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冉很快就想出了一个办法。
她伸手把洞口的雪团一点点推开,随着通风口越来越大,呼啸着的寒风迅速涌进雪洞里,把大家都冻得打了个激灵。
“江冉……”傅柏把头往衣领里缩,“你一大清早报复社会啊?”
曾沛被冷风一拍打,清醒了许多:“嗯……是要上路了吗?”
“对!”江冉一刻不停地往通风口捅,“赶紧起来吧!”
任夏阳的身体素质是最好的,没过多久就彻底清醒过来,帮着江冉一起把雪洞口打穿到能进出的大小。
他们这边动静大,浇灌而入的寒风又太冷,不出一会儿,其他人也接连醒转,揉着眼睛从雪洞里爬出来。
十分钟后,雪洞里只剩一个许阳还没出来了。
江冉推推傅柏:“走,去喊人。”
傅柏不乐意:“这种得罪人的事儿,凭什么要我做?”
江冉微笑着:“鸟……”
“行行行,我、我去还不成吗?”
傅柏生怕她再提那两个字,三两步小跑上前就扒拉着洞口往里看:“许总,许总?该上路啦,醒醒吧!”
喊了好几声,许阳也没有回应。
江冉还在后头催促,傅柏无奈之下,只好再次钻进洞里去。
然而连摇带喊好一阵子,许阳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连眼皮都没有动一下。傅柏有些急了,又拖又拽地把人从雪洞里拉扯出来,搁放在软和的雪层上,许阳却仍然没有反应。
这这这……
该不会……
“完蛋了,许总不会出事了吧?”傅柏慌慌张张地问。
“不、不会吧?”其他人也有些着急,围着许阳就蹲下来查看情况。
江冉拉起许阳的手,摸了摸他的脉搏,发现还在跳动后,猛然松了口气。
与此同时,曾沛也试探完许阳的呼吸,肩膀一松说:“没事,人还活着。”
傅柏闻言,猛然瘫坐在雪堆上。
“那就好、那就好,”他拍着自己的胸脯说,“吓死我了要。”
“既然人没事,为什么没反应呢?”任夏阳摸着脑袋问,“刚刚那么大的动静,没道理还不清醒啊?”
江冉思索一番,刚想说话,旁边的傅柏就高声喊了句:“我知道!”
“哦?”江冉挑了挑眉,“你知道原因?”
傅柏方才情急之下吓坏了,这会儿却已经回过劲儿来,翘着下巴骄傲地说:“对啊,昔哥之前给我做的游戏里面出现过这个知识点,我现在还记着呢!”
“知识点?”大家猛然抬头。
“不是那个!”傅柏羞愤极了,“跟鸟……跟那个什么没有关系!”
“好吧好吧,”江冉逗够了,“你说说看,什么知识点。”
傅柏沉默地望向江冉。
他现在连听到“知识点”这三个字都要有心理障碍了,努力做着深呼吸和心理暗示,好一会儿才说:“呼吸正常,生命无忧,只是沉睡不醒,这个应该是休克症状。”
江冉憋着笑意点点头。
她倒要看看傅柏还能扯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来。
傅柏还在认真往下说:“休克症状出现时,临时治疗方法也很简单。”
江冉问:“什么方法?”
傅柏兴冲冲说:“人工呼吸!”
江冉:“……”
好家伙,真是完全不意外呢。
“怎么样!?你觉得可行吗!?”
傅柏眼睛亮亮的:“人工呼吸的具体操作方法我都还记着,我可以教……”
江冉没等他说完,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傅柏:“……”
他芒茫然指向自己:“我来做?”
江冉憋着笑意严肃点头:“这方面你比较懂,我们来做万一做错了,那可是要命的事情。”
“这、这么说也、也有点道理,”傅柏晕晕乎乎的,猛然间觉得自己责任重大,心绪也不由紧张起来,“那、那我去了……”
傅柏艰难又庄重地单膝跪地,蹲在许阳身边,伸出手从他背后穿过,把他的上半身抬起来,靠在自己怀里。
托着许阳的颈部,把人的下颚抬起来保持呼吸道畅通,做完这一切准备工作后,傅柏又盯着人的脸看了好久,眉头狠狠拧着,好半天也没下去嘴。
不行,不能再犹豫了。
为了金主爸爸的平安,为了节目组的未来……
该下嘴时还得下嘴!
