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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珠碎 玉珠碎 第34节

话音刚落,玉珠就瞧见前方小路上出现几抹人影,打头的那个再熟悉不过了,是陈砚松。

第40章

细雨微风间, 玉珠看着陈砚松越走越近。

陈砚松打着把油纸伞,穿着天青色的长袍, 眼底虽有熬夜后的发黑疲色, 可整个人瞧着精神奕奕的,他身后的几个随从们或担着炭、或抬着新鲜果蔬和肉。

原本开心非常的吴十三看见了陈砚松,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一脚踏上台阶,凑近了低声问玉珠:“这位是陈二爷吧,我以前混江湖时候见过几面, 昨儿我多嘴, 私下问了几句璃心你们夫妻怎么回事, 璃心气得跳脚,破口大骂, 说陈二爷苛待羞辱你,他来做什么, 要不要我帮你赶走他?”

“没事儿。”

玉珠摇了下头, 低声道:“估计是来找我说几句话,如今我们还未正式和离, 便是给外人做做样子,他也要时常来送点果蔬什么的。”

玉珠对之前被羞辱的事仍心有余悸,思量了片刻, 对吴十三道:“你和福伯都不要走远,万一待会儿谈崩了,我若是尖声喊叫,你们赶紧来救我。”

吴十三赶忙应承:“你放心, 他要是敢动你一根指头, 我就把他千刀万剐了。”

说话间, 陈砚松一行人就走到了观跟前。

陈砚松其实早都看见了,玉珠正在和一个年轻的男子说笑,怎么说呢,蛮让人觉得恶心的。

陈砚松装作不认识吴十三,连个正眼都没给,嘱咐随从们将炭火等物抬进观里,笑着上下打量了圈玉珠,连连点头:“好像瘦了些,不过精神头更好了。”

玉珠礼貌地笑了笑,问:“来是专门送吃食,还是有旁的事?”

陈砚松耳朵一热,心里蛮不舒服的,他明显能感觉到,玉珠对他有些冷淡和客气。

“说几句话。”

陈砚松双手背后,笑着走入兰因观。

可当男人进了玉珠的屋子后,满面春风顿时变成了寒凉春雨,那双桃花眼充满了敌意,男人冷着脸,在屋里四处转悠,手指摸了把梳妆台,点头说“清扫的还挺干净”。

随之,陈砚松又走到立柜前,打开后翻查了遍衣裳,自顾自地说“眼瞅着天暖了,皮货和厚的就穿不着了,过些日子差璃心回来拿薄衣裳。”

最后,陈砚松目光落在还未收拾的床上,他眉头越发紧蹙,仿若无事地走过去,一屁股坐到床边,两条胳膊自然地往后戳,被窝里还残存着点点热温,很干爽,枕头也只有一个人睡过的凹陷。

玉珠将他这一切动作看在眼里,自然是知道他什么意思。

这人素来多疑,想必方才是在柜子里查有没有男人衣物,被窝里有没有行房过的痕迹。

玉珠假装没看透,她端起茶壶倒了杯水,放到桌上,拿起块抹布,擦拭着窗台和插花瓷瓶,淡淡笑道:“不晓得有客来,没有烧热水,你将就着喝点。”

“好。”

陈砚松应了声,但并未动弹,仍坐在床边,他死盯着妻子,忽地眼睛瞅向外头。

果然,那个吴十三和福伯都进兰因观了,两个贱种小人时时刻刻提防着他,一个拿斧头劈柴,另一个用扫把有一搭没一搭扫院。

陈砚松有意无意地问了句:“方才我在观外看见个年轻男人,好相貌,不晓得是谁?”

玉珠对这个人越来越反感,淡淡道:“我一个远方表兄。”

“哦?”陈砚松阴阳怪气笑了声:“你居然有个胡人亲戚,我同你成亲几年,居然不晓得。”

玉珠也没惯着:“是啊,我同你成婚四年,也不晓得你外头有个长期床伴,看来咱们夫妻并不怎么了解对方。”

言及此,玉珠坐到长凳上,端起那杯原本倒给陈砚松的水,抿了口,莞尔浅笑:“二爷来要说什么话?”

