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思凯满身狼狈,看到贾甜甜立刻甩锅:“姐,你可还惨我了。”
贾甜甜没理会他,面无表情地从他身旁擦肩而过。
贾家这一代就两个男丁又怎样,妇女也顶半边天,贾家还有她。
贾母同样没给侄子一个眼神,目光追寻着女儿进书房的背影,只在心中思量,要给甜甜挑个乘龙快婿了。
在圈子里生存,最重要的是强强联合,千万不能叫自己人拖了后腿。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贾家的风云在暗处汹涌,明面上这场风波的核心人物解茜却已经从低谷走了出来。
为了配合《青春:十二星座》的销售,黄山特地策划了巡回签售活动,十二位大学生歌手悉数亮相,还现场演唱主打歌《青春启航》和《相信未来》。
这下子市场真热闹起来了。要知道眼下mv对大部分国人来说都是新鲜事物,歌手主要依靠磁带传播歌声。除了买票去看演出,大家根本没有亲眼看到歌手的机会。大众对自己喜爱的歌手好奇心能膨胀到什么程度?
举个例子吧,八十年代中期走红的迪斯科女王张蔷去走穴,唱完了约定好的歌曲,但演唱会主办方请的歌手太少,唱不满时间。为了安抚愤怒要退票的观众,主办方就搬了张椅子叫张蔷坐在一屋里,买票的观众一人凑近了看一眼张蔷,然后再心满意足地离开。
歌迷们对啥叫签售兴趣不大,但对于可以近距离看到自己心仪的歌手,甚至还能跟对方说话这事充满了激情。
消息一传出来,好些人就拿出了去年夏天排队抢购的激情,开始在签收地点门前排队。甚至连原本没打算买磁带的人都冲着这份热闹跑过来排队。
一时间,签收地点门庭若市。
一排十二张桌子排开,十二位大学生歌手个个正襟危坐,认认真真地在磁带上签上自己的大名。因为卖出去的磁带为亚运会捐款,所以他们所在的学校都特别配合,允了他们的假。
桌前十二条长龙排得浩浩荡荡,有的人得到了一位歌手的签名又去排下一条队,有的则看着长龙直接吓退了。
但几乎每一位再排队的人不管他们的心头好是谁,今天的墙头必定是解茜。好多人排队排到腿软,就是为了给她说一声:“解茜,加油,我们都支持你,别怕!”
解茜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不停地说:“谢谢。”
这些天的经历比她经历的二十年还跌宕起伏,她觉得自己似乎在一夜之间被迫长大了,明白了很多道理。
就像周经理说的那样,想要独自生活并没有想象中的容易,但她愿意去尝试。她要自己走出去。
签售促销成绩斐然,大学生歌手几乎每到一处都会引起当地媒体的关注,相继前来报道。如此一来,又为他们面前进行了一波宣传。
短短不到半个月功夫,首印30万盒的磁带就销售一空,各大经销商都在强烈要求调货。
最惊险的一次,他们在海城一家新华书店签售,共准备了8000盒磁带,加上书店原先准备的2000盒,大家都认为怎么也够了。结果签了不到半天,库存就严重告急。情急之下,还是音像公司走自己的关系蹭了辆往海城的军用机才勉强接上的货。
胡经理再度变成了瓜田里的猹,每天都沉浸在甜蜜的负担里难以自拔。
哎呀呀,怎么卖得这么猛呢,这样车间一天24小时开工都忙不过来啊。啧啧,照这个架势,一个月就能销量过百万盒吧。
饶是出版过《红太阳》这种大热专辑,见惯了大世面的胡经理都觉得小心脏扑通扑通直跳,感觉80年代的最后一年绝对是他的福年,一年把前面好几年的活全干了。
黄山也难掩激动,30万盒,才十来天的时间,他在大陆亲手制作的第一张专辑就达到了这个销量,甚至连mv才在电视台播放了两首,后面还有十部要播放。而1988年ifpi销量冠军,谭咏麟的《拥抱》也不过卖出了38万张。台湾,台湾还不如香港,冠军是王杰的《忘了你忘了我》,销量为35万张。
这两个加在一起,也许自己的这张差强人意都够呛的专辑只需要一个月不到的时间就能轻易突破。
二位业内资深人士欢快如过年,走路都像螃蟹醉酒。
周秋萍的反应却淡定许多,她琢磨的是如何让词典卖得更好。一想到光专辑制作费就掏了30万,每卖出一盒磁就要以公司的名义实际上从她分到的利润里掏出一块钱,她那锱铢必较的本性就爆发了,她必须得薄利多销,挣更多的钱。
“先把三十万捐出去,在公司外面立个大招牌,销量每增加十万盒,我们就更新一次数据,增加十万块的捐款。”
胡经理目瞪口呆,半晌才冒出了句:“不用这样吧。那位香港歌星张明敏也是完成了24个城市的巡回义演筹到了六十万直接捐给亚组委的啊。咱们需要这样麻烦吗?反正我们一口唾沫一个钉,总不可能赖账。”
黄山却激动起来:“对,就这样来。不仅得在公司挂起大招牌,还要在报纸上买版面出大广告,每天都更新数据。”
老天爷哎,那这工作量可真大了。要知道现在都是手写记账,经销商也不可能天天盘货,而是隔一段时间进行一次。每天更新数据,杀了他也办不到。
周秋萍退而求其次:“那就不代销,要多少货就直接拿钱过来买,省得咱们还要等回款。《红太阳》后来不都是直接销售嚒。”
磁带卖得好,经销商要抢货,彼此间存在竞争,卖家就有底气提这样的要求。
胡经理咬咬牙,下定了决心:“行吧,我跟他们说。我们急着给亚运会捐钱,等不及他们回款。”
三人跑出音像公司,在门口琢磨着到底在哪儿挂招牌最闪亮。
结果平常大家还没感觉,现在仔细一瞅,三人不约而同冒出个念头:真寒碜。
就这破旧的老房子,低矮的两层楼,挂啥牌子都没气势。
“要不,我把外面的墙拿石灰刷了,然后红漆更新销售量?”
