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你更该看出我的人何其坚定,不会相信容璲身边的妖妃任何离间蛊惑之语,况且这种事宣扬出去,也只会让容璲蒙羞,让他成为天下人的笑柄而已。公子瑜不慌不忙地说。
可陛下如今脾气大变,他仍然喜欢我,定会为我而冲冠一怒,朝臣劝谏尚且被他视为无物,更遑论庶民百姓,陛下会因蝼蚁的议论而动摇吗?傅秋锋同样游刃有余。
他已经脾气大变,今日能喜爱你,明日就会厌弃你,贤妃之流还不够教训吗?公子瑜冷声道。
傅秋锋的脸埋在床褥里,翘了下嘴角:哦?看来你很了解陛下和贤妃现在的情况。
公子瑜瞳孔微微一动,没想到不经意间竟被傅秋锋套去了话。
让我来问英雄几个问题吧,英雄也能从我的问题中,推测我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报。傅秋锋反客为主,偏头看向公子瑜。
可以。公子瑜压了压剑尖,直接扎进傅秋锋肩胛,一抹血迹很快晕开,你有很多提问的时间,直到我的剑刺穿你的身体。
傅秋锋咬了下牙:你杀了负责监视密道的暗卫?
啊,没错。公子瑜语气轻蔑,唐邈武功尚可,但朱雀宫的两位就勉勉强强了,想知道你的同伴是怎么死的吗?他空有骨气,可惜不能成事。
不久之前,河道岸边。
没人知道水下还藏着一处机关暗门,这条路本就行人不多,入夜更是寂寥,唐邈伪装成一个打盹的船夫,斗笠扣在脸上躺在船里。
抱歉,船家,现在还走吗?
唐邈听见岸上有人问话,正要拿起斗笠答一声不走,但剑光转瞬即至,他来不及抽剑,以斗笠挡了一击,从被劈开的斗笠中看见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
是公子瑜!
唐邈立刻想起霜刃台新增的情报,他脚尖一挑踢起压在船中的剑,目光错开一刹那,公子瑜却以不见踪影。
在哪里?唐邈握剑转身心下警示,不想脚下一震,那艘小船边沿探出一截剑身,骤然横扫过来,唐邈纵身跃起,公子瑜在水中一拍船沿,跃出水面直追唐邈。
金铁铮鸣声接连响起,两人在半空过了数十招落至岸边,两岸的民居中有几家点燃了灯火,唐邈后退两步,身上都是小伤,但他深知不是对手,正要逃走争取汇报消息,但脚下一绊,公子瑜竟是一鞭甩出缠住了他的脚踝不是鞭子,是绳子!
我的时间很紧,不想在容璲的走狗身上浪费。公子瑜一拉绳索闪身上前,趁唐邈稳定身形时一掌拍在他背后,以剑柄敲上唐邈手肘,击飞了他的剑。
唐邈惊愕于公子瑜的身法竟如此迅捷,他咽喉一紧,脖子被公子瑜套上了绳索,那应该是公子瑜方才在他的船上拿的,而他居然没看到。
公子瑜拽着绳子把唐邈拖进小巷,免得有好奇的百姓开窗探看,暗恼这周围不好抛尸,更不能弄得血迹斑斑让百姓报官。
走狗也好鹰犬也罢,总比你送进宫那些弃子强。唐邈的手指嘞进颈上绳索,拼命拉拽,艰难地仰头反驳。
他们是为自己的理想追随我,死亦无怨,和你可不同。公子瑜不屑道。
唐邈感觉大脑发胀,他克制着本能松开了右手,伸向背后撕扯公子瑜的衣袖,断断续续的冷笑:你懂个屁的我!我要过饭当过杂役牙人,唱过戏,我才不为理想而死,我只要像人一样活着!
公子瑜听见自己袖口响了一声,他也没在意这点容璲走狗临死前的哀鸣,拧着绳子的手越发用力:容璲只是满手血腥的暴君,追随他,能让你更像人吗?
皇室谁不是满手血腥,容瑜难道干净?容琰容翊难道无辜?唐邈嘲笑,他放下自己的右手,把那片扯下来的布塞进了怀里。
闭嘴!你也配直呼皇室之人名讳?公子瑜勃然大怒。
唐邈咳嗽起来,脸色紫红,还剩一丝的理智告诉他从试探此人态度来看必定非富即贵,鄙夷卑贱之人,绝不是隐藏在民间的农民义军出身,恐怕和太子生前有所联系。
他不知道自己这次有多大几率活下来,这是比北方战场几次重伤更危机的时刻,他眼前发花,突然庆幸自己和柳河换了班,否则柳河必死无疑,又想起他为了报答沈星程而听从他的推荐来霜刃台,却在第一次受伤昏迷在无人的霜刃台院里,半梦半醒时发现那个目中无人的皇帝竟然愿意背起身份低微满身血污的他,亲手为他更衣上药。
咳唐邈主动放弃了挣扎,垂下了手,慢慢低头没了动静。
公子瑜又将绳子勒了两圈,确定唐邈确实断了气,心跳也停下,这才松手。
他将唐邈放回船篷里,摆好了姿势装成睡觉,然后潜入水中,进了密道。
密道另一端的两名暗卫不足为惧,他在禁军发现前就将两人无声无息的解决,拖回假山之中藏好,以内力蒸干了衣裳,借着夜色掩映闪入陈庭芳的寝殿。
陈庭芳眼下青黑深重,公子瑜打晕了宫女,在她房内现身时,她骤然流下泪来。
你父亲要我来救你。公子瑜从容地拿出一个药瓶,苦恼地摇头,可我也知道你想去见太子,到底该怎么做呢?