“你看你,脾气越发像个小孩儿了,怎么才说了两句就恼了呢。”

陈砚松嗔了句,起身走到玉珠跟前,俯身从后面亲昵地搂住女人,发现她厌烦地抖了下身子,陈砚松悻悻一笑,坐到玉珠对面,指尖摩挲着茶壶,垂眸盯着桌面上的木头纹路,道:

“知道不,最近我时来运转了,老大的砖窑塌了,压死了几个人,他花了点小钱打算往下压,没想到如今事闹得大了,事主家里人显然觉得赔的银子不够,要他偿命哩,王爷见状,就将赏他的差事收回了,转头给了我,这是有心栽培扶持我。”

“那不是如你愿了么,恭喜。”

玉珠喝了口水,心咯噔了一下,斜眼望向陈砚松,试探着问:“你素来和老大不对付,别不是你派人做的吧。”

陈砚松脸色微变,瞪着玉珠,阴恻恻地冷笑:“那可是几条人命的官司,你就算恨我,也不必这般污蔑我吧。”

玉珠瞥了眼男人,暗道:难说得很。

忽然间,两个人又都不说话了。

陈砚松翻起只空杯子,转着玩儿,有意无意地瞅着窈窕貌美的妻子,冷不丁问了句:“最近除了你那个亲戚表哥,还有没有旁的人来探望你?”

玉珠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魏王,她十指交叠住,嗤笑了声:“你不是派了良玉看着我么,怎地,她没告给你?”

“我好多天没见着她了。”陈砚松抿了下唇,笑道:“再说她同你关系更好些,便是有什么,估计也不会同我说。”

“我能有什么?”玉珠挑眉反问。

陈砚松笑了笑,指头搓着杯口,笑吟吟地望着玉珠:“王爷他来过吧,真是有趣得紧,上回你去王府诉苦,云恕雨和福浓两个从洛阳消失了,紧接着我丢了巡粮使的差事,这回咱俩决定和离了,他主动来兰因观探望你,我忽然又得了个肥差,我笨得很,真是想不通这里头的关窍,玉珠,你告诉我,王爷为何前后两幅面孔?为何对我的态度千差万别呢?为何对你这般厚待?”

“你是说我偷人?”

袁玉珠气恨得要命,却一派的风轻云淡,歪头盯着陈砚松,问:“证据呢?谁看见了?”

陈砚松紧紧地握住空茶杯,淡淡笑道:“他是王爷,谁敢看呢?又有谁敢找证据呢。”

“没有。”袁玉珠直接打断男人的话。

“真的?”陈砚松猛地抬头,望向玉珠,心里竟有几分欢喜。

袁玉珠拳头紧攥住,忽然噗嗤笑了,连住躺了两天,她身子尚未完全恢复,还在发着烧,在她看来,便是和离了,那也曾做过家人的,你陈砚松来兰因观,不问问玉珠你最近身子如何?外头住的还习惯不?

没。

你陈砚松首先是查验屋里是否有偷情的痕迹,紧接着又问魏王是不是来过,果然啊,在你心里生意、前程远远比情爱亲情重要。

以前她同他闹情绪,那是将他当成了倚靠的树,知道他不会真的对她发火;

以前不厌其烦地同他讲道理,因为他是丈夫,要一辈子过下去,不忍看他堕落;

以前因为云恕雨和福浓那些野女人同他吵,那是因为真的好爱他,不愿同旁人分享他。

现在,她对这个男人彻底失望了,那便不用再给他留面子了。

袁玉珠面无表情地盯着男人,冷冷道:“二爷,其实你真不必这般指桑骂槐,暗指我和王爷行了苟且之事,没意思,我同你成婚几年,自问还是了解你的,老大砖窑死人的事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我不清楚,但我却晓得最终获益的人是你。还有,你觉得魏王是因我袁玉珠的缘故,对你忽冷忽热,暗示你做些什么,那更可笑了,我还记得那天同你提出和离,你一开始非常愤怒,不许我离开,后头忽然不情不愿地答应,让我去兰因观清修,更答应等老爷子过世后和离,那说明你从那时候就在揣测王爷看上了我,你不敢违逆他,所以对我放手,这说明什么,说明你在默许有权有势的男人玷污你妻子,”

“我没有!”陈砚松双眼通红,愤怒地拍了下桌子。

“让我说完。”玉珠打断男人的话,抬眼望向门口的吴十三,含泪接着道:“那天晚上魏王来观里探望我,我的这位远亲表哥怕我吃亏,敢抱着一死的决心,重伤王府侍卫,逼迫魏王退出兰因观,你呢?你猜测有权贵觊觎你妻子,你不敢吭声,反而在得了肥差后第一时间跑来试探着问你的妻子,到底有没有被碰?怎么,我是你换取利益的阿猫阿狗?陈二爷,从前你做那么多恶毒的事,我都没离开你,那是因为我觉得你心里爱我珍惜我,可现在,我觉得自己真的眼睛瞎了,你,不配。”

这番话,简直如把锋利的匕首,在陈砚松的心上狠狠扎了一刀。

他抹了把泪,怒瞪向玉珠:“你根本不了解我有多恨,更不了解我这些年的抱负,一个男人的事业在外面,而不是成日家守着女人,行了,我今儿是来接你回家的,”

“够了!”

