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君子”二字刻意加重语气。
陆渊说完,也不等李萧寒回话,转身提着药箱朝外走去。
望着离去的背影,李萧寒脸上的笑容终于在此刻消失。
他将手收回,周身逐渐被寒气笼罩。
好一个最负盛名的君子,好一个打开郁结。
他今日每一句话都含着深意。
陆真元,你是生怕我不知道,将林月芽藏在栾山三月的人便是你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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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祝梨一直在院里侯着, 他看陆渊一脸寒意的从屋里出来,没敢多问,连忙上去接过药箱, 直到二人出了府,他才问道:“公子, 可是让侯爷瞧出了什么?”
“还用瞧么?”陆渊脸色依旧难看,“李萧寒是什么人,他会闲到无端让我给她的通房看病?”
那通房又不是刚患的哑疾, 何故到现在才找他。
祝梨愣了片刻, 忽然回过神来,原来今日这是鸿门宴呐,侯爷早就知道了!
“公子, 这可不能怪我,当日我把木姑娘踪迹清扫的绝对干净!”
陆渊白了他一眼,“何须寻那踪迹,便是猜也猜得出, 李萧寒那脑子是咱们能瞒住的?”
“也对。”祝梨莫名想起李萧寒面色阴沉的模样,不由问道:“那侯爷知道了会不会生你气?”
陆渊冷笑一声, “那他便好好生一回气,我行的端做得正, 还怕他不成?”
祝梨点点头,随后又忧心道:“那木姑娘呢, 她怎么办, 咱们要坐视不理吗?”
陆渊长出一口气,许久后才道:“君子不夺人所好, 但前提是, 李萧寒得行君子之礼。”
祝梨撇着嘴道:“要是真以礼相待, 木姑娘怎么会跑?”
他眼前不禁又浮现出林月芽躺在床榻上,衣裙上都是鲜血的悲惨模样。
祝梨也没忍住在心里咒骂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表面光鲜的永安侯,背地里竟是这样一个人。
陆渊又是一声长叹,他忽然有些后悔,如果当初他习得一身武艺,又或者不这样闲散度日,一门心思往朝堂里钻,也许如今他就有了给林月芽做主的资本。
就如陆渊所说,李萧寒便是不叫人查,也猜的出来。
林月芽消失了三个月,现身时便是在栾山下的集市,而陆渊那三个月正好就住在栾山。
前日里李萧寒问起林月芽时,她含含糊糊只敢提有位郎中将她救治时,李萧寒就在心里肯定了这个猜想。
不在意是不可能。
他只要一想到林月芽和别的男人共度了三个月,他心头的火气就直往上冒。
不过也好在那人是陆渊,他实在太了解陆渊了,陆渊是为不可多得的君子,也正是因为他胸襟开阔,洒脱坦诚,才不愿混迹朝堂,参与那些尔虞我诈,不然凭借陆渊的聪明才智,不可能到现在只是在翰林院担一个毫不起眼的闲职。
可便是如此,李萧寒心里还是憋闷得紧,有些事不能光靠猜想,得眼见为实。
今日他是特地将陆渊找来的,他倒是要看看,这二人在他面前打算如何做戏。
陆渊算得上坦然,几句话便表明了态度,也顾忌着二人多年来的情谊,没有直接挑明。
林月芽还是那样愚笨,在他面前做着一眼就看穿的戏。
待陆渊走后,李萧寒坐在林月芽对面,倒了盏茶递到她手边,“你心中的郁结是什么?”
林月芽还在恍惚,她顺手就将茶盏接到手中,呷了一口才反应过来,她手中的白玉盏是李萧寒的,她赶忙将茶盏放回桌上,冲李萧寒摇摇头:我没有。
李萧寒这边好不容易耐下性子和她说话,被她这副样子气得又要恼了,他抓起那白玉盏,将里面剩下的茶水一饮而尽,随后起身冷冷道:“既然没有郁结,便不要总一副唯唯诺诺担惊受怕的模样,怎么,你还指望有人来救你不成?”
说完,他便径直走出房门,待来到院里才想起这是他的主屋,不是在春和堂。
李萧寒又折返回来,见林月芽木怔怔地坐在那里,气又不打一处来地对她道:“滚回你的春和堂。”
林月芽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起身就朝外小跑,跨过门槛的时候,还未彻底痊愈的左脚忽地一打软,身子正要顺势朝下倒,两步并做一步的李萧寒一把将她揽住。
“林月芽。”李萧寒冷冷地看着她道,“你若有一日会死,绝不会郁结而亡的,定是被自己蠢死的。”
林月芽从春和堂那边过来时,是季嬷嬷陪着的。可主子们说话若是不让奴婢在身旁伺候,多半是不能直接候在门外,怕听到不该听到的话。所以季嬷嬷一直在廊下候着,她见林月芽要出来,这才准备上去扶她。
可哪知刚一跑上台阶,她就听见李萧寒咬牙切齿的那番话。
季嬷嬷当即便心慌了,赶紧上前接过林月芽。
两人回到春和堂,季嬷嬷才问她,“到底是出了何事,明明进去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看个郎中看出气来了?”
见林月芽沉闷着不说话,季嬷嬷着急又道:“你身子如何,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林月芽扁扁嘴,硬是将眼泪憋了回去,她望着季嬷嬷,指指自己的胸口:郎中说,我心中郁结,会死掉。
季嬷嬷还当是她理解错了,可抬眼见林月芽这副模样,便知她就是这个意思。
郁郁而亡确有此事,当初的老永安侯便是如此,一开始将自己关在房门,一日都进不去一碗饭,到最后整个人面如枯槁,消瘦的如一张薄纸。
季嬷嬷再看看林月芽,虽说瘦了些,可能吃能睡,哪里有半分抑郁成疾的模样?