陈庭芳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他们给你喝了哑药吗?公子瑜上前诊脉,语气顿时遗憾同情起来,真可怜啊,如果太子还在,一定不会让你受这种委屈。
陈庭芳抓住了公子瑜的手,公子瑜倒了粒药给她,她一把拍开,无声地咒骂公子瑜。
唉,我已嘱咐你务必小心,你怎么自己也中毒了呢。公子瑜又去捡回了药,这次直接搬住了她的下巴强塞给她,满意地笑了一声,我总会有两全其美的法子,陷入这场永恒的虚幻吧,不悲不喜,不生不死,愿你在梦里与太子殿下重逢,皇后娘娘。
陈庭芳慢慢阖上了眼,倒在了床上,她的表情平和起来,呼吸平稳,仿佛终于得以安睡一回。
公子瑜当然没将他在朱雀宫的动作也说出来,不过他看着听说自己缢死了唐邈之后,脸色终于不再平静的傅秋锋,得意的扳回一城。
像他那种走狗容璲要多少有多少,可惜他还没认清这点。公子瑜嗤笑一声,容璲不会在乎他的死,如果你不想步他的后尘,就听我的话。
你知道他叫唐邈。傅秋锋冷声说道,暗卫队长的名字,可不是一般外人能知道的。
公子瑜攥着剑柄的手一紧:哈,好个牙尖嘴利的男宠,怪不得你能得容璲宠爱,混入霜刃台,确实有点本事。
承蒙夸奖。傅秋锋道,那我继续问了?
是我大意了,我不会再给你机会。公子瑜松开了傅秋锋,剑换到左手,挽剑一甩,在墙壁刻下一个笔画稍多的字,抬头看看,是留着它让容璲猜疑你,还是清除掉把它放在心里,相信你是聪明人。
傅秋锋抬头一看,床里墙壁上歪歪扭扭写着个鄢。
不等他开口再问,后颈突然被一记重击,他顺势趴到了床上,冷风一停,公子瑜已经跃出窗去关上了窗户。
嘶傅秋锋在床里抽了口气,然后直接起身揉了揉脖子,先前遭受挑衅而愤怒表情恢复了冷静,不顾背后的伤用最快的速度套上衣服,墨斗情绪有些躁动,他方才几次拦了墨斗不让它现身,恐怕墨斗不太高兴。
鄢,前朝国号,公子瑜既打着太子名号行事,怎会与前朝势力有瓜葛,就算有也不可能明面说出难道是他的身份与前朝有关?就像禁军刘贲一样,所以公子瑜才有底气威胁他?
傅秋锋一把扯下里侧床帐盖住那个字,抽出纸笔简单写了一遍经过压在床里,边出门边喊了一声小圆子,小圆子睡眼惺忪地出来,暗一也飞快地抓着剑出门。
派人请陛下到兰心阁,在陛下赶到之前,不准任何人进入我的卧房。
屋里有危险吗?小圆子一下吓醒了。
你们不看床里就没有危险,只是别人留下的东西而已。傅秋锋一招手,暗一,跟上。
是,公子。暗一也不问缘由直接跟上。
墨斗大人,我在他身上抹了不少陛下给的香粉,他离开密道会走水路,届时还能追踪吗?傅秋锋抬起右手问跃跃欲试的墨斗。
墨斗偏了偏头,尾巴一抬,指了个方向。
那就全靠墨斗大人了。傅秋锋眼前一亮,他总是习惯把能用的东西都放在手边,摸到香囊时他就想到了这个计划,与其冒着失败暴露的风险擒捉公子瑜,不如长线钓鱼,顺藤摸瓜,放走一个公子瑜,直接端了他们的老巢。
两人赶到朱雀宫,傅秋锋直接下了水,留暗一在水面接应,片刻之后,傅秋锋拖着两具尸体上了岸,喘了口气。
是孙启和闫培兰,颈骨碎裂,没救了。傅秋锋抹了把脸色的水,语气如常。
暗一至今都认不全这些同僚,点了点头,问道:公子有何吩咐?
