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秋萍精疲力尽,没再接领导的话,只打了声招呼便走。
余成忧心忡忡地跟着她:“我们回家吧,回去泡个热水澡,早点睡觉。睡一觉就好了。”
周秋萍摇头,迅速冷静下来:“我们还要去见黄山,走吧,这事你记得别跟他们提,省得大家担心。”
余成皱眉毛:“非得今天去吗?”
周秋萍认真道:“已经约好了,我又不是不能走,不能动,当然得去。不然不是白耽误大家的功夫吗?”
接下来的时间里,尤其是上了公交车以后,余成简直紧张到爆棚。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每一个人,怀疑所有人都对周秋萍怀揣恶意。
周秋萍哭笑不得:“你不用这么紧张,那只是个意外而已。”
余成瞪她:“你说的轻松,我刚才魂都要飞了,那是镪水。”
周秋萍笑道:“那该紧张的人是我才对呀,它往你身上泼的。幸好当时你撑开伞了,不然真的完蛋了。”
那把伞被烧得一塌糊涂,传达室也被搞得乱七八糟。
当真他俩命大,不然现在他俩肯定起码有一个人躺在医院里抢救。
余成焦灼:“应该从饭店喊辆车的。”
周秋萍到底历经两世,反倒比他镇定:“那我也不可能以后都不见人啦。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你说,会不会是那位张总?”
她思来想去,对她恨得牙痒痒又有能力喊动人朝她泼强酸的还真不多。
许主任已经蹲大牢了,张总却只是被捋了职务,发配去了岛上,他手下应该有能用的人。
余成摇头,脸色严峻:“如果真的是他动手,就没这么简单了。”
说个不好听的话,对他们这种专业人士来说,杀人不见血不是难事儿。搞场意外把人毁了,却不露出一点端倪,让人只以为自己运气不好,碰上了意外才是他们正常的操作方式。
周秋萍点头:“你说的有道理,算了,明天肯定有消息。派出所想审问肯定能审问出来。”
尤其是这时代,大家的手艺都挺糙的。
公交车开了5站路,到了何谓家所在的巷子。
两人下车,还没走进院子,就听到里面热闹的音乐声,仿佛在开演奏会。
周围人家的小孩全都伸长了脖子,好奇地张望,还有人大着胆子往里跑,结果收获了好几颗糖,顿时欢喜地跑出来呼朋引伴,招呼小伙伴也去讨糖吃。
黄山坐在院子中央,旁边桌子上堆了不少糖果,还有梨子和苹果。他乐呵呵的,不管哪个孩子上前,空着的小手都有收获。
何谓笑嘻嘻地在边上叮嘱:“吃完糖刷牙啊,不然会长虫牙的。”
小孩子们哄笑着跑开了。
黄山看见周秋萍,用生硬的国语主动打招呼:“你好,周经理。”
何谓这才意识到老大来了,赶紧招呼玩乐器的众人:“好了好了,到齐了,可以开饭了,咱边吃边说。”
今天过来的主要是大学生歌手们,因为《青春》销量节节攀登,所以公司计划给他们推出第二张专辑《青春2》。
现在黄山来了,这张专辑的制作人自然就是他。
何谓作为主人,把大家喊上了桌。
余成看着桌上的各色大菜,颇为惊讶:“哟,你这是从哪个饭店端过来的?”
何谓买的这个院子位置还是有点偏的,周围并没有国营大饭店,以前倒是开了几家小餐馆,据说味道还不错。但前段时间这些店都陆续关门了。
为了这事儿,何谓还跟他们抱怨现在他的日子很不好过,吃饭都好麻烦。
何谓挤挤眼睛,笑得满脸得意:“就是请师傅做的,人家不是不开饭馆了吗?现在专门包席。谁家要办个喜事或者请客,把材料准备好了,他们直接上门做饭。哦,这叫跑堂会。”
周秋萍点点头:“那倒不错,挺方便的。”
何谓先拿起了筷子,自己夹了一块鲈鱼塞进嘴里:“不然怎么办,人家总要过日子的。”
卢潇潇却紧张:“这算不算私营啊?会不会也是剥削?”
