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老夫人十分感激老太君愿意出手为她撑腰,这又是她进京的第一场喜事,她给寒姐儿的添妆就很大手笔。
二姑母让丫鬟捧着那个装有东珠的匣子过来找老太君。
“姑母家中除了田地就没有别的进项了,况且她们家孩子还小,又都还没有嫁娶,怎么能要她这么贵重的东西呢?”二姑母对老太君道。
老太君看那匣子东珠质地圆润,色泽晶莹,便知道金老夫人原本应当是将其当作传家宝收藏的。
她沉默了片刻后,对二姑母道:“这东珠你自收下吧,我心里有数的。”
二姑母还有些犹豫,老太君就道:“你若是不收下,只怕你姑母还会感到不安,先收下,以后再想办法还礼给她就是了。”
二姑母这才收下了这匣子东珠,然后她就开始专心操办寒姐儿的婚事了。
寒姐儿的婚事很热闹,国公府众人都去参加她的喜宴了,但魏若却没去。
她现在月份越发的大了,老太君担心她会出事,便拦着不让她过去。
魏若也担心喜宴人多会发生什么意外,便也顺水推舟的答应了老太君。
寒姐儿的喜宴是在自家宅子摆的,但三日回门却仍是回的国公府。
她出嫁后,冰姐儿和清姐儿颇为失落了一段时间。
这三人素来都常来常往的,自是比其他人更为亲密。
不过金老夫人的外孙女和孙女都是温柔和善的性子,有她们作伴,两个女孩不过伤感了几日,便就又开朗起来了。
此时金老夫人原本已找到了宅子想要搬过去,但老太君和老夫人见冰姐儿和清姐儿与她们家几个姐儿玩的好,便要把她们留在国公府住两日。
金老夫人闻言就说,她孙女可以留在这里,不过她外孙女却要跟她们回金府。
老太君就问为什么。
金老夫人就说她孙子前两天和她说了,要娶表妹为妻,既如此她外孙女就不好留在国公府了。
老太君是知道其中内情的,她觉得金老夫人的孙子是个有担当的孩子,便问她两个孙子和外孙接下来要做什么营生。
金老夫人就说几个男孩都愿意读书,她预备请了先生在家中坐席,让孩子们跟着先生读几年书。
老太君觉得孩子们若是能读出来自然很好,纵是读不出来,以金家和常家的家底,他们也不至于饿死,如果能通过读书明白些事理,自然比在外游荡要好。
她就对金老夫人说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过来找她就是。
金老夫人含笑应了,于四月上旬,带着孩子们搬离了安国公府。
此时,魏若已怀孕五个多月了,她的身子逐渐的笨重。
贵妃现在已不许她入宫了,只每日派内侍过来看望。
老太君和老夫人寻常也不拿琐事烦扰她。
她便开始了悠闲的养胎生活,不过任务还是要照做的,但系统可能看她怀孕了,因此给她的任务比之怀孕前要少上许多。
她斜躺在榻上,翻了一下任务栏。
”任务名称:洁净的脸庞。任务时限:“十五日。任务奖励:商城自选。”
“这个里面含有菘蓝提取精华,可以温和洁净肌肤。你可以给你妹妹用。”系统对魏若道。
妹妹?平宁公主吗?
