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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女首富 八零年代女首富 第5节

要不,跟女婿商量下,让他和秋萍躲出去生小三子?大不了生了抱回来再罚款。

周秋萍不知道阿妈已经给她安排上了超生游击队的剧本,她睁眼下床瞧见外面太阳都掉到地平线以下了。

周高氏收拾完自留地带了菜回屋,叹气招呼人:“起来了洗把脸,我烧个瓠子汤,准备吃晚饭吧。”

趁着天还没暗早点吃饭,好歹还能省点电费。

周秋萍擦了把脸,没帮阿妈烧晚饭,只匆匆丢下一句:“我出去一趟。”

周高氏都没来得及问她去哪里,就只能瞧见女儿远远的背影了。怄得她那口压在心底的气跟针尖似的密密扎她的胸口。

她啐了口,下意识地在外孙女儿身上找补回头:“你可别学你妈,青天白日就发疯。”

青青看了眼外婆,然后哎哟叫唤出声:“妹妹拉粑粑了。”

周高氏胸口痛变成脑壳痛,赶紧丢下菜篮先去伺候小外孙女儿。讨债鬼,娃娃都是上辈子爹妈欠了他们的才投到当妈的肚里的。

太阳落山了,山村被单薄又混沌的昏黄染成了外国人画的那种印象画。下田的人扛着钉耙锄头从地里回来,还有人去塘边挑水去自留地浇菜。

村民瞧见周秋萍,主动招呼:“秋萍晚上不回去啊?”

旁边人发话:“难得回趟娘家当然得多住两天。”

先开口的人反驳:“留娘家她跟二强住哪里?跟丈母娘一个屋?”

“啊,那么大的楼房还没睡觉的地方?”

“房子轮得到她住吗?”

周秋萍没搭话,只草草应了声就往前走。她要趁着天黑透之前在村小学还有大沟岸边的树上都绑好塑料袋,等吃过晚饭再过来抓知了猴。

她听得清清楚楚,村里几乎每棵树上都有蝉叫。那一声声叫唤的不是“知了”,而是“钱啊”。

下河村治安好,本村即便有手脚不干净的二流子也秉承兔子不吃窝边草原则,不敢对本村人下手,所以周秋萍一个人也敢绑完塑料袋就踩着最后一线暗淡的天光回家吃饭。

夏天热,家家户户都在屋外吃晚饭。还有人拿出了自己的收音机,咿咿呀呀地放周高氏也搬了小饭桌到泥巴房前面,端饭上桌。

瞧见女儿,她没好气道:“吃饭,还要把碗端到你嘴边不成?”

周秋萍扫了眼饭桌,瞧见瓠子汤里打了鸡蛋,边上还另放了碗蒸鸡蛋,到底没再吭声,只沉默着拿碗盛饭泡汤吃。

等到吃完饭又喂小女儿吃光了蒸鸡蛋后,周秋萍给孩子擦嘴,给阿妈递话:“我出去趟,阿妈你帮我看着星星。”

周高氏真急眼了,一把拉住要起身的女儿,觑了眼逗妹妹玩的大外孙女儿,才压低声音咬牙切齿地问:“秋萍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回了娘家都不安生,大晚上的一趟趟往外面跑,难怪好不赖赖的作妖要跟女婿离婚。

周秋萍瞬间无语,女人过不下去要离婚就是外面有人?她上辈子吃男人的亏还不够大吗,她疯了才会一个火坑都没跳出来就忙不迭想跳下一个火坑。

要不是这回重生的节点晚,她已经生了两个小孩,她连婚都不想结。

她黑着脸:“阿妈你瞎说什么,我去逮知了龟。”

周高氏将信将疑:“供销社又收蝉蜕了?”

蝉蜕就是知了龟脱下的壳,这是味中药。一二十年前,公社供销社下乡代收,一大簸箕也就只能卖一两块钱,但对难得见钱农村人来讲,也是项蛮不错的进益了。只是后来公社改镇,供销社也不管这事了。

周秋萍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听卫生院的大夫说宁安县的人吃这个,我明天一大早去碰碰运气。”

这事她没办法瞒着阿妈,她还要指望阿妈帮她照应两个女儿。

周高氏又皱眉毛,不大乐意的模样:“你别折腾了,听妈的话,等二强过来接人,你回去跟他好好过。现在想盖房子的人多,他一个泥瓦匠总归饿不死你们娘儿几个。”

周秋萍拎水桶,声音平静:“冯二强要摔死星星,要不是我听到孩子哭从房里出去,星星已经死了。”

周高氏吓了一跳,磕磕巴巴道:“你,你们拌嘴话赶话说岔了吧,不是讲好了把小的送人嚒。”

