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些在,本已无需害怕,更何况现在身边还有个人一直在陪伴着她。
秦语辞笑笑,侧头附在林墨然耳边,声音很轻的同她道:谢谢。
若我们能平安归来,本宫定会好好补偿墨然。
补偿什么的倒也不必,毕竟是林墨然自己想跟着去的,只要能时刻陪在秦语辞身边,看她安好便已心满意足,除此之外的一切不过也只是锦上添花。
定会平安。她道,点点头应和秦语辞的话,正准备再说些什么的时候却见秦语辞松开怀抱,抬手又将那把短刀拿了出来。
依旧如之前那般送到她的面前,但所言却又全然不同:墨然这次可是愿意收下了?
前线太过危险,有把短刀在身,也就多了分保障。她道,抬手将那把刀再次放入林墨然的手中,唇角带着柔和温暖的笑意,不过本宫记得墨然曾对我说过,只要和我在一起便不会遇到危险。
所以本宫定会保护好墨然,让这把刀只做观赏之用。
断不会有出鞘的那一天。
寝宫里还有多余的衣物。
林墨然同秦语辞一样,也置换好便于行动的衣物,和秦语辞一同走出寝宫,与大军汇合。
到了才发现,虽说这会儿已经深夜,但前来送行的人却依旧不少,朝中不少人知晓这事儿,感叹大昭有个英勇无比的长公主,全部自发前来相送。
明明凄清寂寥的夜,却因众人的到来多了无数温暖与光明。
实在令人感动。
时间紧迫,并不能逗留太久,秦语辞启唇真挚同众人道过别,正欲启程时却意外见到了一个人
秦月微。
她竟然也出现在了这里,仔细看去,竟也置换成了同秦语辞二人相似的衣物,佩着剑,束着发,额头上甚至还有块通红的血印。
看起来许是前不久才历经过什么不好的事,可意外的是她的脸上并无一丝不悦之迹,反而满是笑意,就连眼底也含着一片晶亮。
就这样拨开人群走上前来,扑通一声跪在马下:殿下,还好您尚未启程,月微赶上了!
话音一落,林墨然有些疑惑的转头看了秦语辞一眼。
秦语辞应声垂眸看她,神态依旧:二公主这是何意?
请殿下准许月微同您一起出征!秦月微哑声道,月微担忧殿下的安全,晚间偶然听闻殿下要率军出征,实在焦心,便特意去求了父皇,恳请父皇能允许月微与殿下同去。
焦心。
她这话实在说的有些夸张。
秦月微身为中庸,若放在民间并未如何,但放在天家便是原罪,根本比不过其他皇子和公主,这也就注定了她不会受宠,不被看重。
这样的人,自顾尚且不易,又怎会轻易担忧他人,甚至平日向来远离一切纷争,这次却一改常态,特意恳求皇帝同意她随军出征。
这其中定有什么缘由,最起码,已经证实了她内里并不像平日所表现出的那般。
多谢二公主的好意。秦语辞道,依旧坐在马上俯视她,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周身却莫名带着压迫感,只是此行注定艰苦万分,本宫同样忧心二公主的安危,若是遇到什么
无妨。秦月微应声摇头,月微定会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况且月微平日也有认真练习格斗和骑射,定不会给殿下添忧!
