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起什么作用?”江冉不解,“而且地球不是已经荒废数千年无人踏足了吗?”
“以前没人来,谁知道以后有没有人来?”曾沛很谨慎,“万一有人看了我们的直播,也盯上了这棵树怎么办?我这就是在警告他们,不要打我所有物的主意。”
“……好的。”
可以说是很严谨了。
找树、测验、做标记……
前前后后花了不少时间,到了这会儿已经快正午了,火.辣的太阳高高挂在天空上,阳光隔着浓荫照下来还是烫得吓人。
江冉算算时间该回营地了,曾沛当然也没有二话。
离开的路上,江冉对曾沛叮嘱,铁桦树在地球纪元就是稀有树种,虽然经过这数千年的自由繁衍,如今已比当初兴盛许多,但取用时还是不能过度。
“这你别担心,我可是专业的。”
曾沛拍着胸脯打包票:“能源材料的可持续发展,这也是我们这一行的必修课,没人会做竭泽而渔的事情。”
江冉这才放下心来。
星际时代虽然遗落了许多古旧的知识,但在发展思想上到底是进步了许多。
也算是人类的一大幸事。
*
回到营地时,江冉大老远就瞧见了白志用。
他大剌剌地坐在那条“欢迎回家”的横幅下面,隔着玻璃罩子逗他的小兰花玩,而在他周身方圆十尺范围内,连半个人影都见不到。
江冉走上前和他打招呼,白志用头也不抬地“嗯”了一声。
江冉倒不觉得被冒犯,只是觉得他神情有异,刚想问问怎么了,旁边正好有人经过。
那人看样子是想从基地里出去,但见着堵在当中的白志用,脚步顿了半天,最后宁肯从旁边好几步外的灌木里挤出去,也不愿意轻轻松松从正经出口走。
顺着他选择的方向望过去,江冉才发现,那边荆棘丛生的灌木倒下了许多,一瞧就知道是被很多人踩踏穿行过,竟然也隐隐有了开辟新路的架势。
江冉好笑地坐到白志用旁边:“你是故意坐在这里堵着路啊?
“我坐在这里,有占到出入口的五分之一吗?”白志用阴阳怪气地说,“两边都空着那么大一块地儿呢!他们又不是眼瞎!自己不想从大路走,偏要以身犯险去试探荆棘堆,这也能怪在我身上?”
江冉明白了。
这人正堵着气等撒呢。
“他们哪里招惹你了?”
“哪里招惹我?你得问他们哪里没招惹我才对!”
“是是是,”江冉顺着毛问,“那请问白老师、白大教授,那群不长眼的小东西究竟犯了什么错,竟然惹得您这么生气?”
“他们在背后说小兰花的坏话!被我听到了!”白志用觉得有点匪夷所思,“简直是开玩笑,当小兰花背后没有人吗?”
白志用气愤得不行,一张脸鼓胀得像河豚似的。
情绪激动下血液上涌,连脖颈都染成了一片绯红。
“那你现在是在替小兰花出气?”
白志用哼哼两声算作回应,紧接着又难以置信地问:“你知道他们都说了些什么吗?”
“哦?”江冉很配合,“他们都说了什么啊?”
“他们说我就是故意带着小兰花来参赛的,目的就是引诱他们去吃菌菇,好让他们中毒!杀人不见血,心思够深沉!”
白志用越说越气:“这也就罢了,他们还说我的小兰花也带有剧毒,如果他们真的禁不住诱惑对小兰花下手,就会更惨不忍睹地死去……真是胡说八道!我的小兰花我还不知道吗?可他们一个个都当真了一样,传得有模有样的,气死我了……”
江冉看着滔滔不绝的白志用,一时间面色复杂。
如果不考虑实情,只看结果的话,其实选手们传这些谣言倒也不是空穴来风。
撇开小兰花本身有没有毒不说,它的引诱力可真真算得上一绝,毕竟连任夏阳都对它动过心思。
也不对。
江冉转念一想。
任夏阳对什么好吃的好喝的没动过心思?
这么算起来,小兰花可真冤枉。
江冉:“真是太过分了!乱说!”
白志用:“就是!”
江冉:“草菇怎么可能有毒呢!”
白志用:“……”
“一时嘴快。”江冉递过去一个满怀歉意的笑容,“别当真。”
“不。”白志用缓缓抬起头来,死亡凝视般看着江冉,“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当然是不可能的。
谁知道这人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江冉拉着白志用的胳膊:“饭点到了,你还不饿吗?快去吃饭吧!”