“得了吧。”一个叫杜伟的男生嗤之以鼻,“我感觉我学了个假经济学,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评价了。”
“没事儿,没事儿。”何谓潇洒地挥手,“大师傅他家有个瘫痪的老太太,我跟他说了,只要谁找麻烦,就把老太太往他们家一放。没办法,你不给我活路,我养不活老娘,我就请你帮忙养。”
大学生们瞠目结舌,感觉自己被上了一课。还能这样啊?这算什么?黑魔法打败黑魔法吗?
周秋萍赶紧转移话题:“黄老师,不知道你对这张专辑有什么想法吗?”
黄山一直竖着耳朵听他们闲聊,这会儿才慢慢地用国语阐述自己的观点:“选择的歌曲我看过了,嗯,我认为需要重新编曲。我喊了位朋友过来,他可以帮忙一块儿完成这项工作。还有就是,需要重新对大家进行定位。选择了12首歌,那么就以十二星座进行设定。”
他的国语水平真的不怎么样,周秋萍竖着耳朵听了半天,才勉强听明白他的意思。
听到十二星座时,她第一反应就是,谢天谢地,得亏你说的不是十二生肖。
何谓嘴巴极快,已经哈哈笑着表达了同样的意思。
没想到黄山却十分认真地强调:“这应该是另一张你们说的爱国爱家乡的歌曲定位。因为生肖是中华民族的传统概念,比较契合。但是《青春》不行,青春应当是时尚的,潮流的,嗯,就是你们说的洋气。星座的概念,对你们来说是新潮的,所以适合使用。”
周秋萍点点头,她印象当中90年代星座的概念开始流行。她那会儿摆摊子,就看到不少星座概念的东西,而且好多中学生特别相信星座算命。
“好吧,那你就按照这个概念去做。预算大概多少?”
黄山想了想:“不包括广告费用,光是录歌制作mv,大约30万的样子,加上广告推广的话,50万差不多了。”
在场的人差点没晕过去。
开玩笑吧,大哥。一张专辑要这么多钱?
你知道大陆现在正常制作一张专辑需要多少钱吗?2万块,就是2万块。
50万,那能做二十几张专辑了。
作者有话说:
关于80年代专辑的制作费用。内地部分源自于2004年苏越的一篇采访稿,就是以《血染的风采》走红的音乐家苏越,后来他因为诈骗坐牢了。据苏越介绍,80年代时他开始参与唱片制作,那时写一支歌曲只要几十元,一张专辑的录制成本约2万元,能卖出300万张,每张5.5元。?
第295章 杀人动机
对于50万的报价, 黄山可不认为自己是在开玩笑:“既然是十二星座的概念,那就得拍摄mv。一只mv起码得几万块钱,专辑制作好以后还要宣传, 送去电台和广播台播放难道不需要钱吗?”
听到这里, 大家终于放松下来。吓死个人了,呵呵呵, 这些钱还真能省不少。
首先拍摄mv, 他们就在电视台做节目呀。现在一集30分钟电视剧的制作费用也就是2万多块钱。拍mv要省钱多了。
其次,投放电视台和广播电台,那还真不花啥钱。他们自己有节目呀,可以直接在《青春歌友会》上进行宣传。至于电台方面,也有熟人,对方还问他们要磁带播放呢。
黄山皱眉毛, 认真地强调:“你们的歌曲要传播的更远, 必须要在更多平台播放。这么大的地方, 光靠一个江州肯定不行。”
周秋萍打哈哈:“行,先把专辑制作出来吧。可以先出磁带, 然后mv一首接着一首公布, 给大家新鲜感。还有就是, 我们想做的旋风小子,不知道你有没有挑出合适的人选。”
黄山坚定地摇头,相当笃定:“他们当中没有合适的人, 他们都太老了。”
这话真伤人啊,在座的大姑娘小伙子哪个不是青春正好还在上大学呢。
黄山却嫌弃:“他们都是超过20岁了, 严格来说完全称不上少男少女。要做少年队那样的偶像组合, 起码年龄不能超过20。而且还要会跳舞, 个人形象要出众。”
周秋萍现在相信这位大哥在香港乐坛的人缘不太好了, 因为说起话来真是戳心。
胆儿真肥呀,完全不怕挨打。
可在场的歌手们居然没啥感觉,他们当中虽然也有人喜欢小虎队,但感觉就还好,更多的是觉得他们的音乐形式很新奇。
毕竟小虎队真正针对的市场是中小学生,要更幼龄些。
他们好歹也是出过畅销专辑的歌手了,对模仿小虎队兴趣不大。
