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叙:“不过现在这些都不重要了!哥,外头已经流言四起了!”
陆陵天敛眸,淡淡点了点头:“我知道。”
韩叙和竹一:……你又知道了。
男人用下巴微微示意让他们坐,然后才冷声道:“阿梨归宁的第二日,四皇子去了永昌侯府。”
“他这么闲?”韩叙脱口而出。
他虽不擅朝堂之事,但也知道平王陆倡浩当初盯着东宫之位与陆怀信明里暗里较劲了许久,现在东宫之主已定,他退出朝堂封王开府,但陆怀信和陆陵天却还是一有派人盯着。
韩叙知道这人定不简单,他突然去永昌侯府这件事,想都知道针对的是陆陵天。
陆陵天勾唇冷笑一下:“确实,能闲的去与他毫不相干的永昌侯府串门。”
盯着的暗卫在第二日便来报了,陆倡浩说来倒也谨慎,那日先是去了京郊自己的庄子,之后才避人耳目沿另一条小路返京去了永昌侯府。
得知他的动向时,陆陵天便大概能猜出他的目的。
无非是陆怀信在东宫一切都太密不透风,他只能盯上与太子关系密切的自己。
那日他带沈梨进宫拜jsg见帝后遇到陆倡浩后,陆陵天第二日便派人去查了。
在寿宁生辰宴之前,陆倡昌确实还在一次诗会上见过沈念筱。
他生性多疑,自然看人也比别人要更细一些,沈梨和沈念筱即便面上打扮得再像,但是有一个地方若注意到了便能察觉出差别。
沈梨的食指有一粒颜色很浅的小痣,陆陵天第一次去侯府便是特意注意到了她的手才确定她的身份。
毕竟那时也是他时隔十二年第一次见长大的小姑娘。
后来他冒着嫡女的身份出门,他在马车上见她,也瞧了她的手。
寿辰宴那日,陆倡浩应当是也注意到了,这才会在心里起疑,在他成亲那日特意去了永昌侯府。
要说他找上永昌侯便是想拉拢或者对他多有利倒也没有,因为永昌侯这个人平庸无能,陆倡浩还看不上。
“他此举也不是要有什么大动作,只是想给我添点麻烦,如果能影响到皇上对我的态度,那便是白赚一笔。”陆陵天淡淡道。
可惜,沈梨的事他早就告诉过皇后不说,在婚期定下的前两天还特意进了一趟宫面见皇上将事情一五一十告知。
康帝在位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却差点叫这位侄儿给说的懵了一下。
与皇后不同,康帝作为一国之君,更看重礼数,起初是不同意他这么做的。
陆陵天已料到,提早告诉皇后也是为了让皇后先见过沈梨,这时候便可以帮他一起在皇上面前说说话。
后来,他在大殿里一撩衣袍跪下,表示愿用自己这十年来的军功换沈梨这一个正妃之位。
“小侄十二年前便在澍水与她相识,说过要娶她,也只会娶她,望皇伯父成全。”
他说的掷地有声,让康帝有那么一瞬好像从他身上看到了当年秦王的身影。
他那个在夫人离世后便像丢了魂,郁郁寡欢直至逝世的胞弟。
最终康帝还是无奈一笑:“你与你父亲简直一模一样,都是个情种,罢了罢了,你从小便没在哪处任性过,这次又要以军功相抵,朕还有什么可说的。”
康帝许了陆陵天所求之事,成亲那日特意与皇后一起去了耀王府,皇家玉牒上一早便写的是沈梨的名字了。
韩叙听陆陵天说完这番话,只想竖起大拇指:“高还是你高,与在北境时一样。”
每一步都安排周全,事情的每一个发展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
陆陵天是这样的性格,所以在皇上问他,既然左右都要来他面前给沈梨求个正妃之位,何不在那日洗尘宴上便说明白了求娶之人是沈梨。
他答得坦诚:“以她在永昌侯府的境况和永昌侯这一家子,他们不会应下这门亲事让沈梨当这个耀王妃,与其百般防范他们不知用何种法子的阻挠,不如掌握主动,推波助澜。”
他把替嫁这条路给永昌侯府计划好了,剩下的只需要将他们引上来。
竹一对自家王爷十分了解,现在也不用再说什么,等着听吩咐就是了。
果然,就听陆陵天对他道:“让我们的人将早前准备好的消息散出去,国公府那位刚刚说亲的欧阳公子,这最近也盯着。”
京都就这么大,永昌侯府想让流言口口相传最后将所有矛头指向沈梨,有受害就必有得利。
这里面他们想谋的利,无非就是在沈念筱身上。
竹一应下吩咐麻溜地准备去办事了,韩叙跟着他离开,感觉这趟书房来了,但又好像没完全来……
说起来,他今日明明是来送药膏的啊!
