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厚暗哑的声音唤回了童晚的茫然,她按着急急乱跳的心口,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人就是自己的婚姻对象林怀东。
也明白这是得救了,童晚大松一口气的同时,才心有余悸回:“哦...哦,好的。”
等她回到卧室点上煤油灯,又从厨房里找出一捆麻绳回来时,那两人已经被收拾的出气多进气少了。
童晚拧着眉头,提灯靠近几分,昏黄的光晕照在地上人脸上,她蹙了蹙眉,认出其中一个就是害原身被蛇咬的罪魁祸首李大,另一个瞧着也熟悉,叫不出名字,却能肯定也是村里的人。
迎上李大鼻青脸肿下,依旧恶意满满的眼神,童晚抿了抿唇,脸色很是不好看,却毫不畏惧的瞪了回去。
她自认自己脾气还算不错,这会儿也被连番的变故弄得恼火不已。
若是在以前的世界,她还能送这两人去吃牢饭,但是在这里,不管是时代的局限,还是外来知青的身份,都叫她束手束脚。
想到这里,童晚又是深吸一口气,压住憋屈感,看向林怀东。
发现他即使跛着一条腿,动作却依旧麻利的将两人捆起,童晚真诚道谢:“谢谢你,林...林同志,又给你添麻烦了。”
不管是原身,还是她自己,都受了林怀东的大恩情。
闻言,贺宴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将人牢牢捆起来后,才直起身,回身看向童晚,打量她片刻,没发现有什么外伤:“没伤到吧?”
童晚下意识摇头,然后就被后脑勺传来的疼痛感刺激的倒抽一口气。
方才太过惊心动魄,以至于完全忘记了脑袋还伤着这回事,嘶...疼死了,她一边扶着后脑勺,一边无力回道:“...没有,我发现他们进了院子就往你这边跑了。”
“头怎么了?”贺宴皱眉上前,依旧站在离人家姑娘两步远。
“没什么,就是刚才摔了一跤,后脑勺着地,肿了一个包。”
后脑勺着地可大可小,贺宴好看的剑眉拧的更紧:“我看看?”
童晚本打算拒绝,想说睡一觉就好,只是张口时突然想到,原身就是因为这个伤去世的,心下顿时一凛,再不敢抱有侥幸心理,抿了抿唇,抬脚就往林怀东靠近几分。
男人很高,这点童晚方才就知道。
只是当两人靠近,林怀东温热的大手罩在自己的伤处时,童晚才发现,这人比自己以为的还要高大壮实,原身大概166身高,不算矮了,然而在男人的对比下,却显得格外娇小。
这怕不是超过190了吧...?
“嘶...”后脑处被按压的疼痛拉回了童晚的神游。
“有点严重,你先回屋,我找村医过来给你瞧瞧。”贺宴视线在小姑娘皱巴的小脸上停顿一瞬便移开,他不懂医术,因为职业的原因,会些基本的急救,但是像小姑娘这般严重的,他就束手无策了。
“...太晚了,村医会不会已经休息了?”记忆里,绣河村有村医,说是赤脚医生,医术却是十八里乡有名的,祖传的手艺。
贺宴却坚持:“没事,我多付点报酬。”
当然不能叫人家付报酬,童晚不再推辞,瞥了眼地上的两人,迟疑:“那他们...”
“等天亮我将人送到派出所,不过没造成什么实质的伤害,应该关不了多久。”
林怀东的声音很浑厚,听在童晚的耳中,莫名带着几许安抚的意味,她抬眼飞快扫了眼身形健硕的男人,与记忆中一般,除了一双好看的眉眼与高挺的鼻梁外,其余都包裹在浓密的胡须里看不真切。
不过,许是他对于自己和原身的几番救助,亦或是他曾经军人的身份,向来警戒心比较重的童晚一点也不怕这个有些匪气的男人,反而觉得很安心,于是她挤出一个笑:“谢谢...又要麻烦你了。”
贺宴:“嗯,你先回屋,别睡,用凉毛巾敷住伤处。”
“...好。”
作者有话说:
开坑啦,依旧是没有存稿,mua! (*╯3╰)老规矩,本章2分留评的小可爱都有小红包哟,么么哒...撒花花...(对大家说声抱歉,本来打算休息半个月左右就开新文的,不巧二次元有事,抱歉,抱歉!!!)
