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去刺杀铁战的?”
所有事都安排完之后,路强终于有时间训斥孙瑶了。计划虽然也是这么制定的,不过已经有刺客人选,是孙瑶主动把那人替换的。
孙瑶对路强的心思,只有傻子才不明白,所以亲兵们本着不参合领导家事的心态,集体变成了聋子。
铁战那天在城下辱骂路强,所有人都知道,路强能忍,不代表孙大刺客也能忍,所以这才找机会去刺杀铁战,虽说没有成功,不过能伤到他,孙大刺客也算是出了口胸中的恶气。
自己一番好意替心上人人出气,对方不领情也就罢了,居然还训斥自己?如果按孙瑶以前的性子,说不定直接就翻脸了。
可现在她的心里却充满了委屈,昂着头站在路强面前瞪视着路强,渐渐地,眼中升起一团雾气。
“也不知是上辈子欠他什么了,遇到他之后,就事事不顺,本想去替他出口气的,却反倒说起我来了,人家天生就该被你欺负吗?”
原本还气势汹汹训人的路大人,一见人家姑娘要哭了,这气势顿时就矮了三分。
“嗯、咳……以后不许在这样了,多危险,有什么事告诉我一声,嗯……那个我还有事,你回去休息吧!”
路强说完就落荒而逃。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虽说路强给自己定下三年不谈婚事的誓言,可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个木头人。
人家一个大姑娘不计名分、不求回报地跟在身旁,又组织侍卫演练如何预防刺杀,看到有人羞辱你了,还挺身而出,若说路强一点反应没有,那他就不配是个男人了。
看着路强落荒而逃的样子,孙瑶破涕为笑,其实她也知道路强不是要训斥她,而是真的关心她的安全。
行走江湖多年,孙瑶还没有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刚才的怨怒瞬间化为一缕柔情。可是很快,她的心情就被另一种心思代替。
“如果有一天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怎么办?师父还想利用我来要挟他,以他的性子,知道后一定不会在理我了”
孙瑶的父亲就一直忙于造反大业,她虽没有参与其中,师父却也同样为造反而奔波着,而她又是个手上满是血腥的女刺客。
每每想起这些,孙瑶就愁肠百转,只觉自己和路强的距离越来越远。
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此刻大袖飘飘,仙风道骨的天松老道,正缓步登上府衙台阶,并要侍卫禀报刺史大人,他来找刺史大人要人来了。
江州新附,檀道济受命率两万大军进驻鄱阳郡,扼守住进入江州的第一道门户。招各郡县长官前来浔阳的命令,有的还在路上,有见机快的官员则已经踏上来浔阳的路。
颜延之还没有到,每天有太多的事在等着路强,没训斥住孙瑶,自己反倒弄得灰头土脸,干脆又一头扎入政务中。
正忙着,忽听侍卫报说门外来了个老道,说是找自己要人来了。
路强不由一愣,除了茅山上那老道,自己没和什么道人有来往啊!问清了老道的长相后,更加确定不是自己的师父,不过一个深藏在心底的人影却浮上心头。
当初在永安宫的时候,路强曾隔窗见过天松,而那也算得上是除师父外,唯一与他打过交道的道人。
难道是他?
路强心中隐隐有这种感觉,同时也想起对自己忠心耿耿,却再无音信的赵休。天松没和自己朝过面,所以也不用担心被他认出,就不知道他能不能知道赵休的消息。
命人把孙瑶叫来,虽说现在有武功在身,但多一份保护总是好的。
时间不大,天松和孙瑶几乎是同时跨入府衙花厅。
“啊!师……师父”
孙瑶见到师父,不由愣住了,下意识地转身就想跑,可又怕师父伤害路强,只能犹犹豫豫着蹭了进去。
天松捋须而笑,那神态,倒象是一个长者在看一对佳偶。
果然是他?更让路强惊疑的却是孙瑶的那句师父,不过也随即释然,孙瑶当初要抓自己,显然就是受了这老道的命令,不然没人知道自己一行会出现在那里,这样看来,这老道可不简单了。
三个人中最难过的当属孙瑶了,她是知道路强身份的,可即便是死,她也不会把这个秘密向任何人透露,包括她师父。
当孙瑶喊天松师父的时候,路强的心不由微微一痛“原来她潜伏在自己身边,也是想要害自己”
不过很快就否定了这个想法,孙瑶性格开朗,说话喜欢直来直去,看似无意,可路强却能感受她心中对自己那份浓浓的情意。尤其是见了孙瑶现在的表情,心中就更加笃定。
看着天松老道,心中不由冷笑“从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种情况永远都不会在发生了”
拱手道:“原来是孙姑娘的师父,本官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来人,给道长看茶”
天松向路强打了个稽首,微笑道:“大人有心了,听闻我的这个不肖弟子在大人帐前听命,今番路过此地,特来看上一眼,小徒少不更事,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大人多见谅”
路强深深地看了孙瑶一眼,笑道:“道长言重了,孙姑娘性格豪爽,对本官多有助益,本官感激还来不及,怎会见怪?”