黄山慢慢地表达自己的意思:“除了少年队之外,应该还有少女队。像在香港台湾的歌坛,有开心少女组、飞鹰三姝、忧欢派对、苹果派、星星太阳月亮,这同样是一个很大的市场。我听说你们广东歌坛有对姐妹花组合,会弹吉他唱歌,但它还不是真正的偶像组合,唱的好像也都是民歌,并不针对青少年市场。如果要做的话,那应该是一个男生组合,再一个女生组合,要青春要明亮。你们都不符合,必须得重新挑选新人。再办个选拔赛吧,报名的人年龄要小于20,最好是中学生。”
周秋萍赶紧喊停,认真地告诫对方:“这事儿不现实。如果只是单纯的录磁带,找小学生都没关系。但需要舞台演出的情况下,中学生很难。”
何谓突然间有了主意:“要不这样吧,直接从文工团挑人。我们从小练的童子功,都受过专业的声乐乐器训练,稍微再带一带,就能出磁带了。”
结果黄山还是嫌弃:“你们根本就没受过专业的流行歌曲训练,全是跟收音机学的吧。”
何谓哈哈大笑,大言不惭:“这说明我们有天赋呀。我跟你说,我带你去挑人,绝对能找到最合适的。”
他是只社牛星人,整个军区的文工团没他不认识的,江州地区的歌舞团他也倍儿熟,现在就能爆出几个他心目中比较符合的人选:“那个小邓,霹雳舞跳的一绝,模仿迈克尔·杰克逊也厉害的很。小巩小时候原先是练杂技的,后来才进的文工团,侧空翻什么的对他来说根本不是事儿。还有小赵,武学世家出来的,能一口气翻十几个跟头,气都不喘一下。”
一开始大家都还讨论呢,到后面就变成了听何谓向黄山单独汇报。
周秋萍索性不插嘴,只关心其他大学生歌手现在的生活状况,重点强调的就是不要耽误学业。
“你们之所以受欢迎,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你们的身份。大家都高看大学生一眼的。不管怎么样,大学肯定得好好上。”
众人点头,又有人举手问:“要是公司有了新房子,我们能不能申请宿舍呀?在学校搞创作不方便。”
周秋萍无所谓:“只要你们学校允许外宿就行。不然我可没办法。”
立刻有人窃喜,有人哀嚎,充分体现出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周秋萍回头问了句何谓:“房子的事儿怎么样了?加点钱就加点钱,尽快定下来,大家也好安心。”
何谓这才想起来:“有三处,其中一处是农民房,从我家这边再往西边走,大概四五站公交车的样子,是1栋3层楼。我瞅过一眼,还挺宽敞的。房主原先是开厂的,现在去广东打工了。”
周秋萍摇头:“这房子你只能租不能买。农村住房只能同村人直接买卖。不然房子就是卖给你了,最后还是过不了户。”
何谓无所谓,这时代的人根本就没投资房产的概念。一辆小轿车都比房子更加吸引人的眼球。
“那我就先租个几年吧。10年怎么样?”
周秋萍问道:“还有其他房子吗?这位置有点偏,生活可能不方便。”
何谓笑道:“其实那边还好,有公交车到市区,也有菜场什么的。他隔壁邻居是位老阿姨,据说年轻时也是饭店的时候,能包伙。”
周秋萍被他给逗乐了:“你就是相中了这点吧。”不过她还是问,“其他房子怎么样?”
“有个洋楼,位置倒是挺好的。但家里好几个兄弟姐妹,中人都说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吵完。还有就是一排平房,在螺丝厂那边,方便倒是方便,条件差一些。”
周秋萍点点头:“跟老师们商量一下吧,如果太偏的话,他们晚上回家可能不方便。要是搬过去住,小孩上学,他们和他们爱人的工作又受影响。还是要综合考虑的。”
何谓想了想:“要不这样,先买了平房,把村里的楼给租了。到时候哪边方便去哪边。”
这好像也是个办法。
“行,两边都进行。”
黄山在旁边听着,终于忍无可忍:“你们真的不是一个音乐公司,连工作室都谈不上。他是歌手,他怎么能管这些杂事?他的精力全都被分散掉了。”
周秋萍苦笑:“我也没办法呀,我更加抽不出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