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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零年代女首富 八零年代女首富 第354节

周秋萍同样点头。

卢振军看了张国富,看后者持同样的意见,就当场拍板:“那好,我们就直接跟木材厂谈吧。”

也许他们继续找下去,可能会发现更合适的地方。但这就好像小猴子下山,错过玉米或许会碰到西瓜,也有可能什么都没了。

毕竟人家木材厂也不可能一直待在原地,回头等你垂怜啊。

这世上做买卖的聪明人多了去,看到新华市场火爆成这样,没点想法才怪哩。

老白无所谓,他推荐的地方被挑中的是他的荣幸。车子掉回头,又开去木材厂。

这回出门之前,卢振军就和对方联系过,厂长人就在厂里等着呢。

厂长也是转业军人,虽然已经离开部队快20年了,但并不妨碍他们迅速找到共同话题,开始哈哈哈。

一派热闹的寒暄过后,双方终于切入了主题,就是买厂子的地皮盖市场的事。

卢振军又重申了一遍他们对工人的处置方案,并且保证:“肯定让大家伙儿都有工作,最不济也能搬运货。”

曹敏莉慢条斯理道:“我们是合资企业,会按照国家政策相应地调高大家的收入水平,一定会比国企高一些的。”

她的普通话其实非常流利,假如她不特别提起,很少有人会留意到这位时髦女郎其实是从香港来的。

但这一回她特地加了粤语腔,因为她发现口音的变化可以让客户对她的观感发生巨大的变化。

厂长露出了果然如此的神色,笑容满面地点头:“那我就放心了,还在上班的121个职工,退休的124个职工,他们的生活有着落,我们就松下心里一块大石头了。”

周秋萍他们却惊呆了,等等,是你说错了,还是我们听错了?121个在职员工,124个退休职工,你们厂的结构也太奇怪了吧。

一个人干活,一个多人拿退休工资,这叫怎么回事?

厂长露出了无奈的神色:“我们也没办法呀,工人到年龄该退休他肯定办退休手续,厂里总不能不管他们吧。解决了这个问题,大家什么都好谈。”

开玩笑哦,这问题怎么解决?1989年,在场的各位大陆人压根就没听说过社保。所有退休工人都是从原单位领取工资。这也是为什么各家国企都负担沉重的原因之一。

领退休工资的人比在职职工还多,国企怎么能撑得下去?

作者有话说:

注:1986年10月份开始,在国有企业实行合同制职工试点,按本人工资缴纳养老金。这个阶段还属于探索阶段,没有立法,没有完善的配套措施,应该是还处于在小部分企业试点的阶段。

1992年,在经过试点后,国家出台了《关于深化养老保险改革的通知》,从1993年下半年开始实行全民合同制,以后全面推广普及,并且在1996年开始建立个人账户,铁路部门1998年建立个人账户。

因此1996年是具有指标性意义的一年,也就是说,我国的社保制度建立和实施时间应该是从1996年开始,实施的对象不仅是国有企业,还有集体企业、民营企业等。1999年1月22日,□□出台并实施了《社会保险征收暂行条例》,第一次明确提出了对单位和个人开始征收养老保险、医疗保险、失业保险。征收范围为国有企业、城镇集体企业、外商投资企业、城镇私营企业和其他城镇企业及其职工,实行企业化管理的事业单位及其职工。

所以文中说1989年他们都没听说过社保,那时候退休工资的确是由原单位承担的。

第302章 黑魔法打败黑魔法

厂长一直强调万事好商量, 唯独职工的问题必须得安置好。暂时的要有工作,退休的要给退休工资,一个都不能落下。

老白都想掉头走人了。

哪有这样?好歹都是穿过军装的人, 怎么能背后给一枪呢?

我谢谢你啊, 退休的比干活的还多。你这是把你们一个系统厂的退休工人都给扒拉过来,拿我们当冤大头吧。

嘿哟, 到底是啥产生错觉, 让你们觉得我们人傻钱多,由着你诓骗啊。

周秋萍表现得倒挺镇定的,起码还能开口询问:“那这一片地你们打算卖多少钱?”

