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一听他这么说,冯柳花满脑子都是有人在陷害我儿子,根本没顾上埋怨方安娜。
冯柳花一怔,开口骂道:“咋部队里还有那么黑心的人啊,你能升职那是你本事大,他们自己不如你,这事咱们能找领导吗?就算是部队也得讲规矩,讲,讲对错啊,不能平白让你吃了大亏。”
赵文斌无奈。
现在是计较这个的时候吗?谁干的,是不是有人挖坑……他都没捏到实证呢。
万一那人真是方安娜呢?
再说,这事能告状吗?
咋说出口啊,说他有婚约还跟部队女兵处对象,让竞争对手钻了空子?
这话说出去人家顶多挨两句批评,他却有可能实打实的背处分。
赵文斌把其中的道理掰碎了说给父母听。
冯柳花再次埋怨起来:“你既然知道这些,那怎么不同意我说的办法?我跟你爸都考虑好了,我装病让米秀丫嫁过来,他们如果不答应,那正好,两家的婚约顺理成章就没了;如果他们应了也不怕,你找个借口先回部队,咱们晾一阵子就是了。”
“你非得要……”
“斌子啊,这路是你自己走窄了。你想坦荡做人,不愿欺骗米老三他们,你也得看看是啥事对不?”
赵大有见她越说越过头,又看儿子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让她打住。
“好了好了,别马后炮了。照我说,斌子的想法没错,咱儿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他就这么个人。
正直在任何时候都没错,麻烦就麻烦在秀丫提前知道了方安娜的存在,这才让老三一家怀疑起斌子退婚的意图,现在既然米家察觉到了,那你只有一条路。”
“当机立断跟方安娜分手,婚事能办赶紧办,免得周宗兰真跑部队……”
“不行!”
冯柳花狠狠瞪了赵大有一眼。
怕了周宗兰还是怎么地,凭什么她家斌子要跟领导侄女分手?
咋就只有一条路了,不还有另一条吗?
只要米秀丫名声坏了,米老三两口子好意思舔着脸让斌子娶她闺女呀,到时自家退婚不仅不用背骂名,大伙儿还会同情他们遇到了这么糟心的姑娘。
被唾沫星子淹了的也是米家,不是他们老赵家。
赵大有:“那你说,你说能怎么办?”
冯柳花急得嘴里满是燎泡,声音陡然尖利:“怎么办,我当然有办法。咱村里想娶……的小伙子那么多,想个辙儿撮合一下不就行了。”
她的“撮合”自然不是保媒拉纤,而是想造成既定事实,让米秀秀无颜见人,主动退亲。
“妈,”
赵文斌侧身,道:“妈,你亲自给秀秀保媒,会不会激怒三婶?”
他听了一会儿,不认为他妈的办法能起作用,说来说去还是因为米秀秀年岁不大,米家根本不必急她的婚事。
冯柳旧时光整理,欢迎加入我们,历史小说上万部免费看。花听儿子这样问就明白他没听懂,不过无所谓,没必要让他知道得太详细。
斌子是保家卫国的军人,他正直,责任心强。先前不过是听她装病想让米家知难而退就受不了,认为她的办法太阴毒太缺德,如果知道她打算让人坏了秀丫的清白,他一定会痛苦自责。
作为一个母亲,冯柳花不舍得儿子有心理包袱,也不愿让他看到自己不择手段这一面。
是以,她表情只僵了一瞬,无比自然地换了话题:“妈不保媒,放心,不跟你三婶子吵。对了,你还没说那个安……安娜,是叫安娜吧,她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呀。”
“她呀……”
*****
郗孟嘉拎来的兔子足够肥,肉加骨架将近三斤。
周宗兰心想,既是小郗带来的,就不要抠抠嗦嗦,索性一顿吃个痛快。
她先将去腥后的兔肉洗去血水沥干,又倒了酱油继续腌制,米秀秀则在旁边切姜蒜辣椒,等兔肉腌制半小时左右,开始热锅。
“再舀一小勺。”
周宗兰看闺女磨蹭半天舀了那么点油出来,又好气又好笑:“兔子要做得好吃,油一定不能少。”
米秀秀抱着油罐,慢吞吞又舀了一勺子出来:“妈,够了吧,咱可别吃了上顿没下顿啊。”
回回到肉铺子割边油都得跟人抢,那乌泱泱的一片,全是脑袋。
想想那场景,米秀秀就忍不住打哆嗦!
周宗兰被女儿的小气逗乐了,轻轻往她胳膊上拍了一下:“出去出去,这里不用你,你跟米饭去知青点喊小郗吃饭了。”
“又不是不认识路,到了点他肯定会自己过来的呀~~”
干嘛还专程去请,也忒隆重了。
周宗兰作势要拧她耳朵:“怎么说话呢,让你去就去,人家中午还帮你说了话——”
“知——道——妈,我先去了啊。”米秀秀赶紧溜之大吉,跑到门口想起落了弟弟,忙喊了一嗓子:“饭饭,出来干活了!”
