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如何?”沈重无奈。
“我就要踩人凳,但我不要那些凡夫俗子。”明珠眼波流转,杏眼含媚意,直直的看着沈重,“他们都是臭男人,别说碰了,就是被他们看上一眼都脏死了。但你不一样,你是国师,是活神仙。你是干净的,只有你有资格当我的人凳。”
明珠话落,周围瞬间寂静。
所有人都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她她她,她竟然大逆不道的想要让国师大人给她当人凳,当真是不知所谓得寸进尺。
侯夫人在身后拼命拉扯明珠的衣摆。
明珠回头看了侯夫人一眼,对她笑了笑,然后又转头一瞬不瞬的看着沈重,等着沈重的决定。
诧异吗?沈重是有点诧异的。他知道明珠对他有点小怨言,但他没想到明珠真的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提出这样一个要求。
但生气吗?也不是。
若是周围没有其他人,他一定二话不说就给明珠当人凳。
可周围有人……
沈重从车上下来,躬身合起了双手看着明珠:“人凳不合适,姜小姐踩着我的手上车吧!”
明珠不说话不动,只是看着他。
沈重冲明珠晃了晃手。
侯夫人拼命戳明珠:“差不多得了。”
好吧!明珠无趣的撇嘴,气哼哼的提着裙摆踩着沈重双手就上了马车。
直到马车哒哒哒的走远,所有人才回过神来。
下一刻,便是不可置信此起彼伏的讨论声。
“威远候这嫡女当真是胆大包天什么都敢做,她竟然敢那么对待国师大人。”
“是啊!她,她就不怕渎神会被老天爷降下责罚吗?”
“本以为她只是同太子有所牵扯,现如今看来,她同国师的关系也是亲近的很。”
“看来她回京的这件事情是国师同太子联手的了。”
边关,听完姜明德的解释,威远候神色复杂,眸中光芒变换不定。
所以说,眼前之人才是他的庶长子,才应该是威远候世子。而府里那个从小同明珠长到大的,是假的,是胆大包天的下人偷龙转凤……
这一刻,威远候只觉得荒缪。
可面对姜明德那张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俊脸,他就说不出什么质疑了。
同他长的这么像,不是他儿子都不可能。
威远候苦笑。
“我从小,便不得父母宠爱。他们总是会对我非打即骂,即使我做的再好,他们也完全看不上。我那时候不明白,只以为是自己做的不对。”姜明德似是陷入了久远的记忆,“为了让父母看到我的努力,我不敢多吃粮食,不乱花一个铜板。刚一长成少年,便迫不及待的进城去做工。挣来的工钱也全部都交给父母,就是期盼他们能看我一眼。”
“可都没有用。”姜明德失落,“不管我做的多好,他们总能找出来其它缺点斥责我。就仿佛我生来就是烂泥,一举一动都上不得台面。”
说着,姜明德苦笑着撩起了自己的裤腿,“我这条腿本不应该瘸的。可有一次我不小心摔下山崖,挣扎着回来,还没来得及委屈。便被父亲抓住打了一顿。因为我那天回来晚了,没有来得及为他们做饭。”
威远候缓缓握紧了双拳。
“那天之后我真的伤心了好久,我不明白我到底做错了什么。直到有一天我偷听到他们谈话,我才明白一切。”
姜明德自嘲:“原来我不是他们的儿子……”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侯府嫡女16
“我知道了。”这一刻, 威远侯竟然有点不敢同姜明德对视。他说不出现在是个什么心情,自责,心疼, 又或许还带着一点茫然。
他算不上什么慈父,唯一真正放在心上的也只有嫡女明珠。至于姜明轩,他对他有期待, 也确实费心思心培养他成才。但更多的还是为了明珠,为了明珠的以后。可不管怎么说, 他又的却为姜明轩付出了很多心血。或许刚开始是不得不为之,但一件事情做久了,总能留下点真心的痕迹的。
可现在竟然告诉他,他二十多年的付出就是一个笑话。一个血脉低贱的家奴之子占据了世子之位,甚至他还让那人同他的小明珠一起长大。
可现在又该如何?
各归其位吗?
威远候的视线落在了姜明德身上。
他真的跟他很像, 一样的容貌,紧张时的小动作。他几乎可以想象, 若他真的长在侯府,长在他身边, 不出意外,他应该能接过他的衣钵,而不是现在这样。
满身拘谨,面对他时无助又凄苦。
可侯府二十年的人力物力投入又要怎么算?他们在姜明轩身上投入的成本太高了, 高到他实在想像不来放弃姜明轩之后, 侯府未来又该何去何从?
还有明珠……
明珠从小同明轩一起长大,在她心中那就是她的世子哥哥。他不敢想象若让明珠知道了,明珠能不能接受亲兄长突然换人。
“我的身体如何了?”威远侯再次开口。
“还好, 只要再吃几贴药, 再修养个一年半载, 就不会留下暗伤。”
“嗯!”威远侯点头,一时间,气氛沉闷至极。
“你是,怎么捡到我的?”