语气里满是坚定和赤诚,就算再怎么不受宠,但堂堂二公主如此卑微的跪地恳求,也难免叫人动容。
再者既然她能前来,圣上也必定是同意了的。
周身的众人见长公主一直不为所动,刚准备出言规劝,只是话没说出口,便见秦语辞突然跨步下马。
就这样缓步来到秦月微的面前,再之后轻轻俯身,抬手将秦月微扶了起来。
勾唇轻笑道:二公主真是有心了,既如此,那便一起同行吧。
话音一落,秦月微的眼底顿时亮了起来:殿下。
不必多言。秦语辞摇摇头,重新利落上马,回身看她一眼,走吧。
是。秦月微道,也应声上了马,众人就这样随秦语辞一路西去,赶往前线。
墨然。只是未行多久,秦语辞便开口向林墨然要了次水,林墨然见状连忙将水囊递过去,收回时却突然察觉到秦语辞不动声色的在自己手心上写了什么东西。
两个字小心。
似乎另有所指。
林墨然应声用余光瞟了眼一旁的秦月微,半晌后轻轻点了下头。
众人行了许久,去时是晚上,到时刚好也是晚上。
边关战火纷飞,尸横遍野,胡氏手下的将领士卒连战数日,连战连败连败连战,早已伤残多数,节节败退,眼见第二城就要失守。
好在秦语辞及时赶到,并且早已在路上同手下的将领定好策略,一部分与前线的其他将士一同进攻,而另一部分则潜入敌军的临时据点,直接杀个措手不及。
敌军乃是并未来得及被统一的祁国,国家虽小却十分骁勇,轻易不好对付,若不是秦语辞及时赶到,恐怕大昭要连失两城。
但好在,有今夜这一出,这一城算是守住了。
两军一连厮杀数日,最后以祁国暂时后退结束,长达这么多时日,前线的将士总算有了喘息的机会,一颗悬着的心也总算稍稍放松了些许。
与此同时,他们也终于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长公主,亲眼认识到了她的实力。
这其中最吃惊的还属胡氏。
他们戍守边关多年,许久未曾回朝,虽多年前见过秦语辞一眼,但也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忘却。
当初只记得她生的貌美,举止端庄,却不想如今再见早已不是昔日的模样,变得更加貌美,更加端庄,也更加骁勇,英姿飒爽。
这么多天终于打了场胜仗,军中士气很高,胡家统领胡萧海本想特意办宴,一是迟来的为公主接风洗尘,二是稍作庆祝。
但却被秦语辞出言拒绝了,给出的理由很简单,战事未彻底平息,现在设宴实在有些多余。
不过还是谢过胡将军的好意。她道,哪怕脸上和身上都染着血污,身上也带着戾气,但唇角却依旧端庄勾起,好似心底有用不完的勇气,待战争彻底结束后,我们再好好痛饮几杯。
那老臣便期待着了。胡萧海道,并未再出言强求,恭敬目送秦语辞回到军帐内。
我们这位长公主,当真不简单。
再之后,他轻声道了句。
而另一边。
林墨然虽心系秦语辞的安危,但也知晓自己不能给人添乱,饶是再担心也只得老实待在军帐里,用有限的食材尽可能的做顿美味的晚餐,贴心的帮人备好热水。
正准备再整理下被褥的时候,一抬眼,秦语辞终于回来了。
照例是一身血污,浑身裹着戾气。
但林墨然却丝毫也不觉得嫌弃,反而很开心的迎上去,启唇乖巧问她:公主,您是想先用膳还是先洗
话未说完,便见秦语辞突然快步上前,再之后抬起手,用力抱紧了她。
随之轻轻启唇,声音很小很小的道句:本宫想先抱抱墨然。
撒娇般的,这几日她向来如此,在外面是骁勇的公主,为人敬仰艳羡,而到了二人单独相处的时候,她便又瞬间变成这副模样,毫不遮掩的表达自己的依赖。
但无论是怎样的秦语辞,林墨然却都觉得喜欢,甚至还顺着她的意坐下来,叫秦语辞靠在自己身上,抬手紧紧抱住她。
顺便也抬起手,轻轻拂去她脸上的血污,无论动作和语气全都温柔至极。
道:长公主最厉害了,是整个天家的英雄,大昭的英雄。
能够拥您入怀,墨然不胜欢喜。
第四十四章
祁国暂且撤兵, 却依旧埋伏在百里之外的地方,伺机而动。
因此哪怕打了个短暂的胜仗,却依旧不能有片刻的放松,天未亮秦语辞便洗漱完毕, 召集前线的将领一同商讨策略。
她一动, 身旁的林墨然便跟着一块醒了。
这些日她皆是如此,虽无法同秦语辞一起上阵杀敌, 却一直与她同睡同醒, 军中物资匮乏,将士们身上的衣物也破旧不堪,林墨然虽不善刺绣缝制, 却还是会尽力为他们补好。
甚至还会专门去照顾那些受伤的士卒,为他们盛饭,给他们敷药。
她希望自己能为大家做些什么, 为秦语辞做些什么, 如果不能成为她的臂膀, 就成为她坚强的后盾。
其实最开始林墨然本没想过那么多的。
当初猜到秦语辞要出征的消息后, 她先是震惊, 紧接着是慌乱, 满脑子都是担心, 生怕秦语辞会遇到什么不测。
几乎从没为自己考虑过。
直到后来她真正到了战场, 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满眼都是尸横, 涌入鼻腔的全部都是血腥。
怕吗, 定是怕的, 直到这一刻, 林墨然才有了切实的感受, 知道自己究竟来了个怎样的地方,知道死亡到底是件多可怕的事。
当真是怕,怕的不得了。
但正是因为怕,她才更加理解秦语辞现在到底经历着怎样的事,身处怎样的险境,面临着怎样的危险。
因此断不能拖累她,并且还要尽可能的设法在后方多为她做些什么。
饶是系统都感动的不行,感觉自己的宿主一夜之间长大了,浑身上下全是胆,连忙开口彩虹屁:你真是我带过的最勇敢的宿主了!