等了会,没听到熟悉的蹬蹬声。
米秀秀大声道:“妈,米饭不在屋里,估计出门玩去了,那我也不去了,免得别人说闲话。”
周宗兰能不知道她在打什么主意?
“哦,那也没事,咱们光明正大请人吃饭,你一个人去还是你跟饭饭两个人去,没区别!”
米秀秀:“……”
哎,偷懒失败。
第11章
知青点在米家跟村子之间。
前几年修建知青点时,村里进行过投票。
合安村总共五十三户人,就有四十六户认为将地点设在村子边缘更好,大家普遍不想跟知青接触。
合安村第一批知青是在六七年来到这儿的。
村干部事先没想到他们一个海边小渔村还能被派活儿,所有准备工作进行得非常仓促,接到上头的指示后匆匆忙忙找了几间空屋安置他们。
那时谁也没想到这上山下乡运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村里竟然陆陆续续接收四批知青。
人数从一开始的七个变成现在的二十多个,知青点的房子也从几间小破屋逐渐发展成现在这么大两排平房。
知青大院的房子都是砖混结构,还用石块砌了院墙,不比村里人的房子差。
当初为了这房子,大队长带头挨家挨户做思想工作。
毕竟合安村靠海,湿气重,时不时还有台风光顾。
种种因素迫使人不能在建材上瞎糊弄,否则不出事还好,一旦出事大概率会闹出人命,这个责任是村干部们承担不了的。
这么一来,多多少少得花队里的钱。
结果也显而易见,谁都不乐意。
倒不是村里人冷血,任谁知道自家辛辛苦苦种地捕鱼赚工分的成果,不仅得喂饱知青的嘴,还得给他们建房都得爆、炸,这些是人之常情。
但知青们不理解呀,他们认为村民不把政策放在眼里,也不尊重知青,为此有个愣头青跑去公社知青办告了大队长一状。
矛盾那是一触即发。
最后是威望最高的老支书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出来主持大局,才把这事落实了。
经过这事后,知青和村民的关系和谐了一阵子,有两个女知青还跟村里小伙子处了对象。只是好景不长,后来又发生了点事,两拨人再次回到面和心不合,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
具体什么事,米秀秀就不清楚了。
只知道二妈经常说一句话,让她和萍萍不要跟那些知青玩,还说城里人心眼多得跟筛子一样,迟早坑死她俩。
米秀秀很多次远远经过知青大院,今天是她第一次离得这么近。
红澄澄的夕阳照在石头砌成的院墙上,光影绰绰的,别说,还有几分宁静致远的味儿。
她站在墙外,头往里探了探。
目光迅速从左右两排的房子扫过,几个女知青歪七扭八坐在中间的空地上说说笑笑,摘菜的摘菜,搓衣服的搓衣服,倒是没见到郗孟嘉的影子。
米秀秀正要张嘴问人,右侧最后一间屋的门打开了。
一个瘦高个儿端着木盆走出来。
“郗孟嘉!”
米秀秀踮脚,大声喊他,手还用力挥了挥。
这一喊,不仅郗孟嘉回头看她,空地上围坐着的几个女知青也齐刷刷地扭过头来,过了十来秒,又有几个脑袋伸出门,好奇地看着她。
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直溜溜地盯着,米秀秀脸腾地一下红了。
不是她面皮薄,真的。
她其实挺镇定的,还淡定自若地补了句:“说好到我家吃饭,你怎么还要人请呀。”就是脸皮好像有自己的想法,在她意识到害羞前先烧起来了。
郗孟嘉离老远就看见她一张脸红成了关公,怔了怔。
再仔细看,她眼神清明,无一丝含羞带怯,根本没意识到说话的语气多么引人遐想。
巨大的反差令他不由得一哂。
他端着盆朝她走过去,两人中间隔着院墙,一高一矮。
“我看时间还早,打算洗完衣服再过去。”郗孟嘉说。
“那你快一点嗷。”米秀秀视线落在盆里的脏衣服上,抿了下嘴又很快松开,冲他笑了一下:“我出门前兔子已经下锅了,冷了就没那么好吃了。”
说到兔子,那双澄澈的眸子似亮了亮,大概意识到自己露出了贪嘴的一面,她干咳一声:“那你快去,我等你。”
“嗯。”
在两人说话的空隙里,被勾起好奇心的知青们已经走了出来。
他们没有走过来,而是或蹲或坐在原来几个女知青身旁,小声议论米秀秀和郗孟嘉的关系。
“……她谁啊,好像没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