傅柏深吸一口气,看准位置后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向着目的地移去。
还没赶到终点,肩膀猛然被人向后扯开,傅柏气鼓鼓地睁开眼一瞧,果然又是江冉干的好事。
“你干嘛啊!”傅柏喊,“这是在打扰我工作!”
江冉笑了:“你要亲上去,也得问问人家许总愿意不愿意啊。”
傅柏气急败坏:“人都要死了!还管他愿不愿意干嘛!?”
“死什么死?”江冉敲了他一下:“别平白无故咒别人啊,许总不过是……”
话才说到一半,正靠在傅柏怀中的许阳悠悠醒转,眼睛朦朦胧胧地半睁半闭时,看见了眼前的一幕和自己身处的情景。他困惑地左瞧瞧右看看,只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又安详地合上了眼睛。
“……不过是还没睡醒。”江冉顿了顿,把刚刚说到一半的话补完。
傅柏:“……”怎么会有这种人?
被来来回回折腾了那么久,都要做人工呼吸了还没醒?
许阳是睡神转世吗?
但不管再怎么尴尬,冰川上危险重重,眼下还是赶路要紧。
眼瞅着其他人都避之不及,装作自己不存在的样子,傅柏最终还是强作镇定,把许阳重新摇醒了。
许阳迷茫地坐起来,又重新确认了一遍眼前的情景。
他捏了捏自己的手臂,发现竟然完全不疼,便松了口气。
这一切果然是假的吧?
江冉瞧见他的动作,马上就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她捂着脸,只觉得不忍直视:“这是真的,你还活着,感觉不到痛是因为在冰洞里躺了太久,四肢血液流通速度太慢,所以僵硬了,触觉能力也会降低。”
许阳顿了顿:“那你们刚才……”
傅柏痛苦地把头埋进了□□,好一会儿才重新抬起来:“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要帮助您,您会相信我吗?”
许阳看着他,好半晌也没说话。
傅柏彻底失望了。
金主爸爸该不会觉得他是个变态吧?
*
不论再怎么尴尬,该赶的路还是要赶的。
经过昨天一整天的努力,他们已经走完了大约三分之二的路程,如今胜利之光正近在眼前。
江冉望着天色估计道:“大概再赶两个小时路,差不多正午时分就能到相对暖和的低海拔地带了。”
“那可真是太好了,”白志用高兴地说,“再在冰川上待下去,我都怕小兰花变成冻干花。”
“……首先,它不是花。”
白志用摆摆手:“这不重要。”
“好吧,你说了算。”
海拔降低之后,环境气温相对升高了一些,雪层也不如高处厚,赶起路来比昨日省力很多。
然而路途情况好转了,却并不是所有人都能飞速适应,如履平地,仍有人走得十分艰难。
经过一天一夜的低温折磨,许阳虽然撑了下来没进救生囊,但总体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他努力跟着队伍行进,可实在走不快,只能落在队伍后头。
江冉不可能为了他一个人拖慢赶路进程,她自己又走在前面领队,只能叫任夏阳去队伍后头照看着,自己也时不时转过头去看看情况。
大约一个小时后,任夏阳突然走回到队伍前面。
江冉瞧见了,立刻回头张望了一下许阳的情况,见人没事,才招手把任夏阳喊过来。
江冉问:“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陪着许总吗?”
“可他不要我陪着啊。”任夏阳说,“而且我陪了他一段路之后,发现他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只是稍微有些虚,感觉像是以前生过大病留下的后遗症。”
“真的吗?”江冉仍然有些担忧,压低了声音说,“可我看他好像有点贫血,供氧也跟不太上。”
“我猜你说的那些症状就是后遗症了,”任夏阳摆了摆手,“但他本身的身体素质是没有问题的,甚至还有持续锻炼的痕迹,也就是现在防风服穿得厚看不出来,指不定人家衣服底下还有肌肉呢!”
任夏阳这样一说,江冉悬着的心立刻就松快了下来。
接下来的路程里,江冉不再频频往后看,一路快速行进,甚至还有心力和旁边的任夏阳开起玩笑来。
江冉拿着跟拍球,一遍摆弄调试,一边又想起什么。
她有些遗憾地开着玩笑说:“早上被傅柏绕着我都给忘了,本来趁许阳睡着不醒的时候,我应该给他拍点睡姿照的,这样到时候如果他不同意注资,我还能拿照片要挟他。”
任夏阳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许阳又不是傅柏,睡着了也是平平静静温温和和的模样,你把照片拿出去说是大片摆拍都有人信,能要挟到什么?”
“喂!”傅柏在后头叫唤,“你们说人坏话也小声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