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我们去领证吧。”
陆谨元重复了一下刚刚自己说过的话。
安依依:“……”
理智上,她觉得领不领证都行,但是感性上,却总感觉有些怪怪的,只是沉默两秒之后,她还是点头。
“行,领证吧。”
别的都好说,但红本本是婚姻的证明,以后谁再说协议结婚的事,安依依可以一个结婚证甩对方脸上。
只要不举办婚礼就行。
正这么想着,陆谨元垂眸,“婚礼也应该筹办一下,回头我去见你父母,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倒是不能含糊。”
不知道为什么,在陆谨元说出筹办婚礼这句话的时候,安依依心里涌现很强烈的情绪,撕扯着她的理智,似不甘,也似不愿。
安依依用了很大一会功夫,才压抑住这股莫名的情绪,摇了摇头。
“婚礼就不用了。”
陆谨元闻言,眼中多了些讶异,虽然没明说什么,安依依却依然从其中读出询问的意思。
她说:“虽然是协议结婚,领证我没有意见,但是协议里也说了,婚礼尊重两人意见,对我来说,婚礼应该比婚姻更神圣。”
安依依说着,然后顿了顿,“第一次婚礼,我想和我喜欢的人一起办。”
这话落下,如同水滴落到湖面,激起点点涟漪,陆谨元问:“你有喜欢的人?”
“没。”
想来应该也是,要是有喜欢的人,也不会和他弄什么协议结婚,陆谨元最后只是点头,“那就先不筹办婚礼。”
正当安依依松了口气的时候,陆谨元又开口,“只不过伯父伯母多少也要去看看。”
协议结婚无论是什么理由,也不会和父母说,安依依搬来陆家那么久,陆谨元连表面功夫都没做,也没去安家看过一次,这么想起来,他确实是太不负责了。
这个安依依没意见,只是话出口,倒是让她多看了陆谨元两眼。
“行,时间不早了,睡觉吧。”
安依依有单独的户口本,来陆家时原主也一并带来了,所以领证还真不用惊动安父安母。
一边想着,安依依一边转身往楼上又去。
人走了,陆谨元才揉了揉眉心,视线下意识放在安依依的背影上,才发现她身形纤瘦,脊背却挺得格外直。
……
上床休息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安依依的睡眠一向很好,今天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夜深人静,只有她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聚会时脑中闪过的画面开始在脑中一遍遍回放,甚至越来越清晰。
接着画面有所变动,开始连续成动态的景象。
那个长得和她一样的女人,色厉内荏,“你说谁协议结婚呢?你说谁?!”
她显然慌了神,就如同之前的林若雪慌了神一样,只要稍微给点压力,就能溃不成军。
站在她对面的人不知说了什么,女人慌忙摇头,“我没有倒贴,我没有……”
众人起哄,让她给陆谨元打电话,女人被逼着,犹如走投无路的困兽,拨了陆谨元的电话。
一次无人响应,两次无人响应,三次,四次……
直到电话拨通的时候,所有人看着她都是嘲讽且轻蔑。
电话那头传来冷淡而疏离的男声。
“欣欣现在情绪不好,有事回来说。”
公事公办的语气。
女人失魂落魄,犹如丧家之犬。
安依依是旁观者,看着这个长的和她一样的女人,只是看着,那女人却突然抬头,眼神好像划破虚空,直直地和她对视上。
安依依突然惊醒,身上冒了一层虚汗,浑身黏腻,看看时间,也才过了半个小时,现在十二点半,夜深,寂静无声。
她吐了口气。
梦中的场景,就和那场聚会的场景一样,只是梦中的安依依,显然没争辩过林若雪,她成了个笑话,也是失败者。
梦中的场景过于逼真,安依依并不认为这是个梦,应该是书中没出现的剧情,她没来的话,会真实存在的事件。
协议结婚过于只是个八卦,但要是协议结婚的女主,为了和陆谨元在一起,甘愿倒贴,舍弃亲人,还落不着半点好呢?
安依依基本已经能想象到在这件事发生之后,原本的那个安依依,会经历什么样的困境。
安依依又想起来,陆谨元说领证的时候,她心中莫名汹涌起来的情绪。
为什么呢?明明之前无论她在做什么,都没有那么奇怪的情绪。
她拧了下眉。
很奇怪的感觉,一如梦中的最后,那个直直朝她看过来的眼神。
都让她觉得心里没底,这样的没底,是有些事情脱离掌控,脱离预期的没底,安依依垂下了眼。
假如书中很多没交代的事情,会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那么后期的后妈举目无亲,寻不到半点救赎,是不是也是她可能迎来的结局?