玉珠再次冷冷打断陈砚松的话,淡漠道:“你不必同我说这些,我不想听。”

说罢这话,玉珠起身,手指向门外:“二爷若是没旁的事,就请吧。”

“那我要不走呢?”陈砚松恼了。

正在此时,外头扫院子的吴十三默默放下扫把。

他什么也没说,直接走进厨房,端了碗水、拿了把菜刀出来。

吴十三无视陈府的随从们剑拔弩张,他不慌不忙地坐到上房门口,手从碗里鞠了捧水,淋在菜刀上,一下一下地在青石地上磨刀,与此同时,笑嘻嘻地望着陈砚松。

陈砚松被这一声声的磨刀呲呲声弄得愤怒无比,可又不敢挑衅那个嗜血狠辣的杀手,但心里又极不甘,他起身上下打量着玉珠,冷笑了声:“我说你怎么说话理直气壮的,原来有撑腰的人了。”

“可不止他。”

玉珠剜了眼男人:“那天王爷走的时候同我说,他觉得多少要对我失败的婚姻负点责,若是将来我有了难事,找他便是。”

“厉害。”陈砚松朝女人拱拱手,笑着从牙缝中说出这两个字,大步往出走。

“慢着!”

袁玉珠忽然出声,喝住陈砚松。

女人盯着这个男人的背影,报复欲忽然涌了上来,她下巴微抬,嫣然一笑:“陈二爷,我明明白白地告诉你,在今日以前,我袁玉珠从未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你的事,但今日以后,我就不会保证了,近期我会让福伯回府里,同你清点整理我的嫁妆等物,希望二爷以后若是无事,不要再来打扰我的清修。”

第41章

陈砚松一句话都不想再和这个刻薄的女人说, 重重地甩了下袖子,直接出了房门, 在路过吴十三的时候, 他停了片刻,心里快速盘算如何宰了这小子。

求王爷?

不现实。刚才来的路上,恰好碰到了王庄的管事, 说是王爷给一位年轻男人送了二十亩地,那是个胡人,长得还挺俊俏。

找戚银环?

不可。戚银环爱慕着吴十三, 且这段日子与戚银环日夜接触, 他发现这女人似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与无忧阁有关,还与王爷也有些关系。

肚子里盘算了十几遍, 陈砚松发现竟一点杀吴十三的胜算都没有,他剜了眼这该死的胡人, 蓦地, 瞧见良玉从小厨房里走出来。

陈砚松手指向良玉,冷声喝道:“你是我陈家的丫头, 不是她袁家的,跟我回府!”

雨越下越大,打在车顶, 发出噼里啪啦之声。

藏了一冬的草破土而出,露出指头一截绿绿的头,真是到春天了,夜猫野狗也开始发性, 嗷叫着搜寻伴侣。

马车吱呦吱呦行在官道上。

车内的气氛有些凝肃, 陈砚松懒懒地窝在软靠里, 两指将车窗略推开条缝儿,外头烟雨蒙蒙,连绵不绝的山和运河共染成一副氤氲的水墨丹青。

冷风夹杂着牛毛细雨吹进来,陈砚松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抬眼看去,良玉这会儿正跪坐在车口,百无聊赖地用帕子擦食盒。

“坐那么远做什么?爷又不会吃了你。”陈砚松没好气嗔了句。

“您老方才在奶奶那儿受了委屈,我可得躲着些。”良玉嘟着嘴道。

听见这丫头提起了袁玉珠,陈砚松气就不打一出来,原以为他已经够虚伪了,没想到袁玉珠更道貌岸然,一天到晚作出浪样儿,勾了那些个好色之徒的魂,给他戴了好几顶绿帽子,居然口口声声说自己清白。

陈砚松几乎能听见自己咬牙切齿的声音,他一把将下裳撩到一边,又将腰带解下,褪下袴子,面无表情地看向良玉,命令:“你来弄。”

良玉脸腾一下红了,慌地左右看,压低了声音:“外头跟着随从呢,万一被人听见,”

话还未讲完,陈砚松不由分说地抓住女孩的发髻,直接将她扯到怀里,手扣在她后脑勺,用力按下。

马车摇曳,外头凄风苦雨,陈砚松却觉得这会儿整个人轻飘飘的,如同掉进盛满了温水的蜜罐里,他舒服得轻哼出声,不禁仰起头,闭上眼。

忽然,他又想起了袁玉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