魏若若有所思,她收起了洁面膏,预备等内侍过来看她时,让他们把此物带给幼妹。
哪想到第二日她就听母亲派来的内侍说,幼妹今日要同平宁公主一起去城外踏青,下午可能要到她这里来看看她。
魏若听说后便打算亲自将洁面膏给内侍。
——————————————-
平宁公主求了启和帝许久才得了这么一个出宫游玩的机会,她和仪苑郡主均是十分的高兴,两人一到城外就各处去溜达。
暗卫们担心扰了贵人们的雅兴,便只隐在暗处护卫。
正和仪苑郡主玩的高兴就听那边传来说话的声音。
仪苑郡主玩兴一下子上来了,她冲平宁公主做了个嘘的动作。
平宁公主会意,两人让宫人们在身后跟着,轻手轻脚的躲在了一块石头的后面。
这么一靠近,两人才算是看清坡下的情形。
坡下是一对母女在说话。
仪苑郡主见那女孩身上穿着宫内女官的衣服便轻声对平宁公主道:“她的衣袖那里缀的是绿色条纹,应当是今年新从书院选进宫的女官。”
本朝有规定,新选入宫的女官初进宫一年内,衣袖那里必须缀上绿色条纹。
平宁公主却意兴阑珊的点了点头,她对仪苑郡主道:“这偷听人说话好像也没有什么意思,我们不如回去吧。”
仪苑郡主刚刚也只是觉得好玩,但等到真的蹲在这里说话也觉得没意思,便点了点头。
两人正要离开,就听见那边传来那家女儿说话的声音,她说的内容吸引了平宁公主和仪苑郡主。
“舅母也真有意思,她外甥女出嫁需要嫁妆关我什么事,我没钱。”那家女儿脆生生的道。
原来是借钱啊。
平宁公主和仪苑郡主出生于富贵之家,只从戏文里听过民间百姓会互相借钱,倒没真的见过。
两人便又来了兴趣,继续躲在山石后头听那对母女说话。
那家的母亲道:“你舅母也是找你应个急,等有钱了再还给你。”
那家的女儿冷哼道:“前几年我在书院上学的时候手上没钱,你去找她借钱,她是怎么说的?她又借你了吗?后来我还不是先找同窗借钱应了个急,最后抄了半年的书还给她们的。”
“都是过去的事了,姑娘何必总放在心上呢,好歹看在你舅舅的面子上吧。”那家的母亲道。
“娘别跟我提舅舅。”那家的女儿又冷哼了一声道:“这些年你和姨母们为舅父家做了那么多事,贴了那么多私房钱进去,他管过我们和姨母家的表兄妹吗?昔年三姨母家的表妹和舅母娘家的侄女吵起来了,最后舅母闹到三姨家指着三姨
的鼻子骂时,他说过些什么吗?后来舅母为了这事恼了表妹,表妹几次过去她都对表妹爱搭不理的,他有说过什么吗?”
仪苑郡主听到这里,就轻声对平宁公主道:“这家的舅母也委实霸道了些。”
平宁公主也觉得那个什么舅母刻薄了一些。
平宁公主身后的几个小内侍们却心有戚戚焉。
公主和郡主生于锦绣之家,这里的夫人姑娘们就算彼此心里有嫌隙,但面上却不会做出什么失礼的事情。
但有些贫寒之家的妇人们就不一样了,在那种地方要是不泼辣起来只怕会被人欺负时,看这家人的情况只怕是这家的母亲太懦弱了一些,所以孩子们就被人欺负了。
那边母亲听完女儿的话后就叹了口气道:“你舅父也是为了孩子,所以不想和她吵架。”
那家的女儿没有说话却又冷哼了一声。
平宁公主觉得这个女孩很有意思,她悄声对仪苑郡主道:“我觉得这个女孩还挺有主见的,她母亲明显就是被兄弟媳妇欺负惯了,不仅不反抗,反而还压着自己的孩子让孩子对她兄弟媳妇做牛做马。但你看这女孩就是不听她母亲的话。”
仪苑郡主闻言就道:“不说别的,光看她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中,连学费都交不起了都没想着放弃,还考过了宫内的女官考试,就知这个女孩定是个心性坚毅之人。这样的人定不会听她母亲说两句话就动摇了的。”
平宁公主深以为然,她向来喜欢这般自强不息的女孩子,虽还未看到这女孩子长什么样,但心内也对她有了些许的好感。
就在平宁公主和仪苑郡主说话的时候,那边又来了几个人。
仪苑郡主见那伙人有些来势汹汹的意味便对平宁公主做了个嘘的动作。
两人又看了过去。
一个穿着玫红色衣服,面容略有些刻薄的中年妇女吊着嗓子对那个女孩道:“姑娘现在进宫做娘娘了,也不认我们做舅父舅母的了。”
她身边的那个中年男子闻言便露出了愤愤的表情。
平宁公主和仪苑郡主都听的眉头一皱,这个女人说话也太阴阳怪气了吧。
那女孩冷笑一声道:“我是不明白舅母这话是什么意思?”