但韩叙还是好奇地问了一句:“你们是准备怎么办?”
竹一轻哼一声:“放消息啊还怎么办,京都百姓不是最爱凑热闹说八卦了么,就他们永昌侯府知道利用流言?谁还不会放个消息了怎么的。”
针对永昌侯府这一出,陆陵天早就当着永昌侯的面驳过,他们倒好,原封不动再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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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一又一次出府,韩叙一个人又去了东苑找沈梨,还惦记着自己药膏未给出去的事。
下人通报过后将他带进主院里,沈梨笑着让人给他上了茶,温声道:“原来少将军今日是来送药膏的。”
是不是有点太积极了?
然后她便见韩叙又憨憨地看了她身后的菀姝一眼,咧嘴张扬一笑,从怀里掏出了足有小碗底那么大的一瓶药膏来!
沈梨:……好像也是不必给这么大一瓶吧?
站在她身后的菀姝向来沉静温婉的脸上也差点没忍住蹦出几个问号来。
她……好像只是手心蹭破了一小片,若是这位韩少将军来晚点怕是都又要愈合了……
好像是用不了这么大一瓶药膏吧?不是说祖传的么,感觉给了她怪浪费了。
菀姝一时不知道要不要收下这么大一瓶药膏,只是看着韩叙一脸期待的模样,最后还是道了谢,伸手接过。
罢了罢了,韩少将军这么热心,叫人不忍再拒绝。
韩叙的药膏送出去了,心满意足地便准备离开,毕竟这儿他也不好久待。
走前想起刚刚在书房听到的,他又再安慰了沈梨一句:“嫂子,外头的话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啊,过几日他们就歇了聊别的去了。”
沈梨还想就早前他说的那句话问点什么,结果韩叙一阵风似的,说完话就没影了。
她无奈摇头笑笑,确实没将这流言往心里去,只要她不在意,流言便伤不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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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都最近关于耀王府的八卦甚嚣尘上,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酒肆茶馆当街店铺,多的是人在议论。
也不知最起先的消息是从哪里来的,大家口口相传的开头便是:“我听说……”
说是这耀王殿下千方百计求娶的王妃被调包了,永昌侯府的庶女嫉妒嫡女的好亲事,耍尽了心机,最后还真让她坐进了花轿,顶替嫡女的身份成了耀王妃!
这可是个大八卦,爱凑热闹的京都人民哪能放过?很快就一传十十传百的议论了起来。
有人见风就是雨,一下便将沈梨说成了一个心机深沉爱慕虚荣的庶女,逢人便要说两句。
也有人觉得这只是一个离谱传闻,不可尽信,毕竟若真是如此,成亲的日子都过去好几天了耀王府能没半点反应?
一时间京里众说纷纭,版本没有十个都有八个。
就在流言起的第三天,这日京都最负盛名的绣坊织锦阁里,有几位妇人正在边挑缎子边小声聊天。
聊的,正式耀王府的事。
一边正在放缎子的一位绣娘看了她们一眼,突然笑着说了一句:“夫人们,这流言可信不得,耀王殿下要娶的本就是沈三小姐啊,喜服都是特意让我们胭娘按着三小姐的尺寸做的呢,与四小姐何干?”
