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裹里有三分之二都是吃的,全是干货:笋干、菌干、苦瓜干、花菜干、豆角干、茄子干、红薯粉干、米粉、豆腐皮干,还有唐丽人自己做的肉干,黄豆酱、辣椒粉、用中药材和香料配好的卤包,以及各种各样的调味品……甚至还有几个用酒瓶装着蜂蜜和芝麻油。
每一样东西上都贴着个小纸条,端端正正地写着这物件的名字。
一看,字体还是五花八门的,估计是四个小豆子一块儿写的。
另外还有一包给小飞白的衣裳,是以前小豆子们穿过,但衣料还比较新、比较厚实的。其中有好几件罩衣、毛线帽子和口水巾什么的。
桃桃心念微动。
她摸了摸那几件旧衣裳,果然摸到了硬硬的东西。
拿回房,小心地将孩子的旧衣拆开,果然掏出了一卷又一卷的钞纸。再一细数……居然有一千五百块钱!
桃桃心里感动。
程竹君在信里说,给她捎了一千二百块钱来,可这会儿她却收到了一千五百块钱!
那多出来的三百块,肯定是父母兄嫂凑的,是怕她带着孩子在这儿受苦呢!
桃桃心里暖暖的,甜甜的。
与此同时,家里人还给她写了厚厚的一迭信过来。
——几乎全家每一个人都给她写了信,大意是大西北这边的情况怎么样?又问她、问宋秩、问小飞白适不适应?要是小飞白不适应这里,就让她赶紧寄信回家,家里马上派人过来接小飞白回去……
白正乾亲笔写了一封看起来很像工作报告的信,告诫桃桃要努力工作,不要忘记当初来到大西北的初衷,他鼓励她干一行、爱一行,又称人生最大幸事就是把一穷二白的地方建设成最美的家园。只是在信纸的最尾,他又用潦草的字迹写道:“……如果想家了,可以在夜里仰视星空,辨别一下家乡的方向,或许正好也有人在思念着你们。”
沉稳如山的父亲居然会写出这么感性的话,让桃桃不禁有眼眶微湿。
唐丽人的信就简单直接得多。
她在信里用简单的句子说了下家中各人的情况,然后写道:“……想办法寄张你们一家三口的照片过来,我得看看我的小飞白。要是他瘦了,我就过来接他到老家来。再就是,你别总欺负宋秩!”
桃桃笑眯眯,又撇嘴。
——她哪有欺负宋秩啦!
然后桃桃又一一看了兄嫂、白杏子和宋穗,以及四只小豆子的信……
看完以后,桃桃发现家里人还给宋秩写了一扎信。
为啥看起来,他们给宋秩写的信、远远厚过给她的信???
这时,天色已晚,小飞白困得不行,直揉眼睛。
桃桃只好先照顾儿子洗漱、睡下。
等到小飞白睡着了,她才跑出去看宋秩。
只见他和邓高云已经把半拉生猪给分成了一小块一小时的,石玉溪正将小块的猪肉扔进脸盆里搓盐,搓过盐的猪肉就晾在一旁,等腌上一夜,就拿到外头的雪地里去冻着。
以后每次做饭的时候拿一小块过来,炖煮煎焖都好吃。
桃桃也过去帮忙,顺便问了下石玉溪有没有寄信回去。
石玉溪抿嘴说道:“白天在邮电局的时候,我打电话回去了……我爸的办公室里有电话,我直接跟他说了几句,我爸他……挺高兴的,还说我总算是想通了,又说等收到我寄去的挂号信以后,让我什么也别管,他和我哥会处理的。总之……他们一定会帮我解决这件事。”
说到后来,石玉溪面上浮起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桃桃也一笑。
在以前,石玉溪的表情一直是阴郁沉默的,这还是桃桃头一回看到她这么高兴的样子。
四人忙到深夜,终于收拾好所有的猪肉,这才各自回房休息去了。
桃桃得意地把从孩子的旧衣里摸出来的厚厚几迭钞纸拿给宋秩看,又把她家里人写给宋秩的信交给他。
宋秩也有些诧异。
桃桃酸溜溜地说道:“……明明是我娘家人、整得像你娘家人似的!他们写给你的信、可比我的厚实多了!还有啊,可真是见鬼了!怎么每一个人在给我写信的时候,都会在信尾处写一句:你可别欺负宋秩呀!”
宋秩笑了。
桃桃质问他,“我欺负你了吗?有吗?明明都是你在欺负我……”
宋秩面上笑容更甚,拥住她,轻声说道:“好好好,以前都是我不好、我欺负你了。所以今晚上我让你欺负,好不好?”
然后咬住大白桃的耳垂,轻声呼气,“你要怎样都好,我都听你的?”
大白桃俏面染霞,“呸”了他一声,轻骂,“……美得你!”