第2章
回到卧室,童晚将煤油灯搁在四方桌子上,就着洗脸盆里的水,拧了毛巾,随意的敷在鼓包处。
现在是六月底,天气已经开始燥热,洗脸盆里的水一点也不凉,甚至有些温热。
头部被撞击后,最好用冰敷,现阶段想要冰是不可能了,井水倒是很凉,只是童晚已经没有力气重新去院子里打水了。
其实,直到这一刻,她还觉得手脚有些发软。
从莫名穿越,再遇歹人,惊心动魄下耗费了童晚所有的精力,若不是要等医生到来,她真想倒头就睡。
“童同志!门口有一盆水,你先用着敷伤口。”就在童晚有些扛不住,想着要不要先眯一会儿时,门外又响起了林怀东的声音。
童晚一怔,抬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
撑着身子走到门口时,发现门槛外的地上,放着一个年代感十足的瓷盆,里面装着半盆水,而那男人却不见了踪影。
童晚蹲下身子,将手探进水盆里,霎时,一股沁人的凉意袭来,直达心底,像是有魔力般,浇灭了童晚心底最后一丝焦灼。
她轻咬了下唇,又往外探了几眼,依旧什么也没看到,但是莫名的,她的心情明媚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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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有点严重,脑震荡,卧床休息几天吧,药我手上没有,天亮了去书记那边开个介绍信,怀东你去县里买。”一番看诊后,四十多岁,皮肤黝黑身形干瘦,看着像是老农民的村医陈允德皱眉做出了诊断。
这个诊断结果童晚并不意外,原身丢了性命,只是脑震荡都是轻的,她露出一个腼腆的笑:“谢谢陈叔。”
陈允德对上小姑娘精致的眉眼,心中叹了口气,这姑娘可真是艰难。
这般想着,他摆了摆手,表示没什么后,又开始慢条斯理收拾起药箱。
怀东去叫他时,已经跟他说了李大跟二癞子的事情。
虽说都是远方亲戚,但是他平日里也看不上那俩玩意。
往常小偷小摸,村里头都是沾亲带故的,也不好说的太难听,大多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没想到他们如今胆大到入室盗窃了,这以后还不知道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情来...
是以,陈允德不仅没有为两人求情,反而觉得送派出所是应该的。
王八犊子,合该吃些苦头。
只是可怜了这如花似玉的姑娘,新婚夜的,还受了这无妄之灾。
思及此,陈允德又看向脸色惨白的小姑娘,见她即使腼腆的笑着,眉头也一直紧蹙,他迟疑了一会儿才问:“...要不...我给你扎两针?没什么大效果,不过能减轻你现在的疼痛。”
说出这话后,陈允德又有些后悔自己的多事,从破四旧以后,中医就被定义成了封建迷信,很多人都信奉西医,不信老祖宗的本事。
就连他,若不是年轻的时候,对西医感兴趣,去学习了几年,这会儿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个犄角旮旯发配呢。
想他陈家几代中医,祖上更是有能人,到他这一代,虽然没太参透,但是给这姑娘降低痛楚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只是担心,童知青也不相信中医治疗,反倒是不美了。
若不是医者父母心,又瞧着小姑娘脸色委实难看,再加上到底是他们村里人给害成这样的,他也不会说出这句话...
“那就麻烦陈叔了。”童晚一口答应,她这会儿只觉脑袋痛的厉害,呕吐欲也逐渐增强,之前有事情分神还好,这会儿真真是越想越疼,越想越难熬,能用针灸止疼,自然是再好不过。
陈允德本来都做好被拒绝的准备了,却不想这姑娘忒干脆,倒叫他有些茫然。
他下意识回头看向一直沉默站在一旁的怀东,却发现那小子也没什么表情,像是没听到他们的对话一般。
他咂摸了下,嘿...这夫妻俩,有点意思,本来还以为是凑合结婚的,这么看来,不是挺般配...