顿了一下又道:“正好道长来了,本官还有个不情之请,就是本官想正式聘请孙姑娘担任本官的侍卫统领,不知道长可否同意”
孙瑶原本以为路强知道了她的身份会赶她走的,却没想到路强竟然当着师父的面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间惊喜交集,美丽的大眼睛再一次盈满了泪水,而这一次则是激动欢喜的眼泪。
天松突然发现自己有点太想当然了,这个年轻人恐怕没自己想的那么简单,而且现在看来,也不象是他被徒弟迷住,倒象是徒弟倒贴上人家了。
这样看来,有些话就不能说了,不过好在孙瑶还留在他身边,也就当是伏下一颗棋子了。
先是狠狠地瞪了孙瑶一眼,然后微笑道:“大人乃朝廷命官,想要征辟小徒再正常不过,只要她同意,贫道决无意见”
路强点点头,有孙瑶在身旁,不愁问不出老道的底细来。
“本官公务繁忙,就不陪道长了,孙统领,就由你替本官送送道长吧!”
路强说完,也不理二人有什么反应,起身走入后堂,本是想找人跟踪老道的,不过想想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这是能让赵休忌惮的人,平常人跟上去不过是送死而已。而如果他还有什么别的想法,也一定还会再来找自己的。
天松鼻子差点没气歪,这小子也太狂妄了吧?在建康的时候,不论是刘毅还是刘裕,那个不对自己客客气气的?
心中已经被甜蜜装满的孙瑶根本没注意师父的想法,嫣然道:“师父可有住的地方?要不徒儿去客栈给您订间上房?”
都说女生外相,这表现的也太明显了吧?还没怎么地呢,就把师父往外赶了,就不能让我住在府衙里?
天松老道郁闷地想着,冷冷地看了眼孙瑶,道:“别忘了自己的身份,我还会再来找你”说罢起身离去。
看着师父的背影,孙瑶一下明白过来,自己能平安到路强身边,显然是他有意安排的。而师父之所以把自己安插在路强身边,显然也是要拖路强下水。
这可怎么办?
孙瑶的第一想法就是离路强而去,可初尝爱恋滋味的女孩,又怎舍离开心上人而去?
正胡思乱想着,心中忽有所感,豁然转身,果然见路强正面带微笑地站在自己身后。
孙瑶知道路强心中一定有很多疑问,而事已至此,她也不想再瞒路强什么,于是静静地站在那等着路强发问。
谁知路强半天也没问什么,只是若有所思地坐在那,也不知在想什么。
“喂!你……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啊!问什么?”
路强确实在想天松老道的事,这老道在建康招摇撞骗,用计骗桓玄放自己离开建康,然后又企图劫持自己,他究竟想干什么?
路强的学问虽不高,但就他所知,历朝历代有很多用迷信手法愚弄百姓跟他们一起造反的,这就是官府常说的邪教。
现在看来,老道所图甚大,恐怕他就是传说中的邪教一员。天下是自己的,决不容任何人破坏,有机会就得除掉他。
打定主意,再看向孙瑶的时候,眼中也多了些东西。他是决不会让孙瑶跟着老道一起玩造反的。
“你……你什么也不想问吗?”
孙瑶显然没想到路强是这种反应,瞪着美丽的大眼睛不解地问道。
路强的表情严肃起来,道:“我不想强迫你做任何事,不过有些话我也要说在前头,你师父走的是一条不归路,你一定要和他划清关系,不要让我将来为难,好吗?”
“你……你都知道了”
孙瑶也吃惊不小,她那知道自己费心想隐瞒的事,路强居然一句话就揭了过去,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也不知是什么滋味。
“他居然不在乎自己的叛逆身份,我……我该怎么报答他啊……”
谁知路强又突然开口问了:“当初在山上抓我的时候,你可曾看到一个老太监?”
路强真是问对人了,事后孙瑶满山抓路强的时候,真的看到了赵休的尸体,而且凭她的经验,一眼就看出太监是死在师父的掌下。
下意识地点了点头,随即问道:“是你的人吗?”
“你知道他的下落吗?”
路强突然紧张起来,在他的潜意识里,赵休也同春兰她们一样,是他的亲人,他真怕从孙瑶口中说出什么不好的消息来。
“他……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