然而白志用纹丝不动:“别转移话题,你先把刚刚说得话重复一遍。”
“我刚刚说……”
江冉飞速思考着:“我可以帮你和小兰花出气!”
这倒是让白志用提起了几分兴趣:“你怎么帮我们出气?”
江冉立即凑近了些,小声把自己临时想到的计划一一讲给他听。
她说完的时候,白志用还意犹未尽,仿佛已经想象出了那幅好笑的场景。
“行。”白志用勉为其难地答应道,“就按你说的办吧。”
*
午饭过后那几个小时是一天中最热的,亚马逊最凶猛的动物们都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来觅食,因为这时几乎所有的小动物都躲了起来。
动物需要避暑,人当然也不例外。
刚吃完午饭,傅柏和纪方立马带头爬上了树屋,躺在木质的梁架底板上,以手作枕以叶为被,瞧上去舒服极了。
其他人看着眼馋,少数几个也紧跟着爬了上去,大多却只是眼巴巴地望了一下,然后你追我赶地来找江冉。
兴许是昨晚基地里燃了火的缘故,半夜里引来了许多毒蚊虫。
睡着的时候没有感觉,一觉醒来却整个人都不好了。除了几个像傅柏这样有防护服的,还有江冉纪方等提前做过防蚊措施的,其他人一个不落全着了道,被叮得脸都肿大了一圈。
然而江冉先答应了曾沛,早上陪她一起去找铁桦树,只能承诺大家回来的路上替他们寻寻看,找找有没有合适的驱蚊草药。
一群人凑一起等了一上午,等得望穿秋水,好不容易人回来了又是午饭时间,现在才算是找着机会赶来问她。
“小江姐,你找到能驱虫驱蚊的东西了吗?”
打头的人身上暴露的部位红肿成片,连眼角都鼓起一个玻璃弹珠大的脓包。
“救救我们吧小江姐,”他们哭天喊地,“实在是又痒又痛,我们连觉也睡不安稳啊!”
傅柏从树上探出个脑袋来:“你们小声一点!吵到我睡觉了!”撂下话又把头缩了回去。
瞧见傅柏这样丝毫不受影响,能够安安心心舒舒服服睡觉的模样,受害者们一时更难过了,纷纷露出了不堪重负的痛苦表情。
“可能是因为这里有点偏,我没找到合用的草药……”
众人顿时如遭雷劈,脸上最后的一丝希冀也渐渐消失:“那我们是没救了吗?”
人群里,一个浑身包裹在布条中的人哭诉着:“呜呜呜呜我这样好丑啊,我不想这样上直播……”
“虽然没有找到草药,”江冉安慰大家,“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治的。”
“什么办法!?”峰回路转,如丧考批的大家激动得差点当场跳起来。
“这个办法吧……有一点恶心。”
“恶心?还有什么比我现在满身的包更恶心?”
“小江姐,你就说吧!我们都可以接受的!”
“那好吧。”江冉边说边拿出一个金属罐来,“里面装着的就是能治疗你们的东西。”
“诶?”大家很困惑,“不是说没找到草药……”
话音未落,江冉揭开了罐口的盖子,然后把罐子倒放在平滑的石头上。
众人齐齐向罐口望去,他们对自己的救命神药满怀期待,脸上也不约而同露出了渴望的神情。
下一秒,成群结队的蚂蚁从罐口爬了出来。
江冉拿木片堵住了四周,它们寻不着出路,只能在石块上晕晕乎乎地来回试探。
“小江姐,你说的药是蚂蚁吗?”
“等等,有点恶心的方法……该不会是要把这些蚂蚁吃下去吧?”
“这……”
“不用吃下去。”
江冉一边用木片把爬到石块上蚂蚁全都碾碎了,一边解释道:“这是地球纪元的土办法,以虫治虫,也就是用碾碎了的蚂蚁汁液涂抹在皮肤上来治疗。”
众人:“……”
听上去也没比吃蚂蚁要好上多少。
星际时代里,各种无伤无害的驱虫手段早已成熟,大家从生下来起就没怎么见过这些又小又恶心的东西,这回来到亚马逊已经算是大开眼界,现在还要把它们的尸.体汁液抹在自己身上?
光是想想就叫人打了个哆嗦。
“好了,我都准备完了。”江冉把搜罗到的蚂蚁全都碾碎,用木片沾着汁液问,“谁先来?”
大家面面相觑,脸上满是艰难而苦涩的表情,一时却没有人说话,好半晌后才有人站出来:“我先来吧。”
“不错,有胆识。”江冉夸奖道,“晚上给你加餐!”
“谢谢小江姐……”脸上的表情却不见得多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