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头不知梦到什么,猛地醒了。
他伸手摸了摸,发现枕下有信,松了口气。
第8章 石顶武陛下,我等您登基?
抢收最后一天,下半晌突然变天,哗啦啦的下起一场暴雨。
“支书就是厉害!孔明再世。咱刚抢收完,就下雨了。”社员们嘻嘻哈哈地躲雨。
姜东周急忙安排人干活:“壮劳力用脱粒机脱穗一天算五个分,其他的用手搓麦子不算分!趁着人齐,我说几件事……”
叶广祥是当仁不让的壮劳力,走到小麦脱粒机旁,往里送小麦。
出纳兼医生苏向晨脚踩着小麦脱粒机的踏板。
麦穗被打落,落入下面的竹筐。
麦秆飘落到地上,会计马同峰用木叉子叉到一边。
姜东周站在叶广祥身后,帮着整理麦子。
粮仓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脱粒机的咣咣声,和搓麦子的声音。
“这一次,咱们锁子沟的抢收非常成功,没有浪费一粒粮食!真正做到了涓滴归公,颗粒归仓。”
听到姜东周的话,大家都热情的鼓起掌来。
大家在鼓掌,叶老头紧紧盯着姜东周,目光里带着阴郁。
叶蓠一直在关注着叶老头,拉了拉叶广祥的袖子。
叶广祥顺着叶蓠的目光看过去,脸色阴沉了一下。
“按照上级的指示,咱们锁子沟准备成立互助生产小队。将整个锁子沟按照户头,平均分成十四个队……”
姜东周开始说起分队的事情,“现在说一下,各个小队长的人选。”
“我提议,第一队由苏向晨担任小队长……第二队由马同峰担任……第十四队,由叶广祥担任。”
“担任小队长就要负起责任,也挺辛苦。所以在担任小队长期间,除了苏向晨和马同峰原本就有补贴工分的人除外,其他十二个小队长每天都有两个工分的补贴。”
“这十四名小队长,谁活干得多,干得漂亮,谁老实本份,就让他做小队长!以后每年选一次,要是谁做小队长期间不认真干活,不维护社员利益,不老实本份了,就让谁下台,滚蛋!”
又说起了修水坝的事情:“水坝那里,将由叶广祥领导!叶广祥的城份是工人,工人老大哥领导一切!大家要听他的。”
听到要修水坝,社员们纷纷往叶广祥这里看来。
叶广祥的小舅子廖漱雪是松风屿的人,由叶广祥领导着修水坝,两个村子也好协调。
协调用水,是非常难的!大家自问没这个能耐,都没异议。
“最后一件事情,非常重要!一定要认真听!咱们锁子沟今年有一个档员和两个青团的名额。我说一下申请流程……”
姜东周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正准备念时,被叶老头抢过话。
“叶广祥做小队长?我不同意!”叶老头恨恨地瞪着叶广祥:
“他顶撞父亲,不敬母亲!还把他二哥的房给拆了,你身为支书就指派这样的人做小队长?我不服!”
话被打断,姜东周勃然大怒:“你反对可以等我念完申请流程再出声!这种事情,也是能打断的?”
他当兵出身,作风粗犷,对组织绝对忠诚。
眼里容不下半粒沙子,尤其反感叶老头这样惫懒的人。
所以找着机会就要敲打叶老头。
姜东周怒视叶老头:“要是放在部队,仅这一条,就够枪毙你的!”
叶老头皱紧眉头:“你是干部,和我们小老百姓说话就不能柔和些?你们不是常说要讲方法,讲策略吗?咋这会又不讲了?”
“自古以来!做儿女的就要孝敬父母,这是天经地义的。”
“叶广祥不孝顺父母,殴打父母,这样的人做小队长,我不服!”
叶蓠看了一眼叶广祥。
“啥你们我们的?咋的,你还和我们分开算的?”叶广祥唇角是淡淡的讥笑,走上前:
“既然说到这里了,那我就想问问关于我女儿和儿子被虐待的事!你是不是要负责?”
叶老头早就防着叶广祥提这件事情,脸一沉:“你身为儿子,打我这个当爹的。廖楚欣身为儿媳妇,打她婆婆,这咋说?”
