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李翠儿已经得手了???
白正乾问道:“妈,你、你丢钱了?啥时候丢的啊?”
陈菊香的目光缓缓扫过庭院里的每一个人,说道:“昨晚睡觉前还在!今早再去看的时候就没了!肯定是这家里的谁拿了,是谁???”
“是四婶儿偷的!”白桃桃朗声说道。
此刻躲在屋里李翠儿被吓得冷汗狂飙,心里狂骂了白桃桃一顿。
庭院里的众人则惊诧地张大了嘴。
“桃桃不要乱讲。”白正乾说道。
白桃桃,“我没有乱讲,是真的!”
陈菊香冲到白桃桃面前,“你咋知道是你四婶儿偷的?”
白桃桃理直气壮地答道:“因为四婶问我了啊,‘桃桃啊你天天呆在你奶屋里,你奶的钱都藏在哪儿了?’”
她学得惟妙惟肖。
陈菊香的脸色沉了下来,“那你是怎么回答的?”
白桃桃大声说道:“我说——我奶的钱全都藏在书桌的抽屉里呢!右手边儿往下数到第三个抽屉,靠左的位置!”
陈菊香张大了嘴,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原来这个小傻子什么都知道啊!
这时李翠儿从屋里冲了出来,“报应仔你放屁!”
说着,她张牙舞爪就想给白桃桃几下子!
白梨梨和白杏杏一早就十分默契的站起来,一个把桃桃拉到一旁了,一个上前挡住了李翠儿。
“四婶有话好好说,还是长辈呢,怎么说动手就动手?”白梨梨说道。
陈菊香斜睨着眼看李翠儿,似在分析着,是不是李翠儿拿走了她的钱。
李翠儿十分惧怕婆母,就指着白桃桃说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上你奶屋里偷钱了?倒是你,手脚不干净得很!哼,有什么爹娘就养什么崽儿!”
陈菊香一时拿不定主意。
——大房一家向来光明磊落,不太可能干出这样的事。但李翠儿却是她最宠爱的儿媳,她也不相信李翠儿会吃里扒外。
李翠儿看到婆母阴晴不定的表情,急了,指着白桃桃说道:“那既然你都知道你奶的钱放在哪儿了,说不定就是你偷的呢?”
这话倒很有几分道理。
白桃桃捂住了鼻子,“四婶儿好臭!一股子鸭屎味儿!”昨晚上陈菊香回来的时候,也带着一股鸭屎味!
李翠儿一愣,涨红了脸,挥着巴掌说道:“报应鬼你再胡说八道,看我不打死你!”
陈菊香的脸色却阴沉了下来。
——昨天她上工,干的活计就是把生产队鸭圈里的鸭屎收集起来,给菜园施肥。
陈菊香一把就揪住李翠儿的手,嗅了嗅,确实隐约闻到一股鸭屎味儿?
李翠儿慌了,“妈,跟我没关系……真不关我的事儿!”
“这是怎么了?”有人淡淡地说了一声。
众人齐齐转头,看到唐丽人站在自家院子门口。
唐丽人的脸色不太好看,身后还跟着四个人——两个年轻女性,和两个中年女性。
两个年轻的女性的其中一个挺着大肚子,她是白南生的媳妇儿陈兰芬,此刻面色灰败;另一个,是陈菊香的亲戚晚辈孙秀美,眼里也闪烁着不安。
而那两个中年女性,则是以前来采访过白正乾的两位女记者孙红梅和马文丽。
第11章 南生媳妇儿陈兰芬……
因有外人在,白家人偃旗息鼓,陈菊香和李翠儿也不闹事儿了……
不过,陈菊香揪着李翠儿,进了李翠儿那屋。
唐丽人则忙着招呼张记者和马记者,喊白杏杏搬凳子、又喊白梨梨倒茶水。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
所以张记者和马记者就假装不知道刚才发生的事,坐在庭院里,开始了对白正乾和唐丽人的访问。
首先是唐丽人简单地介绍了一下白正乾的身体恢复情况:他们昨天才去了镇上的医院复诊,医生说,老白的情况还是不错的,现在老白的基本生活可以自理,大约还需要休养三四个月就能完全恢复了。
然后白正乾也说了一大堆人闲志不闲,虽然因为身体的缘故,他暂时不能出工,但他一刻也没有放下村支书的职责,一定会牢记领袖“为人民服务”的教诲,把本职工作干好干出色……
采访的过程是很愉快很顺利的。
当采访任务结束以后,白杏杏怯生生地跑过来问两位记者,可不可以帮她们照几张相?
唐丽人清了清嗓子,本来想骂女儿不懂事的,见两位记者很爽快的答应了?
她就立刻安排了起来,“杏儿快去把大门关上(别让别人知道了),桃桃今天穿啥衣裳了给她换件齐整的!梨子?梨子你快点儿倒饬倒饬你自个儿!红豆黄豆快过来,奶给你们换衣裳!红豆快去让你妈给你重新梳个头!呃,当家的,你把绑木板的那绳子遮一遮……”
一场兵荒马乱过后,唐丽人才发现三个女儿皆打扮得水灵灵的,尤其是白梨梨,剪了个好看的头型,漂亮得她压根儿没认出来?