“我……”姜明德抬头看他,神态赤诚又孺慕,“养父母死了,我也不知道以后该干什么。又碰巧在那次见到了妹妹……”他将明珠借宿的事情告诉了威远侯。
听到明珠的消息,威远候威严冷肃的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掠过了一丝笑意。
“妹妹她……真的很好。”姜明德目光中也带上了一丝温柔,“我从没有见过那样漂亮娇贵的小姑娘,又无意间听到村长嘀咕什么侯府少爷小姐。然后我便注意了一下,果然啊!竟然真的是妹妹。”
姜明德低头,眸中神色晦暗不明:“那一刻,我突然很想听她叫我一声哥哥。我出身乡野,没有受过什么教导。我不敢直接去京城认亲,我怕给妹妹丢人。而正好我又知道您尚在边关守卫,便自作主张来找您了。也或许是我们父子连心,在我思索如何才能顺利见到您时,竟然无意间捡到了重伤的您。”
是这样啊!
威远候叹息,上前拍了拍姜明德的肩膀。
姜明德身体一僵。
威远候张嘴,一时似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他才道:“虽然你流落在外二十多年,但你总归是侯府少爷,是明珠的哥哥。本侯,不会不管你的。”
威远候转身,看着外面天色。
天空高远辽阔,同他此时的心境截然相反。
“我这次伤的有点重,应该会回京城休养个一年半载。过不了多久大概就会动身启程回京,你到时候与我一起吧!”
“回京?”姜明德喃喃,反应过来这两个字的意思后,他骤然转身,目光灼灼的看着威远候。
威远候面上控制不住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对他轻轻额首。
姜明德的话语威远侯信了□□分,但却没有全信。
因此,他在心腹找过来之后,还吩咐心腹去查探了一番事情真假。
心腹的动作很快,不过一两天时间,姜明德的生平信息就送到了威远侯手中。
那一张张信筏就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似的,毫不含糊的甩在了威远侯的脸上。
真实情况,竟然比姜明德云淡风轻告诉他的那些还不如。
在那个家中,姜明德根本就不是人。他是牛马,是伺候那对奴仆父母的工具。心情好的时候给他一点吃的不让他饿死,心情不好之时,他就是他们的出气筒。
打骂都是家常便饭……
或许还有一些下作心思作祟,以奴仆之身欺辱真正的侯府血脉能让他们有更多快感。他们经常让他跪地自称贱奴伺候他们。
“该死该死该死!”威远候气红了眼睛。
“那对夫妻葬在了哪里?”威远侯冷笑,“给本侯把他们尸首掘出来,鞭尸之后……挫骨扬灰。”
“是!”心腹担忧看了一眼威远侯,恭敬应道。
“等等……”心腹正要离开时,威远候又叫住了他。
“这里面说,那家人还有一个女儿尚在人世,同……同这个孩子一起离开了那个小村子。可本侯没有在他身边见到那个女孩,那想必是他们中途又分开了。你带人找找,找到那个女孩带到本侯面前,本侯想再多听听他的过去。”
“侯爷。”心腹神色忧虑,“事情都过去了,公子他已经回来了,您不必……”
“不必什么?”威远候自嘲,“本侯堂堂侯爷,侯府百年世家。竟然被几个下人玩弄在掌心二十多年,已经发生了的事实,本侯就是自欺欺人又有什么用?有些事情牵扯太多,他受过的苦我们都无法感同身受。便是为他痛惜尽力补偿他,也许于他来说都是无用的。可对于我来说,我是他的生身父亲。他过去全部的苦痛,我都有义务知道。”
心腹无奈:“是,属下知道了。”
外面,姜明德正要来找威远候,却无意间听到了这样一番话。
这一刻,他说不清心头是个什么感觉。茫然又委屈,还带着一点骤然生出的欣喜。
这一刻他突然就觉得,上辈子临死之际受到的嘲讽是对的。
他就是一条贱狗,只要别人稍微给他一点爱心,给他一根肉骨头,他就能立刻屁颠屁颠的忘记伤痛转身对着这人摇尾巴。
而迄今为止唯一无法动摇他恨意的,也就只有一个姜明轩了。
当然,上辈子落到惨死境地……也是他自己活该。
立不起来,明明刚开始威远侯对也他不差,虽然没有多少期待中的父爱,可也在尽力弥补他。
是他自己无用,被那对夫妻拿捏的死死的。
那对夫妻一闹一威胁,他就害怕的妥协了。
所以他死的不冤。
而这次……
姜明德面上划过冷意,那对夫妻已经死了,他的人生已经从根本上发生改变了。一切也会不一样的,他一定能得到上辈子得不到的一切。
国师府,沈重带着明珠往里面走去。
身后一群下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自己此时该干什么。
国师亲自领路……
但在对上明珠的面容时,这些人又都纷纷低头不敢再乱看。
清冷孤寂的国师降下凡尘,也只有这样的美人能与之匹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