第40章
绣娘的话像在平静的湖水里扔下了一枚石子, 漾起层层涟漪,未溅起水花,一圈一圈的波纹却泛得足够远。
几位妇人果然被她这话吸引, 不自觉问出来:“你这意思是?”
绣娘一边给她们拿来了最新款式的绣纹花样, 一边平常地笑道:“我这也是近几日听到流言才知道原来大家都误会了, 以为与王爷结亲的是侯府那位嫡小姐。”
“起初我也这么以为呢,毕竟大家想当然会觉得王爷身份尊贵, 除了嫡小姐不做他想,后来还是听了阁里其他姐妹说才知晓, 嫁衣是给三小姐做的,就因为婚期有些赶怕三小姐准备不来,这才交给我们胭娘赶制。”
“说起来,那日下聘,胭娘还拿着嫁衣去了永昌侯府, 为了给三小姐修改得更合身,还住了好几日呢。”
她这番话一说,几个早前听信了流言的妇人都惊呆了!
这么说, 难道还真是一开始大家就搞错了??
这几位都是京中官员府上的夫人, 有一位家里老爷官职从五品, 不算高,但与朝中一些大臣多有往来。
她细细想来越发觉得有几分道理,与旁的几位道:“我记起来了,当初我家老爷似是与我说过, 他听朝里其他同僚说耀王在洗尘宴上求娶永昌侯府沈家小姐, 我听他当时那话, 耀王只说了沈小姐, 也没说到底是哪位沈小姐。”
是皇上问起了沈家那位嫡女, 于是大家便都默认为耀王殿下求娶的就是那位了。
另一位夫人“哎呀”一声,手一拍:“这么说来还真是,皇后召侯府的小姐们进宫叙话也是几位小姐都召了,据说还特意给沈三小姐赏了雪玉膏!另外几位可都没有呢。”
那位绣娘听了两位夫人的话,笑意更深了些:“是啊,而且这可是要上皇家玉牒的,王妃的身份哪能说替就替了,也就是耀王殿下一直行事低调,对京里传的这些个八卦也不关心,这才阴差阳错叫大家误会了这么久吧。”
她三言两语便将这件事颠了个儿,而妇人们在一处往往最喜欢看的便是这种一再反转的热闹,当下买了缎子便津津乐道的离开了。
绣娘看着她们出jsg了门,还是那副笑脸,低头轻轻敛了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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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日,京中几个达官贵人最喜欢去的铺子和市井百姓最多消遣的茶肆酒楼,好些人又听到了一个关于耀王这门亲事的新说法。
原来耀王殿下一直要娶的就是人家庶出的三小姐,早前传的婚约都是外头人瞎猜测的!
至于庶小姐怎么能做王府正妃?那是人皇家的事,皇上都准了,你们瞎操什么心?
更何况那可是耀王!
人家北境十年为保大启边陲百姓将生死置之度外,刀里来剑里去的,现在就算娶个庶小姐做正妃又怎了?
有一个人这么说,就有越来越多的人同意这个观点。
大家再一想成亲以来耀王府风平浪静,耀王甚至因为娶了妻,新婚头几日还特意向皇上告了假,都在府中陪夫人。
这要是真的像流言说的花轿上换了人,王爷还能发现不了?
茶馆里有人愤愤放下茶杯:“人家王爷王妃恩爱有加,也不知谁传的这流言,忒缺德了!”
就这样,没过两日京中原本甚嚣尘上的“耀王府替嫁王妃”一事就有了全新的版本说法。
而一些高门大户的闺中小姐们现下私底下说的已经不是永昌侯府庶女成了耀王妃如何如何,而是,耀王殿下待王妃竟然如此看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