周秋萍第一时间想到了农村墙上刷的宣传语,比方说“一人超生,全村结扎”这种。她下意识地咳嗽了两声:“行是行,但还是不够醒目,不够吸引人。”
黄山也遗憾:“还是楼太低了,不然直接在墙上效果会比较好。”
胡经理下意识哭穷:“我哪有钱盖楼啊,花钱的地方太多了。”
剩下两人都呵呵,信了你的邪!今年论起赚钱,你起码能排进大陆全部音像公司的前三。
胡经理强调:“我们公司要上缴利润的,你们不晓得部队穷啊。”
周秋萍直接摆手,净跟她说这些没用的。
高楼,对了,有高楼,江州第一高楼,超过百米的江州饭店!
第317章 吃火锅的季节
江州饭店很痛快。周秋萍当了中人直接找钱经理, 后者跟领导汇报后,饭店就利落地答应了。
搞得胡经理受宠若惊,要知道, 在这个秋天之前, 江州饭店还是本店接待外宾,无关人员勿进的地方, 一般人想打交道都打不上。
现在居然这么好讲话。
周秋萍开玩笑道:“你现在是大牌, 所以你碰到的都是好人。”
她真心觉得黄渤的那句话很有道理:当你红了,你身边都是好人。
不然为什么老子要说,人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呢。
胡经理美滋滋地展望未来,信心十足:“这张专辑破100万的销量没问题,今年就能卖到。我们的目标是300万盒。”
他为啥这么豪情万丈呢?因为《红太阳》现在还在持续热销中, 眼看着就要突破200万大关了。而且直觉告诉他, 等过春节的时候, 这磁带会卖得更好,连带着《红太阳2》现在销量都看好了。
一山要比一山高, 《青春:十二星座》可不得奔着300万去。
周秋萍跟着笑:“那好啊, 我就等着挣大钱呢。”
黄山转过头来, 认真地看着他们:“你们是打算赚一笔就走,还是想长长久久地发展?”
周秋萍实话实说:“能让我做下去我就做,如果政策变严了, 不让我做,那我也没办法。短期内我肯定想好好的做, 既然签了这些孩子, 那得对人家的未来负责。”
胡经理对签约歌手持的是可有可无的态度。在这个问题上, 他和黄山还有何谓都讨论过, 大陆现在其实不适合签约歌手制度。为什么?因为大陆法律制度还处于起步阶段,关于签约歌手这一块缺乏明确的法律保护。
说个不好听的,如果你费尽心思将歌手打造成了歌星,完了人家想解约,只要跟你干到底,你还是得放人走。
那怎么办?碰运气呗。指望对方是个厚道人,脑袋瓜子灵光,晓得换一家公司,人家未必肯这么费心费力的包装他(她),为他(她)规划歌唱事业,不然能怎么办?
黄山建议道:“其实还有个办法,可以提高大家对公司的认同感,把自己当成大家庭里的一员,那就是版税。我知道现在大陆和台湾都没有抽版税的习惯。这很不好,不利于整个行业的发展。我也知道大陆的很多老师并不是专业的词曲作者,这只是他们的业余工作,所以稿费少对他们的生活影响不大。但我发现一个很大的问题,就是你们大陆现在也在进行经济改革,那种你们讲的铁饭碗以后未必能够保证大家的生活。光从和我们合作的老师的状况来看,就已经能够说明这一点,如果公司不提供场所,他们甚至没办法安静地坐下来进行创作。”
胡经理已经被他说得头痛,直接打断了他的话:“你到底想让我们干啥?”