去通知霜刃台收尸,派人追踪我的记号,便宜行事,转告韦渊知会齐剑书,调崇威卫配合霜刃台行动,随时待命。傅秋锋深吸口气,再次潜入水里。
暗一想说傅秋锋再怎样似乎也没有权力吩咐韦渊乃至齐剑书,但傅秋锋语气有种不容置疑的断然,好像已经下过千百次命令。
他被这股自信催动,也转了身,全速赶回霜刃台。
傅秋锋开了假山中的机关,他只在霜刃台记录上看过,真游出去时才感到这密道若不发现当真祸患无穷。
唐邈的小船还锁在岸边,唐邈侧着身子枕着手臂,被一本书盖住了脸,傅秋锋上了船,墨斗从傅秋锋湿透的袖子里探出头甩了甩水珠,催促傅秋锋赶紧去追。
傅秋锋蹭了蹭它的脑袋,弯腰试了试唐邈的气息,然后把书盖了回去,起身下船,往墨斗所指的方向快步跑去,京城夜晚巡逻的禁卫军不少,他走上一条大路,直接拦停了一队骑马的禁军,令牌在掌心抬手一展。
何人竟敢阻为首的禁军正要发怒,却发觉傅秋锋平静的表情下隐带杀气,他直觉此人来头不一般,下马仔细一看,居然是直属陛下的霜刃台的令牌。
霜刃台公干,借将军马匹一用。傅秋锋收了令牌道。
大人禁军正要行礼,傅秋锋直接牵过他的马,翻身而上,向公子瑜离开的方位追去。
另一边,容璲才刚睡下不久就听说兰心阁来人请他过去,他起身洗了把脸,让宫女去传,李大祥慌慌张张地进来,跪在容璲面前道:陛下,我家公子刚才和暗一大人一起走了,走前请您到兰心阁。
这么晚了,去哪?容璲不解。
呃,听圆总管说李大祥总觉得很怪,公子不让我们进卧房,说我们不该看,好像是床上有别人留的东西。
容璲眼角抽动两下,更加费解:这是什么意思?说清楚!
奴婢说不清啊!李大祥叩头道,您去了就知道。
容璲只好莫名又愠恼地披上衣服出门,到了兰心阁,小圆子守在门前,一步不敢离开。
朕倒要看看傅公子搞什么花样。容璲一抬手让小圆子点上蜡烛,才一进门就看见地板上几滴断断续续的血,一直延伸到帐帘紧闭的床上。
容璲愣了一下,回想起李大祥古怪糟糕的说法,下一刻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他怒不可遏的同时又升起心慌,冲向床帐的同时骂道:废物!你们怎么伺候的主人?居然让他受此屈辱!傅公子去哪了?等他回来朕就要你们的
小圆子和李大祥双双跪在门口不明所以,不知道容璲为何愤怒中好像又带着懊丧,骂声又在关键时刻停下。
容璲掀了床帐,剧烈跳动的心脏都似乎停了一瞬,床上有不少血,但被角下还压着一张信纸,他伸手拿出信纸,扫了一遍,连内容都没注意,但傅秋锋的字迹并无半分慌乱之感,他也在那手凌厉的笔锋下镇定了些,看了开头一句。
陛下,首先打开床帐。
容璲已经拉开了外侧的帘子,就依言拉开不常用的里侧,然后看见墙壁上一个字画清晰的鄢。
他着实迷惑了一瞬间,又低头去看,把整篇留言都看完了,这才长长松了口气,扶着床柱坐在了床边。
你们的脑袋保住了。容璲冷冷地说,下去吧。
两人虚惊一场,感恩戴德的下去,容璲起身在床边吩咐随行的暗卫:吩咐人将墙上那个字完整剥下来,送回霜刃台存好。
暗卫领命而去,容璲揉了揉太阳穴,回忆起刚才的失态,忍不住自嘲地笑了两声,明明有很多可疑之处,措辞也暧昧不清颇有余地,他怎么就猜歪了,还为此慌了神。
就算傅秋锋真遭此劫,他愤怒便罢,同情也好可为何会这般痛心难受?男人从不为名节所累,他不该担这没必要的心。
容璲不禁怀疑林铮的药还没彻底压制他的毒,才让他情绪波动过大,他径自冷静了一会儿,又意识到一个更重要的问题。
根据傅秋锋信中所言,公子瑜竟然以鄢字威胁,那傅秋锋到底是何来头?傅秋锋到底去了哪里?会不会因此背叛?什么名节情绪都无所谓,公子瑜掌握的情报才是重点。
容璲拖着下巴陷入一种微妙的怀疑傅秋锋和自我怀疑中,怀疑了半晌,才猛然反应过来。
傅秋锋没被人强迫,那这血就是受了伤。
带着伤又能跑去哪里?来没来得及包扎上药?
陛下,大事不妙!先前离开的暗卫焦急地翻窗进来,霜刃台和崇威卫都乱成一锅粥啦!
说!容璲一拍床沿喝道。
暗一来报,转达傅公子命令,公子瑜杀我们三个兄弟潜入宫中,傅公子带墨斗追出密道,留下记号给霜刃台,崇威卫随时准备突击敌营。暗卫汇报道。
容璲听说墨斗追踪,想起他给傅秋锋的香粉,皱眉道:按傅公子的命令执行了吗?
韦统领已经在调派人手,齐将军也暗中点兵,只等陛下吩咐,双方随时可以行动,另外贤妃似乎昏迷不醒,贵妃娘娘已经过去看了。暗卫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