季嬷嬷摆手道:“不要听那庸医瞎胡说,多半是在吓唬你,你今日一觉就睡到了晌午,午膳又吃了满满一碗饭,还未将那些糕点算进去,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你郁结。”
林月芽欲哭无泪:那是因为,我昨夜一宿没睡。
季嬷嬷眨眼道:“你没睡?”
林月芽点点头,拉住季嬷嬷的手道:嬷嬷,你说过会帮我,你有法子的是不是?
林月芽吓到季嬷嬷了,她缓了好半天才慢慢回过神,“你……到底还是没绝了跑的心思啊?”
林月芽含着泪望她:求求嬷嬷了。
季嬷嬷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和林月芽说了,早前她就意识到李萧寒不是一时兴起,当时她猜想莹盈郡主要入府,李萧寒势必会将林月芽送走。
那时候林月芽隔三差五就去找她,急不可待的想要离开,季嬷嬷想要先将人稳住,她怕林月芽一时冲动惹恼了李萧寒,便称她有法子。
可如今这架势,不管莹盈郡主能不能进侯府,李萧寒都不可能将林月芽放了,她若真要眼下就跑,那便是自寻死路啊。
季嬷嬷是真心待林月芽如亲闺女一般,她不能眼睁睁看林月芽往火坑里跳,于是出言安抚起来:“嬷嬷的办法是万不得已时才能用的,我知道你畏惧侯爷,但表面上也至少做做样子。”
“男人有时候就是贱骨头,你越是让他得不到,他便越是铆足了劲儿的想要,你若日日主动相迎,投怀送抱,诶!他就觉得你心思不纯,想要图他什么,巴不得把你推得远远的!”
说着,季嬷嬷拿帕子将林月芽眼角的泪痕抹掉,“你就听嬷嬷一句劝,从今日开始,你就主动往上凑。”
她正了正林月芽发髻上的步摇,鼓动道:“你将侯爷缠得七荤八素,不信他不绕着你走,待到了那个时候,别说逃了,没准他主动就将你送走了!”
林月芽惊讶地望着季嬷嬷,缓缓摇头:不是这样的,他喜欢我主动。
林月芽想起去暨县的路上,她曾主动过几次,一开始李萧寒的确不乐意,还出言警告过她,可后来那几次,哪一次李萧寒不是乐享其中。
季嬷嬷在她头上点了一下,“那是因为他如今正在兴头上,你试试日日如此,待过一段时间再瞧瞧?”
就如那桂花糕,起初吃的时候她觉得特别香,特别好吃,一盒都吃不够,可后来一连数日,日日成十个的吃,她便不喜欢了,甚至一想起来那个味儿就犯恶心。
林月芽怔怔地点点头,随后又蹙眉摇头,这人和吃的到底还是不同的:不不不,侯爷不会的。
“呵。”季嬷嬷讥笑出声,“侯爷又如何,但凡是个男的,皆是这副德行!”
“反正一时半会儿你逃不出去,不如试试嬷嬷这法子。”
是啊,便是不行,她似乎也没有多大损失,万一真如季嬷嬷所说,李萧寒当真厌了她,那她岂不是就有离开的机会了,便是李萧寒没将她送走,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将她看得如此严,不仅留着小桃看她,院门口还有两个侯府的护卫,每次她出门,那护卫都会不远不近的跟着。
最后,林月芽似乎想明白了,她冲季嬷嬷点点头:听嬷嬷的。
季嬷嬷总算松了口气,至于方才那番话,也不算胡说,男人嘛,终归就是样的。
李萧寒也许是白日里真的气到了,一连几日没来春和堂留宿,林月芽也总算睡了几个安稳觉。
虽说是打算听季嬷嬷的话,可到底还是得先将身体养好了再说。
这几日长公主的伤势也逐渐好转,听说可以下地走路,就是走一阵就心口疼,又要回屋里躺下。
林月芽的心经已经绣好,原本打算带着季嬷嬷一人去格兰院就好,小桃的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林月芽原本不想带她,想让她再多休息几日,季嬷嬷偏要将小桃也拉去。
格兰院里,长公主蹙眉靠在贵妃椅上,裴莹盈在一旁不停抹眼泪,说那日如何惊险,她如何害怕,这么多天一直不来是怕扰了长公主身子。
长公主合着眼不想听,从前她只觉得裴莹盈心性没有长大,被魏王惯得太过骄纵,可直到真的出事,她才将人看清。
裴莹盈身边的婢女各个武艺高强,不然魏王也不放心叫她只身一人就来上京,结果那日刺客行刺的时候,裴莹盈就在长公主身边,她的那两个婢女明明可以对刺客出手,护住长公主,可他们第一时间做的是将裴莹盈拉开,护着她逃出园子。
裴莹盈是那日最先躲出园子的女眷。
这一躲,就躲到了今日才露面,如今又假模假样跑到长公主面前哭。
长公主最后对她的那丝偏袒也没了,她如今便觉得李萧寒说得对,裴莹盈这样的人是不可能进侯府后宅的。
长公主正想找个借口将裴莹盈挥退,就听外面传话,林月芽来看她了。
裴莹盈立即止住哭声,撇嘴道:“她来做什么,不是给姑母添堵么?”
长公主忽然不想让裴莹盈下去了,她让赵嬷嬷去将林月芽领进来。
看到林月芽身侧扶她的那个婢女时,长公主便想起小桃在那危险存亡的关键时候,毫不犹豫挡在她面前的模样,她冲小桃招了招手,将她唤到跟前来,问道:“你叫什么?”
小桃恭敬行礼道:“奴婢叫小桃。”
“嗯。”长公主点点头,笑着道,“那日万般凶险,你能第一时间挺身而出,挡在本宫面前,实乃勇气可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