笑起来,道:墨然的课业完成的如何?
突然就提到了作业的事。
林墨然见她突然转换了话题,不免轻轻松了口气,可随之又有阵失望感袭来,好半晌才调整好语气,乖巧应答:已经做完了,正打算一会儿拿给公主看呢。
嗯。秦语辞点头应她,墨然做的不错。
只是前不久出行落下了太多功课,终归还是要补回来的,恰巧赶上近来时间充裕。她道,眉尖轻轻挑了起来,不如墨然再用功些吧。
听这话的意思是还想再叫她多学几个小时。
林墨然闻言差点没喘过气,秦语辞简直不做人,之前强行给她加时间就算了,现在竟然又加,甚至还贴心般的嘱咐她:饶是本宫不在,墨然也定要专心。
太损了,真的太损了。
可惜她敢怒不敢言,哪怕秦语辞如此过分也不敢反驳,只得艰难点头应和下来,笑的比哭还难看:喏。
这下秦语辞才终于满意。
本宫有些乏了。之后她道,抬手轻轻摆了下,墨然去做事吧,我要小憩片刻。
若是傍晚门还没开,今晚便回住所休息吧。
难得的放她走了。
林墨然应声点点头,好不容易有些私人时间,本应开心才对,可不知怎么却莫名有些高兴不起来,轻声应允缓步退出去,直到关门的那刻又忍不住的向里望了一眼。
随之便发现秦语辞这会儿已经站起身了,正拿背影对着她。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屋里,将她笼罩其中,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芒,若是平日看来,必定会称得上一句美字,叫人根本移不开眼睛。
但此时却不然,林墨然抬眼观她,竟是从她的背影中品到了一丝落寞,笼罩在她身上的阳光非但没有添彩,反而起到了反衬作用,叫她整个人看起来孤零零的,形单影只。
什么都没有,只有落寞。
直到傍晚寝殿的门也并未再次开启。
林墨然做完了手头的事后还专门过来看了一眼,本想进去看看秦语辞的状况,但想起她下午嘱咐自己的事,生怕打扰她休息,便只得作罢。
就这样一边同系统说话一边回了住所。
尽管如今她已经成了秦语辞的贴身侍女,本应搬离原来的住处,但因她总是留宿在秦语辞的寝宫,再加上这地方之前住惯了,又有那么多小姐妹陪伴,林墨然也就并未舍得搬走。
平日一起聊聊天也是极好的,有时还能和她们一同分享好吃的,每每这个时候,大家都很开心。
只是这次回去却不然。
林墨然不过才踏进屋里,便听到一阵隐秘的哭声,像是在强忍着,却又实在忍不住了,情感分明有些崩溃,哭的凄惨又悲凉。
这是怎么了?
林墨然一愣,下意识的抬眼寻找,很快便发现伤心哭泣的那姑娘竟是平日和自己交好的清儿。
她今日回来的早,住所里只有清儿一个人,缩成一团藏在角落,浑身上下都写着悲痛和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