顿了一顿,她又眯着水润柔亮的媚眼看着他笑,“这可是你说的啊!”
宋秩轻笑,“嗯,我说的。”
两人闹了大半宿。
大白桃被热出一身薄汗,纤腿虚踢向宋秩。
他稳稳拿住,又想压上来——
桃桃气喘吁吁地骂他,“还有完没完啦!我……浑身都疼,快去打了水给我!”
宋秩意犹未尽,哄她道:“再来一回。”
“滚!”大白桃生了气,“不是你说的……今晚上都听我的?”
宋秩只得吻了吻大白桃汗津津的额角,跳下床,拧开开水瓶倒了热水在盆子里,拿着毛巾服侍昏昏欲睡的大白桃,直到擦洗得清爽干净,大白桃这才舒舒服服地打起了小呼噜。
宋秩就着残水也收拾了一下自个儿,正准备上床睡——
突然,科研站外头传来了愤怒的狗吠?
宋秩有些警觉。
他披了棉衣,拿着手电筒推门出来……
刚走到办公室那儿,后头的仓库门也开了。
邓高云也披着棉衣揉着眼睛走出来,见了宋秩,便问道:“宋秩,这深更半夜的,大黄大黑在叫唤啥呢?”
宋秩摇头,“不知道,你在这儿守着,我出去看看。”
他开门出去,正好看到大黄大黑从山坡下往上面跑。没一会儿,两只狗就跑到了他跟前。大黑嘴里还叼着个东西,吐出来,然后冲着宋秩低吠了一声,坐下、挺胸、求表扬。
宋秩定睛一看——
是一只鞋?
女式的手工布鞋,又脏又破。
他认不出这是谁的鞋。
但肯定有人……应该就是这鞋子的主人刚才靠近了这儿,并且行踪鬼祟,才会被大黄大黑驱赶。而这人一直闷不作声、还选择了逃跑?可见得是真的居心不良。
宋秩嫌这鞋脏,回去找了火钳来,将鞋子挟进院子里,然后去选了两块刚腌了盐的小块猪肉,蹲地上用雪水将猪肉表面的盐分擦拭掉,奖励给大黄大黑各一块。
狗子们兴奋地摇起了尾巴。
宋秩揉了揉狗子们毛茸茸的脑袋,回到院子里,关好大门。
邓高云拢着棉衣问他,“是有啥事吗?”
肯定出了啥事儿,要不宋秩也不用来来回回地跑了这么几趟。再就是,大黄大黑很明显的跑出去追赶去了……
也不知来的是人还是野兽。
宋秩轻声说道:“是有人来了,应该是个女的,被狗子赶走了。”
邓高云瞪大了眼睛,“是个……女的?”
他莫名有些慌。
不会是女鬼啥的吧?
宋秩沉吟道:“这女的应该被狗子吓着了,至少今晚不会再来。但咱们一定要搞清楚这人是谁,为啥深更半夜来这儿。”
——事关桃桃的安危,他绝不能掉以轻心。
邓高云也被吓清醒了,说道:“她晚上真不会再来了?要、要不要我俩晚上值个夜什么的?”
宋秩想了想,摇头,“今晚不用,早点休息,明天再说。”
说完,他检查了一下门窗,确定全都关严实了,这才回房落栓。
邓高云不由自主的吞了一口口水。
他慢吞吞地回了房。
哦不,他没有房间,他现在住在科研站的大仓库里。
想要进入科研站,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走大门,一条是走后门。
后门就在……他住的这间仓库里。
如果有熟悉地形的坏人想进入科研站,大门处有狗看守的话,说不定会走后门。
走后门也简单的很,只需要破坏温棚,来到科研站后门,再翻过院墙……就能一脚踹开他住的这间仓库的后门,然后堂而皇之的进入科研站。
邓高云看向仓库里紧闭着的后门,莫名打了个寒颤。
他盯着那道门,爬上自己的床、钻进帐子里,心里紧张万分,害怕听到不该有的轻响……
没有。
万物寂然。
邓高云的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宋秩说,刚才有个女人靠近了科研站?这村里男的多、女的少,再除去老幼……
有能力单独出门的成年女人也没几个了。
应该很好猜。
难怪宋秩老神在在的说,明天再说呢!
邓高云这才闭上眼,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宋秩摇醒桃桃,将昨天半夜发生的事情说了。
桃桃立刻清醒了,爬起来穿好了衣裳,出去一看——
门口有明显的博斗过的痕迹,应该是狗子赶人、某人一屁股坐进雪地里……砸出了一个圆型坑,然后旁边还留下了一个手印!
接下来就是一串向绿洲逃蹿的痕迹,同时还伴随着狗子们奔跑的脚印。
桃桃和宋秩循着脚印往山坡下走,走了没一会儿,那人的脚印,就是两只变成了一只……想来,那人的鞋就是在这儿丢了,又被狗叼了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