可你只带过我一个宿主。林墨然眨眨眼。
虽说是第一个吧。系统轻咳一声,但也是最勇敢的,我们然然天下第一!
这话说的就有些过了。
林墨然笑起来,开口和系统搭话,但思绪却莫名飘远,再一次想到了秦语辞的脸,那张脸本就生的好看,平日看起来端庄又清雅,冰肌玉骨,国色天资,令人只一眼便久久难以忘怀。
她惯不爱对别人笑,但却格外爱对她展露笑意,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也好似映着汪清泉,犹如破冰般的,一下暖到心底。
这样的她,是身为长公主的,高高在上的她。
而现在的秦语辞却不然,长达数日的征战令她身上满是血污,眼底也多了几分戾气,看起来更加难以接近,遥不可及了。
可纵使是这样,她也还是她,是大昭有担当有作为的长公主,是众多将士的定心针主心骨,只要有她在,便相当于有了源源不断的勇气,若将曾经的她比作一株清雅的兰花,那现在的她便是浴血的红莲。
无论哪个,都叫人爱慕和佩服。
不,我才不是。于是最终林墨然还是笑起来,反驳了系统的话,我哪里当得上这么厉害的称号。
秦语辞才是。
她才是天下第一。
另一边,主帐内,秦语辞正在与胡萧海商议。
胡家戍守边关多年,打赢过数不清的战役,胡萧海更是有常胜将军的称号,如此丰功伟绩,理应不会败给一个小小的祁国。
就算敌军确实骁勇,数年来也一直未被收复,但无论疆域还是实力都根本比不过大昭,因此也注定了他们并不敢轻易同大昭挑起战争。
但这次却不然,他们不光发起了战争,竟还打赢了,害的大昭差点连失两城。
这其中的缘由当真值得深思。
可当秦语辞同胡萧海提起时,却被他以敌人突袭为由搪塞过去,虽将士们很快反应过来拼命抵抗,却因当时军饷不足,后续供不上力,以至于连连败退。
换句话说,约莫就是毫无防备之时又恰逢敌方有备而来。
军饷不够?秦语辞应声挑眉,朝中每年拨下来的军饷只多不少,分配到每位将士头上尚有剩余,又怎会有不够一说?
老臣还能骗您不成?胡萧海闻言忙道,抬手叫人取来一个本子,有关军饷的发配,粮草的去处,包括其余兵器的使用种种,全都记录于此,殿下若是存疑直接翻看便是。
语毕,直接将本子呈给了秦语辞。
胡氏征战多年,和朝中那帮文臣全然不同,常年在沙场上奔波,早已练的说话声大如钟,几乎震的人耳朵疼,实在吵人。
但相对的,却也显得格外真诚和老实。
秦语辞接过记录来翻看,见果然如胡萧海所说,一切记录的都极为精确详细,细细翻看一遍也根本挑不出任何问题。
可有时,没有问题便是最大的问题。
秦语辞不动声色的合上本子,将其原封不动的递还回去,随之道:既如此,胡将军为何不将此事上报陛下?
老臣听闻陛下近来因朝事忧心非常,我们都是粗人,边关这些琐事将士们抗一抗也就过去了,哪敢扰了陛下圣耳。胡萧海道,轻轻叹了口气,再者前些年时我们也曾上报过,但户部一直以各种理由不予审批,实在也是没有办法,应是大家都有难处吧。
看似只是在简单的抱怨,但矛头却直指户部。
再深刻些的说,是在不满当今圣上的政权。
自从皇帝上任后,便修改了许多昔日的政策,也置换了不少官员,就譬如如今的户部,便是大换血后的结果,之前从未出过事,现在却突然被指控不足,不是话里有话又是什么。
秦语辞应声笑笑,倒也不恼,只道:本宫回京后会向陛下反应此事的。
那便多谢殿下了。胡萧海道,见她没任何反应,自然也没再说些什么,开口跳过这个话题,同她继续商讨进攻策略。
胡家手握兵权已久,先帝在时便颇为忌惮,一直用好处维护二者关系,长期以往,更加助长了胡氏的气焰。
直至当今皇帝上任,一改往常,不再实行这一套,大幅度的更改了许多事,实在叫人一时间摸不清看不透。
胡家虽暂时安全,不用像其他有异心的人那般惧怕,但心里到底还是没底,总想着以一些方式进行试探。
就比如这次战役的败北。
这其中到底有多少是人为的因素,只有胡萧海知道,不过也确实如他所愿,皇帝真的派了援军过来,监军的竟还是当朝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