周秋萍发现愤怒久了她连火都懒得发了,说话居然也心平气和:“他自己承认的,说一个丫头死就死了。不是他生的他无所谓,我肚里掉下的肉,我养。我挣钱养女儿。”

周高氏还在惊疑不定,回娘家的女儿就拎着水桶往外走了。

还是青青喊了声“外婆”,她才从混沌中惊醒,赶紧帮着小外孙女儿换尿片,这小东西真是能吃能拉。

周高氏忍不住骂了句“讨债鬼”,自己也搞不清楚骂的到底是女儿还是谁。

第7章 、进城卖知了猴

下河村依山傍水,气候潮湿树又多,加上村里自从供销社不来人收蝉蜕之后除了小孩子偶尔会用蜘蛛网粘知了龟当玩具之外,谁也不会对这“知了知了”个没完没了的小黑虫下手,倒是便宜了周秋萍。

她绑了塑料袋的树上都爬了一圈知了猴,都没走完一趟,她就被迫拎着桶回了次家。因为水桶已经装满了,密密麻麻的全是知了猴。再不拎回家的话,都没地方放了。

周高氏见了吃惊不小:“这么多啊,跟捡螺蛳似的。”

周秋萍不跟她兜底,只含混道:“多抓点儿,少了不值当我跑一趟县城。”

这倒是实话,下河村属于两省交界处,过了桥便是江省地界的宁安县。下河村从行政从属上讲跟宁安没关系,但架不住宁安社队企业发达经济状况好,下河村乃至整个齐河镇的人嘴里说的县城都是指宁安。不过从村里到县城,骑车差不多要三四个小时,平常没大事,村里人绝对不会跑那么远的地方。

青青已经迫不及待地跑过来跟妈妈提要求:“进城买肉肉。”

她在卫生院三天时不时就能吃到小笼包,小嘴已经分得清好赖了。肉肉比鸡蛋还好吃。

周秋萍笑着拿脑袋蹭小丫头的脸蛋,宠溺地回应:“好,妈妈带肉肉回来。”

周高氏不赞同地皱眉毛:“惯得她,嘴巴养馋了,以后还怎么说婆家?”

周秋萍拉下脸:“我女儿我养,顿顿有肉,我养得起!”

本来她想先拎两桶知了猴去县城碰碰运气再说,被阿妈一怄,她愣是弄了整整四桶知了猴才算完事。

周高氏叫这个犯了左性的女儿气得够呛,却不得不捏着鼻子帮她一道清洗知了猴身上的泥土,然后找了个家里以前盖房子装涂料的大塑料桶,将知了猴装进去泡上水才算完事。

周秋萍还得起早赶去县城,收拾完知了猴就赶紧洗澡睡觉。

她生了两个孩子,月子没做好,孩子也没人帮忙照应,身体已经熬垮了。再不早点睡觉的话,她怕明天骑在路上就一头栽下车了。

娘家没闹钟,周秋萍也判断不了时间。只是她心里存了事,迷迷糊糊的天色才微微发灰呢,她就自动醒了过来。

不想睡在竹床上的阿妈起的比她还早,已经点火烧水打了两个糖水鸡蛋招呼她吃了垫肚子,又招呼她拿上煮熟的鸡蛋和炒米在路上吃。

周秋萍不耐烦带:“你自己吃,我到了县城还怕买不到东西吃吗。”

阿妈立刻瞪眼睛:“你好多钱,还没挣到钱就瞎花钱!你有粮票啊,你上哪儿买饭吃去。”

周秋萍心道我还真有不少钱,我身上揣着一千多块呢。不过粮票要到九十年代才正式取消,现在城里要不要粮票吃饭,她还真说不清楚。

她也不跟老人犟,点头拿了干粮:“行,我走了,阿妈你费心多照应点儿青青和星星,别让她们去猪圈也别叫她们玩水。”

周高氏不耐烦:“我没带过小孩?哎,你骑车干嘛?”

周秋萍从楼房的院子里推出自行车,莫名其妙:“我不骑车我靠两条腿走过去?我还是你养的啊?这车子好像是我的彩礼吧。”

周高氏叫噎住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骑上自行车走人。算了算了,儿媳妇回来要是闹,她大不了多挨几声阴阳怪气的话。

天色灰蒙蒙,太阳还没上工,六月初的黎明居然还有些凉,骑着车子感觉更明显,简直可以说是夜色凉如水。

周秋萍却顾不得这些,她情绪高度紧张。2021年国人可以自豪地宣称自己敢三更半夜独自一人跑出去吃夜宵,1988年华夏的治安可当真算不上妙。什么抢匪路霸杀人越货,接二连三的严打都压不住。还是蹬车时感受到怀里揣着的剪刀给了她些许安全感。