这倒是不贵,连着厂外厂内,差不多十五六亩地,总共转让价格也就是200万。主要是现在乌鲁木齐的地价的确不贵, 当初他们厂拿下地没花什么钱, 厂子的概念里值钱的是厂房。

最早工厂打算放弃这项门窗加工业务时, 还考虑把厂房空出来卖烤羊肉串呢。

殊不知对于周秋萍等人来说,厂房是最不值钱的, 它不存在反而更方便。

卖房子卖地的确好商量, 但对于那100多位退休职工的处理挺让人头疼的。

要知道这个时代没有医保社保的概念, 不管是职工还是退休职工看病全部靠单位兜着,开销由单位负责报销。

人有生老病死,身强力壮正当年的在职职工还好说, 生大病的概率毕竟要相对少些。但人老了,三灾两病免不了, 有的人甚至常年缠绵病榻, 那花费的医药费, 真是花花如流水, 而且你还不知道啥时候是个头。

一想到这个大家就头大如斗。

两边扯了半天没结论,卢振军表示他们回去以后还要再开会讨论。

厂长也不着急,这会儿谁急谁吃亏。他大度地表示:“这不是小事儿,是该好好商量商量。”

他还亲自把人送出门,外面又多了个人,看打扮就是个做生意的。

老白朝他喊了一嗓子,这人居然是他老乡。

老白调侃对方:“你不卖指甲油,准备来搞木材生意了?”

虽然大家号称眼下在新疆卖什么都能挣钱,那也只是相对而言。比方说这位大兄弟,因为从广东进了指甲油过来买,结果产品不对路子,愣是是没卖出去,损失了十几万,然后他又亏了一本,几乎把家当都赔光了。

同乡摇摇头:“不是,我听说这边想往外面卖,我看能不能买了做生意。对了,你生意做这么大,你跑来干什么?”

老白可不是傻子,老乡归老乡,他现在给谁干活他心里有数的很。即便面对同乡,他也滴水不漏:“瞎跑呗,我看看这边有没有什么货就近收拢了可以卖出去。”

老乡对他的话倒不怀疑,谁都知道白老板有门路,现在专门跟外国人做买卖。

双方也不多寒暄,打完招呼就各自掉头。

老乡已经跟厂长打上了招呼,双方说了好几句话。

因为浙江话实在太复杂,不是一个地方的人根本难以听懂。大家上车的时候,周秋萍还特地问了句:“老白,你们在说什么呀?”

老白没讳言:“他也想在这儿买地,不过我估计他拿不出这么多钱。”

跟大众普遍观念认为的有钱要韬光养晦不同,80年代很多赚了钱的人表现是非常张扬的。在这个信息极度不流畅,一般人难以搞清楚一家企业的经济实力的年代,一个老板的气派就代表了他到底有钱还是没钱。

正因为如此,大家普遍表现浮夸,他们家乡的人尤其如此。

周秋萍不放心:“那他和厂长说什么?”

“说厂里可以和他搞联合市场。”老白并不在意,“他也想得太简单了,商户是商户,市场是市场。像咱们这种个体户,哪个厂可能跟你合作?想的美哦。”

他还挺佩服自己老乡的胆量,这会儿个体户还敢跑到国营厂面前蹦达,也不怕再搞出被人当成特大走私犯投机倒把犯抓起来的事儿。

现在气氛多紧张啊,说不定就把你直接送大牢了。到时候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哭都没地方哭去。

周秋萍却紧张起来,这事儿可真难说。

眼下个体户几乎没可能和国营单位合作,但温州已经有了集体合作企业的模板,万一老白这位老乡也依葫芦画瓢,给自己改头换面,那这合作未必不能成功。

当然,如果真竞争的话,自己这边肯定有优势。一个是卢振军部队背景的企业,天然背书;另一个是曹敏莉的港商身份,对现在的地方政府非常具有吸引力。

跟他们一比起来,集体合作制企业大概就不算什么。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必须齐心协力,下定决心拿这块地。

虽然现在她也没办法排除老白的老乡是个托的可能性。在商场上,你把人家当成憨憨,觉得人家绝对没这脑袋瓜子是最要命的。商场如战场,说不定36计人家玩的溜儿熟。

张国富感叹了一句:“哪儿都欺生啊,一塞就塞这么多人,摆明了让咱们白养。”

还没开始挣钱呢,先哗哗往外面掏钱,而且还要掏这么多钱。

老白也不高兴,感觉自己被耍了:“他估计是把他们全厂的退休职工全都扒拉到这一分场来了。”

周秋萍摇头:“那也未必,他们退休职工多应该是不争的事实。这个厂是50年代末期建设的,到现在过去了差不多30年,最早的一批职工陆续开始退休也很正常,只能说正好赶上这一波风潮了。”

老白反对:“那也不至于这样,退休的比在职的还多。”

周秋萍分析道:“我估计这跟顶岗有关系。这几年找工作都不太容易,父母为了给子女腾出工作岗位,选择提前退休的人比比皆是。所以退休的人就特别多。而工厂也因此几乎不对外面招人,于是退休的人越来越多,占在职职工的比例也就越来越高。”