作为军人出身的内地音像公司老总,虽然他在很多方面看不惯黄山的做派,觉得这人特别事逼。但胡经理很现实,看不惯人没关系,只要人家能给公司挣钱就行。专辑卖得好,公司拿分红的。
黄山也不兜圈子了:“抽版税,词曲作者包括我这个制作人都应该拿版税,歌手也要拿版税。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人。那个时候邓丽君在台湾很红,她为什么要去日本发展?人生地不熟,什么都要从头开始。因为有版税啊。在台湾,她的专辑卖得再好还是那么多钱,只能靠接演出挣钱。在日本,每卖出一张专辑,她的歌在ktv每被点唱一次,她都能拿到钱。她当然愿意在日本发展。包括罗大佑,他照样羡慕香港的版税制度,当然也喜欢香港乐坛的氛围,不像台湾管制的那么严格。所以,有版税保护整个音乐行业的真正从业者,才能促进行业良性发展。”
胡经理头一个反对:“你说的这些真不行,在咱们这儿没办法搞起来,涉及到的方方面面太多了。我们可以多掏点钱买个,2000你觉得少给5000总可以吧?现在老百姓一年才挣多少钱?写一首歌挣这么多很好了。”
周秋萍却若有所思,还问了一句:“香港的版税是怎么算的?”
黄山大喜过望,他知道真正掏钱的人是周秋萍,只要她点头,胡经理不会真的反对,最多在背后嘀咕几声。
他滔滔不绝地开始介绍,一开始周秋萍还竖着耳朵听,到后面她就开始神色古怪。连原先准备置身事外的胡经理都忍无可忍,直接打断他的话:“你还想让人家店里给你交钱,咋可能?谁搭理你呀。”
黄山据理力争:“费用并不高,比方说餐厅,一家餐厅每年收费1000港币。商店500港币。饭店按照房间收费,一间房10港币。电视台和广播电台按年度收费……”
周秋萍也喊停:“这真的不现实,根本不会有人理你的。我们唯一可能做到的就是卖磁带给抽成。”
黄山想了想:“如果没有这部分收入,那就必须得多给点磁带抽成。”
胡经理直接打消了他的痴心妄想:“他们没有我们就有了?制作费用还是公司掏的呢。卖的不好,亏本的也是公司,又不要他们掏钱。还多点,怎么多呀?”
两边开始拉锯战,在说到钱的问题上时,胡经理砍价的功夫连菜场上买菜的老太太都要望尘莫及。
黄山眼看着自己提出的价钱被硬生生砍到了两分,简直气急败坏:“你当是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吗?”
胡经理却掰着手指头跟他算:“已经很多了,词曲作者一首歌一首歌卖一盒磁带,两分钱,12首歌下来就是4毛8,加上给歌手每人两分钱,那就是2毛4,两个加在一起6毛钱,还有我们要捐的一块钱,那就是1块6。一盒磁带才卖多少钱?5块5啊。不行不行,这个时间太高了,我多算了,一分钱,只能是一分钱。”
黄山差点没气晕过去:“你干脆不如不给。”
胡经理打蛇随棍上:“我也这么觉得,本来就没必要给。”
周秋萍打圆场:“黄老师,您要考虑现实情况,本来这张专辑的制作成本就高,加上我们要捐款,利润空间小。如果多给的话,扛不住。这样吧,这张专辑先按照胡经理说的。您作为制作人,也应该有分成。你觉得多少钱合适?”
胡经理都要跳起来了,还要给他分钱啊。那他们音像公司每个人是不是都应该分钱?大家卖磁带做磁带也很辛苦。再说这个人工资多高啊?一个月上万呢。
黄山冷着脸:“我跟他们一样。”
周秋萍干笑:“那不合适,要不这样吧,您抽一毛钱?我们这边真的没办法按照香港的标准去套。”
胡经理差点忘了男女之大防,恨不得捂住周秋萍的嘴。这败家的女同志,他砍了半天才砍下来一分钱,她一下子就涨了一毛,这日子还能不能过?
最后还是黄山冷哼了一声:“五分啦!我哪里还敢要一毛。我怕我晚上睡觉脖子发凉。”
周秋萍只好呵呵,假装啥都没听懂。
这下子算定下来了,因为要给团队抽成,所以每盒磁带的支出多了4毛1分钱,差点没把黄经理给痛晕过去。
黄山看不上他那模样,绷着脸道:“5分钱我只拿1分,剩下的4分钱我捐了,捐给亚运会。”
胡经理并没有因此高看他一眼。废话,这钱是从公司掏出去的,他们原先根本没这项支出。一半利润都丢了,实在是想想都心痛。
不行,这盒磁带卖300万盒都不够,起码应该再加100万盒。
周秋萍赶紧打岔:“这个也要宣传,安排专访,不能做好事不留名。”
好不容易,她才将胡经理的注意力给转移过来。
至于词曲作者和大学生歌手们对此事毫无意见。谁也不觉得抽一分钱少。
这张专辑里,有的词曲作者创造了好几首歌,加在一起能抽四五分钱呢。现在都已经卖出了30万盒,那就是15,000块钱。刨除要缴纳的税,也是妥妥的万元户啊,他们不高兴才怪。
大学生歌手们则认为一分钱挺好的了。因为整张磁带,他们一人一首歌,最后参加的是合唱歌曲。结果现在每人就能分到3000块,可比录一首歌1000块多多了。
再说了,30万的销量是刚开始,后面肯定会更多。如果像《红太阳》和《青春》一样,可以破百万销量,那他们同样是万元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