好在本地民风尚算淳朴,又或者距离军区近,上规模的抢匪不敢在附近撒野,反正周秋萍顺顺当当地从天黑骑到天亮,一路平安地进了宁安县城。越往后的路越好骑,宁安有钱就舍得修路,后半程的路全是沥青路,骑着顺当的很,连速度也自然而然地上去了。周秋萍到县城的时候,太阳才跟地面呈斜角。

宁安的确热闹,工厂多,手上有闲钱的人就多,做小生意的自然也就更多。

什么卖衣服鞋子的,卖瓶瓶罐罐的,应有尽有,还有人堂而皇之地摆了摊子卖流行磁带。可见改革开放这十年春风没白吹,吹得还挺热闹。

周秋萍骑车经过的时候,瞧见磁带上的名字是“邓丽君”。搞得她都想掏钱买一盘,她挺喜欢邓丽君声音的。

不过她瞧瞧日头,还是先解决掉自己驮来的知了猴再说吧。几千只知了猴也就是几十斤重,可桶里泡了水,那分量加在一起就不少了。

周秋萍一路问人,骑着车找到了美食街。任何时代,但凡能做生意的地方,都是卖吃的最热闹。县城的小吃一条街也不例外。

那香气四溢的皮肚面、粉丝汤、葱油饼、牛肉锅贴还有鸡汁汤包以及烧饼、油条、豆腐脑儿等等,沿着马路两边一溜儿排过去,家家的香味都变成虫子顺着人鼻孔钻进人肚子里叫嚣着叫你去掏荷包买下来塞进嘴里好好品尝。

周秋萍吃了两个糖水蛋出的门,按理说应该不饿。可三四个小时的自行车骑下来,她体力消耗大,这会儿也压不住嘴里的口水了。

她赶紧跟人打听:“同志,哪家收知了猴?我捡了一些想卖。”

卖烧饼的倒没因为她不是客人就翻脸,只摇头:“那你来早了,晚上才有人卖炸知了猴,得夜市摆摊子。”

周秋萍肯定不会等到夜市摆摊,她卖了知了猴还得赶回下河村呢。她一个年轻女人,哪敢真独自一人走夜路。

“那有其他地方收吗?”

卖烧饼的忙着招呼掏钱的客人,含混了句:“那我就不清楚了,菜场可能卖吧。”

周秋萍不好意思继续打扰人家做生意,推着自行车出了小吃街。

她瞧见前面有个挑担子的中年女人,箩筐里装满了菜,赶紧上前询问:“大姐,最近的菜场在哪边啊?”

中年妇女看她自行车后座上绑着的桶,好奇了句:“卖黄鳝还是泥鳅啊?”

“知了猴,听说县城收这个,我弄了点来卖。”

中年妇女一听不是自己的竞争对手,立刻笑出了声,她给担子换了个肩膀,招呼周秋萍跟上:“去什么菜场啊,跟我一块去家属区卖。菜场还要抢位置,搞不好还会有大盖帽过来罚款,说不定连秤带箩筐都给你收了。”

周秋萍听她的意思是县城人会直接买知了猴回家吃,不由大喜:“那真是谢谢你了。大姐,我都成没头苍蝇了。”

“嗐,进城买东西头回都这样,乡下人嘛,苦几个钱都不容易。”

她熟门熟路,挑着箩筐就进了个工人小区。1988年可没什么物业保安,小区门口倒是有个传达室呢,可里面的老头眯着眼睛跟着收音机唱黄梅戏,压根不管进去做生意的人。

除了周秋萍和卖菜的女人,还有小贩在她们前面喊:“卖梅花糕,酒酿馒头……”

周秋萍有样学样,也跟着喊出声:“卖知了猴哦——”,声音拖得老长。

一时间,各色叫唤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

有主妇听到动静,立刻拿了钱跟小筐下来买吃的。入夏天热,送上门的吃的,总比他们累了一身汗跑到外面去买强。

生意一起来,卖菜女人就顾不上带着周秋萍了,大家各做各的生意。

有人问到周秋萍面前:“这知了猴是新鲜的吗?”

“新鲜,昨晚上才抓的,一大早我就带过来了。”

主妇看了桶里的知了猴,掏出两块钱递上前:“那给我来六十只。”

周秋萍试探着捞了六十只知了猴放进塑料袋里塞给对方,没找钱。顾客拿着知了猴就转身又去买酒酿馒头了。

周秋萍暗自吁了口气。她原本不清楚县城知了猴的卖价,照刚才的客人看,应该是一毛钱三只了。

这生意能干。

万事开头难,买卖一开张,后面就顺风顺水多了。周秋萍跟着那卖菜的大姐跑完这一片的居民区,桶里就只剩下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