张国富和老白都是农家出身,反正就没想过还有顶岗这种好事,当然免不了呵呵:“所以厂子干不下去也是他们自找的,反正是他们的一亩三分地,跟外面的小老百姓没关系。”

周秋萍也深以为然,作为农村人,她还真没办法和国营大厂共情。

但这并不影响她想做成这门生意。

“即使退休职工这一块也不是不能处理。如果是顶岗的话,那退下来的人年纪应该不大,基本集中在四五十岁。他们完全具备劳动能力,相当于是被生活逼得提前离开了工作岗位。对于这部分人,我们可以给他们提供工作岗位,相当于退休返聘的性质。这样,他们就成了新的在职职工,即便还要再支付他们退休工资,也是200多号人养100号人,负担可以小很多。”

这话听着有点怪,但车上决策人都清楚,现在职工拿到手的工资是偏低的。这跟国企的性质有关,低工资,高福利。单位承担了职工的医疗教育以及住房负担,所以大家即便工资不高,也能够安安稳稳地生活。

而这些开支如果转化成金钱的话,要比职工的工资高得多。

现在,他们这个商贸城无需承担这些,只给职工发工资,所以即便要承担退休职工的退休工资以及医疗支出,对这个大框子来说,即便谈不上九牛一毛,也不是什么大到难以承受的开支。

曹敏莉在旁边静静地听着,既然她已经想到了办法解决问题,那自己就不用开口了。

事实上,在这一点,她和周秋萍的看法一致,那就是退休职工的事不值一提。

如果让她来处理的话,方法很简单,用大陆的话来讲叫做人民内部矛盾,人民自己解决。

刨除一切背景,退休职工和在职职工的关系,就是后者,通过自己的劳动产生的经济效益来供养前者。

简单点讲,如果企业准备分给职工的钱是100块,只有10位在职职工的情况下,每个人都能分到10块钱。但如果再加上10位退休职工,那么到在职人员手上的钱就变成了5块。

夺人钱财如刨人祖坟,收入一下子减少了一半,在职职工能忍?一个家庭这么分家产都要闹得鸡飞狗跳,何况大家只是同事而已。

只要在职的人员意识到自己的利益被侵犯了,而他们已经相当于被木材厂清理出来的人员,对工厂的归属感极度下降,怨气又膨胀;那他们最有可能干的事是什么?当然是和工厂撕了,让厂里把这么多退休人员退回头,不要跟他们捆绑在一起。最起码,不能有这么多人。

在这种情况,被留下的退休职工基本上应该都是在职人员的父母。一家人利益冲突才不会那么剧烈。

所以,他们真的不需要做任何事,员工自己就会解决掉问题。

现在,听了周秋萍的处置方案,曹敏莉在心中肯定,自己的确是资本家,资本家的思维方式跟在集体主义下成长的大陆人的确有所不同。

不过这无所谓,殊途同归,只要达成目的就好。

作为实际的掌舵人,卢振军询问大家的意见:“那你们觉得这个厂我们要不要拿下?”

曹敏莉慢条斯理道:“我觉得我们还是有必要把职工的情况摸清楚。也许对于工厂来说,他们是沉重的负担,但假如运用得当的,他们才是创造财富的人。这件事要快,否则容易横生枝节。”

周秋萍也点头:“我赞同曹总的意见。”

到了利益相扯的时候,谁知道合作伙伴会对你埋什么雷。万一他们把厂里所有的常年缠绵病榻顿顿把药当饭吃的退休工人都扒拉过来,那可真是个无底洞了。

大家都深以为然,张国富更是担忧:“要真是这样的话,咱们肯定少不了和他们掰扯。不知道要拖到什么时候了。”

周秋萍干脆利落:“我们吵什么?这不是我们能吵的事儿,让他们自己内部解决。告诉在职职工,羊毛出在羊身上,企业能够拿出来给职工发工资发奖金的钱是有定数的,放在哪个厂都是这样。如果这些钱被退休职工的医药费和退休工资占的多,在职的人拿到手的钱就少。要不要学雷锋做好事,乐于助人,就看他们自己怎么选。”

老白笑出了声:“选啥呀?久病床前无孝子,这又不是自己的亲娘老子。哎哟,周经理呀,你怎么能想到这招呀?”

曹敏莉在旁边微笑,心中暗道:企业的管理本身就是对人的管理。让管理层妥协的最好方法,不就是普通员工团结一致,坚持朝着一个方向使劲吗?

定下了方向,后面的事情就推进的快多了。

他们很快拿到了在职职工和退休职工的基本资料,结果显示真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些退休职工的情况的确有点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