“叶广祥殴打父亲,大不敬,放在以前应该被沉河!”几个老头声援叶老头。
叶蓠一家人不出声,只是静静的看着叶老头。
等着他出招。
眼见叶蓠一家人不出声,叶汤氏走上前,指控:“我怀疑叶广祥被毛人水怪给附身了……他们一家人,全部被附身了……”
叶汤氏脸上带着骇然之色,说起毛人水怪的时候浑身颤抖,仿佛她亲眼看到了毛人水怪。
她先讲以前的叶广祥有多听话,然后感慨:“以前多听话呀,现在反常的很,怪的很,连父母都敢顶撞了。”
接着用手指向叶广祥,神情骇然:“肯定是被附身了!他就是毛人水怪!水怪!”
53年的时候,为了阻止淮河修水利,有人散布毛人水怪的怪谈传说。
说什么毛人水怪白天是人,晚上就会钻进屋里害人。
还有人借机杀人,推给毛人水怪干的。
因为这个毛人水怪的怪谈传说,全国范围内有百余人因此丧命,上千人被捕。
涉及数个省!
锁子沟也深受其害。
这会姜东周刚刚说要修水坝,叶汤氏就提起毛人水怪,社员们都吓到了。
“根本就没有毛人水怪。”叶蓠走上前,出声控诉。
叶汤氏冷冷地笑了一笑:“还说你没被毛人水怪附身?平时你敢这样和我说话吗?”
“你们把我打得浑身青紫,把我弟弟快打死了。还不许我说话?”叶蓠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低头从她的小挎包里掏东西。
“看看吧!谁家才四岁的孩子说话这样伶俐?有的孩子四岁了,话都说不太好呢。”叶汤氏指着叶蓠,“她就是毛人水怪,被附身了!”
“你胡说,造谣。”叶蓠的小嗓音甜腻,稚嫩可爱。
她伸手从挎包里掏出一张信纸:“姜大叔,你看一下这封信!”
“这是啥信?”姜东周好奇地接过,刚瞅了两眼,神情突变,猛地看向叶蓠,“这信,你是哪来的?”
“是从老宅窗户下捡到的。”叶蓠转头看了一眼叶老头,唇角带着玩味的笑意:
“我那天回老宅玩,在爷爷窗户下看到一张纸,就捡起来。给我爸妈看,他们说上面有姜支书的名,还有啥毛人水怪……让我保管好,说等农忙后交给姜大叔。”
“我本来都忘了,刚才奶奶突然说毛人水怪,才想起来。”
叶老头神情遽变,眼中露出骇然之色。
怎么可能?
信封就在他枕头底下压着,准备等农忙完后想办法到区里寄信,怎么里面的信纸会在叶蓠手中?
不仅他神色不对。
旁边宋地主的脸色也变了。
信里的内容就是叶老头筹划,宋地主亲笔写的。
信一旦泄露,意味着什么!宋地主再清楚不过了。
姜东周看完信,气得浑身颤抖:“竟然敢伪造我的信?说我向什么大华佛国称臣,拥护石顶武称帝?”
“然后按照佛国陛下的旨意,在锁子沟传播关于毛人水怪的传闻,静待石顶武来锁子沟登基?”
“简直可笑,荒谬!”
姜东周指着叶老头:“把这个混账造谣的老东西,抓起来!”
第9章 天亮之后的决斗
几个社员上前,摁住叶老头。
“你抓我干啥?抓我干啥?”叶老头极力反抗,“在我家窗户下捡个信就是我写的?绝对是叶广祥诬蔑我!”
姜东周厉声呵斥:“叶广祥认识的字不超过一百个,你想说他写了这篇文采斐然的称臣表吗?我呸!这里面还有好多字我都不认识呢。”
“抓起来!”
姜东周一辈子对组织忠诚,竟然有人诬蔑他向一个乱臣贼子称臣,简直都要气疯了。
叶老头噎了一下:“可是,我也不认识几个字啊!所以,也不可能是我写的。”
听了这话,姜东周从愤怒中冷静下来:“对啊,你也不认识几个字……”
叶老头大喜:“所以,这信不是我写的,和我没关系。”
姜东周猛地转头看向宋地主,神色阴沉:“整个锁子沟,识字并且能写出这么一手好文章的,只有一个人……”
姜东周抬手指着宋地主:“把他抓起来!和叶老头分开关押,防止串供。”
宋地主脸色遽变。
叶家人都懵了。
谁都没想到,他们本来在家里算计好了,把毛人水怪的名头扣到叶广祥和叶蓠身上。
等到明天找机会把信寄出,然后叶家老大在区里想办法拦住。
就可以直接把姜东周给拱走了。
姜东周被拱走,叶老三一家还不是随他们捏?
谁能想到,三说两说的,竟然把叶老头给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