“哟,梨子!你是我们家的梨子吗?咋变得这么漂亮了呢我都没认出来!”唐丽人终于展露出真正的笑颜。
白梨梨有些羞涩,低垂着头不说话。
两个记者就招呼着白家人过来拍照。
白桃桃是大房一家子的宝,再加上她长得好看,人人都要和她合影。
对于白桃桃来说,她根本就不知道啥叫拍照。但大家都很稀罕的样子,那就……拍吧!
留守在四合院里的白家女眷们都跑出来照了相。
除了陈菊香和李翠儿之外。
末了,白杏杏又红着脸,请求记者同事为她拍一张单人照。
等记者给她拍完了,她又问上哪儿领照片。
张记者想了想,说道:“最近我们好像没有其他要下乡的任务……这样吧,要是你们着急呢,就过两天自个儿上县城找我们拿去,要是不着急呢,就……我们以后再下乡的时候给你们送来?”
白杏杏又鼓起勇气找张记者要了县报社的地址。
接下来,两位记者就说要走,唐丽人苦留她们吃饭,没留成,就送了两竹筒自家采摘、自家炒制的茶叶给两位记者。
她还交代白梨梨,一定要把记者同志送到村口去,还千万叮嘱说昨晚上刚下了雨,地面湿滑,让绕个远路、避开最泥泞的那一段路,还说多走几步路没关系,但要当心,别弄脏了记者同志的皮鞋……
在唐丽人和记者们打交道的时候,白桃桃一直盯着陈兰芬和孙秀美看。
不为别的,桃桃昨天才恢复的视力,她以前根本记不住二嫂陈兰芬的脸,声音也不大认得,这会儿就盯着二嫂看……
陈兰芬长得很一般,皮肤白、体态偏瘦,肚子大得惊人。
也不知为什么,她坐在一旁,一副六神无主、满面愁苦的样子。
孙秀美则坐在陈兰芳身边,不住地看着陈兰芬,似有万语千言、一切尽在不言中,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白桃桃不认识孙秀美,就喊了红豆过来问那是谁。
红豆六岁了,生得聪明伶俐,三言两语就解释清楚了。
“四姑,她是秀美姑!咱家阿太(陈菊香)和太爷是半路夫妻,阿太以前也结过婚,前头的儿子留在前头的婆家,秀美姑也是阿太的亲孙女儿,但不是咱家的。”
然后又压低了声音说道:“秀美姑和我们二嫂是隔了房的表姐妹!”
白桃桃扳着手指算了半天,总算明白了:
——陈兰芬是自家的二嫂、二哥白南生的妻子,同时也是陈菊香的远房侄孙女儿!
——孙秀美是陈菊香和前夫生的孙女儿!
这边白桃桃刚刚才搞清楚陈兰芬、孙秀美与自家的亲戚关系,那边唐丽人安排着白梨梨送了两位记者出门,然后回过头吩咐白杏杏,“杏儿,快去队上把你大哥叫回来!”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一愣。
唐丽人和白正乾都是根正苗红的人,还好强,自诩是村干部、又是长辈,一向把自己当成村里人和家里人的带头榜样……
这会儿白冬生正上工呢,怎么突然派人去喊他回来?
这不是拖后腿么?!
“杏儿快去!”唐丽人又低喝了一声。
白杏杏打量着自家老娘的脸色,不敢多问,飞快地跑了。
白桃桃注意到,二嫂陈兰芬的脸色又惨白了几分,整个人瘫在圈椅里,嘴巴微微地张着,喘着粗气,如同离开了水即将濒死的鱼。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谈凤蕙挺着大肚子收拾好刚才因为照相而搞得乱哄哄的院子,走过来问唐丽人,“妈,咋了,喊冬生回来干啥啊?”
唐丽人盯着谈凤蕙的大肚子看了一会儿,问道:“蕙儿,你怀孕几个月了?”
“八个多了月啊,”谈凤蕙奇怪地说道,“昨天您不才带着我上医院检查了嘛!预产期六月二十七!”
家里的气氛实在是奇怪得很,谈凤蕙看了看脸色阴沉的婆母,又看了看脸色惨白的妯娌陈兰芬,再想想最近她和妯娌发生过的那点儿不愉快……
谈凤蕙明白了,说道:“妈你放心!我和兰芬的情况不一样,我是生第三胎,兰芬是第一胎,您多照顾她就好,我没事,有梨梨杏儿给我打下手啊,我自个儿生也没事儿!”
“再说了,我怀孕八个月,兰芬才六个月。等到我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满了月,才轮到兰芬哪!到那时候啊,我都已经恢复了,要是您惦记着上工的话,没问题,我还可以在家照顾兰芬和孩子的……”
这边谈凤蕙一个劲儿的解释、安慰,那边唐丽人的眼神却落在陈兰芬的肚子上,竟有几分咬牙切齿地意味???
没一会儿,白冬生匆匆赶到,“爸妈,匆匆忙忙地把我喊回来……什么事儿啊?”
唐丽人喝道:“杏儿先把大门关上!”
落在后头刚跑进院子的白杏杏气喘吁吁地关上了院门。
唐丽人道:“冬生,你马上去一趟镇上的邮电局,给南生发个加急电报,就说家里有急事儿,让他马上回来!”
白冬生愣住,“为什么呀,南生二月初去的部队,现在五月初,这才过了三个月!就算算上弟妹的预产期,那也得到了八月才让他回来么……”
唐丽人抄起一把扫帚就往白冬生身上招呼,怒道:“我让你现在就去给南生发个加急电报,喊他回来!你是聋啊?是瞎啊?还是哑啊?”
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