陈允德内心精彩纷呈,手上的动作却也不慢,麻利从药箱侧袋里翻出了快要落灰的银针,开始消毒、落针。
不一会儿,童晚就能明显的感觉后脑勺,那钻心的疼痛轻减了很多,至少在她可以忍受的范围内了。
等陈叔拔了最后一根针以后,童晚除了觉得脑袋有些空,还有一些隐疼外,只余强烈的睡意。
“明天早上我再来给你扎一针,可不能对外说知道不?”陈允德很是满意自己的水平,这些年疏于练习,手艺却没落下,于是他心情极好的说道。
童晚知道轻重,她抵住睡意坐起身,将提前用报纸包起来的报酬递给了村医:“陈叔,您放心吧,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我还是知道的,这是出诊费,大晚上的,劳烦您了。”
虽然是个宅女,甚至有些轻微的社恐,从前的童晚一直秉承着,能不跟陌生人打交道就不打交道的原则,却不代表她完全不懂交际。
不喜欢跟不懂是两个概念。
这时候,哪里还容得下她不喜欢,只能硬着头皮上。
陈允德其实有领工资的,不过很多村民请他看病,都会另外给一些东西意思意思,他也没多想,顺手就揣进了口袋:“行了,我回去了,万一再有什么情况,怀东你来找我。”
“叔,我送您。”贺宴开口。
陈允德摆手:“不用你,我带了手电筒,你注意着点你媳妇,晚上可能会吐,这是正常的。”说着,他人已经跨上药箱,打开手电筒,哼着小曲儿走了。
留下的两人被他的‘媳妇’二字噎的一时无语。
童晚倒不是觉得难为情,毕竟是合约婚姻,就是媳妇什么的...多少有点尴尬,也不知道林怀东怎么想?
思及此,她悄默默看向林怀东,不想正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
童晚手心紧了紧,敛下眼,假装不经意的移开视线,脑中却将男人的五官清晰的勾勒了一遍。
他的眉眼很好看,长眉入鬓,眼眸狭长,不是浓眉大眼型的,看着有些冷淡,再加上高挺的鼻梁,即使有大胡子的遮掩,童晚也能肯定,这人相貌应该是不错的,就是不明白为什么要弄成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
...看着及其不好惹。
“我就在你隔壁的屋子里休息,有什么事情叫我。”贺宴不知小姑娘心中所想,只是不动声色的将口袋里,本打算给陈叔的出诊费往里面塞了塞,视线放在女孩的脸上,沉声说出自己的打算。
如果她表情中有一丝不愿意,他就还住到后面的屋子里。
闻言,童晚心中更加感激,这可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林怀东这一开口,恰好避免了她主动开口,请求人家搬到隔壁住的窘迫。
经过李大跟二癞子的事情,她是真真不敢单独住在空旷是院子里,军人果然是最靠谱的,这般想着,童晚感激说:“麻烦你了,林...林同志。”
“不麻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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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了?童知青怎么样?”陈允德甫一进屋,他媳妇李娟就直接问了出来。
“你咋还不睡?”陈允德边放药箱边回。
李娟半靠在床头,轻声道:“睡不着了,刚好等等你。”
陈允德哼笑了声,心知媳妇这是不放心自己,将口袋里童知青给的钱递给妻子后,自己也躺在了她的身边:“没大事,不过要休息几天,脑震荡。”
说着,他又将李大跟二癞子做的丑事跟自家媳妇絮叨起来...
“...呀,这也太多了,你咋收了怀东那孩子这么多钱?”李娟听着丈夫的话,心中也是生气,刚想骂几句李大两人,就被眼前的东西给惊了下。
只见打开的报纸里面放着两块钱,外加一张半斤的肉票。
这也太多了,平日里村民们最多给个几毛钱或者几个鸡蛋啥的。
陈允德皱眉看过来,也是吃惊:“不是怀东给的,是童知青给我的,我也没看呐,这姑娘...唉...肉票留着,别的明早我给她退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