那个妇人闻言啧啧了两声道:“姑娘原就不懂事,现在连话都听不懂了。”
平宁公主和仪苑郡主又是听的眉头一皱。
怎么好端端的说别人不懂事?
那个女孩听到这妇人说她不懂事像是有些怒了,但她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又忍住了。
那妇人见她忍着不说话,似是更来劲了,她又道:”以往姑娘小的时候,你外祖母多疼你。但凡你来,她都给你的床铺上厚厚的褥子,结果姑娘现在大了,有出息了,也不愿意帮你舅父了。”
那女孩闻言哧了一声道:“舅父舅母家境富裕,哪里用得上我帮?”
那妇人闻言就哎呦了一声道:“就我们这身家哪里称得上富裕,姑娘快别臊我们了。”
“舅母这话说的可没理,你家跟我们家比起来那可不是富裕了。你家住的是自己的房子,我们家现在住的房子还是租赁的。你每日里吃香喝辣的,我娘还得在这山里看林子挣些嚼用。你到我们家面前哭穷,可真是哭
错地方了。”那女孩最后还是忍不住讽刺了一把她那舅母。
她那舅母露出了一副被冒犯的表情,
听到那女孩和自己妻子对着干,那位貌似是女孩舅父的人黑着脸训斥那女孩:“一点都不懂事。”
那女孩闻言彻底的怒了,她对那中年男子道:“我不懂事?舅父整天说我不懂事,怎么不管管自己的儿子,我小的时候不过长的胖些,你那儿子就对着我说我长的跟猪一样,你怎么不说你那儿子没教养?我做什么了你成日里说我不懂事?”
那中年男子闻言便气道:“你居然和长辈顶嘴!”
女孩冷哼一声道:“有些人也要有个长辈样子才是。”
听到那女孩这么说,那女孩的舅母就尖着嗓子大声道:“看看这是哪门子的人教出来的女孩呀,竟然跟自己的舅父顶嘴。”
跟在她舅母身边的那个中年妇人也道:“是呀,可真是没天理了。”
这时在附近的游人也像是听到了动静似的,探头探脑的往那边看。
那女孩的舅母看着就叫的更大声了。
“姑娘小的时候,我们对姑娘多好,现在姑娘大了,考到宫里做女官了就不认我们做舅父舅母的了。”
那围观的游人听到这里均用异样的眼光看向那女孩,就这样忘恩负义的人也能被选进宫中做女官吗?
那女孩见她这舅母颠倒是非,索性心一横破罐子破摔了。
“舅母的对我好就是我们去到你家里连块肉都不给我们吃?就是我表妹不过和你侄女拌了句嘴你就闹到我姨母家到现在都对我表妹横鼻子竖眼的?就是我当初在书院读书,母亲想找你借钱支应一下你就是一句话没钱?就是你当着舅父的面一套,在我们面前又是一套?就是你儿子从小说我长的像猪,你连管都不管一下?就是你娘家外甥女要结婚,你让我这个夫家的外甥女给她出嫁妆?”那女孩的口齿也很是伶俐,一大长串子的话脱口就出来了。
围观的群众听完女孩这话便又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这女孩的舅母。
这女孩的舅母有些急了,张嘴便想反驳。
这女孩却不给她说话的机会,她继续快言快语的道:“从小到大但凡我有哪些地方不让着你和你娘家的那些孩子,你就跟所有的人说我不懂事。我小的时候还觉得奇怪,我明明没做什么你却总这么说我,你那儿子说了那样的话你都不觉得他说的不对。现在我明白了,根本就不是我不懂事,是你看不起我爹娘没本事,所以你才敢张嘴就骂我,你才敢动不动就对我使脸色。不懂事的不是我,是你们这群仗势欺人的糟烂玩意。”
听完这女孩说的话,平宁公主简直要给她鼓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