况且那股她不应该有的情绪,不是她的话,会是原主的吗?
原主,她还看着现在的一切吗?
安依依并不觉得无所适从,只是感觉穿越而来,获得的新生,好像也不是毫无代价。
第二天是那么久以来,安依依第一次没在早上送陆欣去幼儿园。
陆谨元的起的要更早一点,今天没有很急着去公司,在客厅喝着咖啡看着新闻,就看到陆欣穿着换好的小裙子,站在安依依的房门前,眼巴巴看着。
他顿了顿,将咖啡放下,起身去看陆欣。
“怎么不敲门?”
陆欣听到陆谨元的声音,有些惊喜地转头,“爸爸!”
惊喜的声音也是压着的,她小声地说:“平时都是妈咪醒的早,会来给欣欣扎头发,妈咪现在没出来,欣欣怕吵醒她。”
别墅房间的门平时不会锁,陆谨元完全可以直接开门进去,但他看了一眼,摸了摸陆欣的头。
“欣欣不会自己扎头发吗?不能什么事都靠妈妈。”
想了下,说:“今天爸爸送你去幼儿园。”
闻言,陆欣的眼睛确实亮了一下,扭头看看安依依的房门,又有些舍不得,却还是乖乖地说:“那等妈咪醒了,你要和妈咪说,欣欣先去上学了。”
“嗯。”
陆谨元答应的温和,鬼使神差也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
刘姨和张姨在一个在擦玻璃,一个在拖地,等到陆谨元送陆欣去幼儿园之后,又聚在一起讨论。
“今天是先生送欣欣去上学,欣欣看上去也很高兴。”
“欣欣身上的伤都好了,最近好像也一直很开心,太太好像,也没在我们看不到的地方虐待欣欣。”
“果然还是先生镇的住她吧。”
刘姨皱眉,想了想说:“我还是不太喜欢她,太太之前这么对欣欣,怎么可能突然就好了,她就是装的。”
到了一定年纪的人,都会对自己的认知无比固执。
张姨想了下,也不敢确定安依依对陆欣的好有几分真心,却只是摆了摆手,“算了,咱们就是保姆,操心这么多也没用。”
“哎呀,先生平时都不管欣欣,咱们可是从小把欣欣看到大的,可不能不操心。”
两个老人出来工作,虽然隔三差五就能回家看看孩子,看看小孙子孙女,但陆欣也是她们一直看着的,最起码现在,都一门心思地将陆欣放在心上。
最后沉默了下,刘姨咬牙说:“要是太太对欣欣不好,我就算不要这工作了,也要告诉先生,好好给她个教训!”
因为情绪激动,她声音难免有些大。
身后悠悠传来安依依的声音。
“给谁教训?”
安依依声音不难听,并且因为刚睡醒,颇有些慵懒的韵味,反而极为好听,却吓得两人一个激灵。
两个阿姨转头,看到安依依,只觉得心脏骤停,都颤巍巍的。
谁能想到她们这么大年纪了,还会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吓到。
她们对视一眼,默不作声。
安依依距离她们这么近,哪怕她们说话的声音有刻意压低,但从楼上走到这里,也足够安依依将她们的话听了个大半。
刘姨有些懊恼,这太太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呢?
安依依打眼一扫,说:“欣欣不在,是陆谨元送她去幼儿园了吗?”
她的语气平缓,看起来没有生气的意思,张姨心下一松,回道:“是的,今天是先生送欣欣去的幼儿园。”
“先生说,让我们不用打扰您休息。”
陆谨元倒是有些出乎意料的贴心,安依依有些惊讶,但即使比平时多睡了一个小时,也因为睡眠质量不好,依旧很困。
她轻轻打了个哈欠,好像是不准备追究两个阿姨说的话,只是正当她们都放下警惕的时候,安依依冷不丁开口。
“所以,你们刚刚说,要给我个教训?”
两个阿姨活了半辈子,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坐过山车一样的心理体验,心中又狠狠一沉,紧张到了极点。
安依依却看着她们。
她对张姨刘姨都没什么意见,反而因为她们认真将陆欣放在心上而有些许好感。
只是她们一直看不惯自己,安依依也是知道的。
毕竟她们把陆欣当做亲孙女来宠,而后来的原主却这么对待陆欣。
安依依也能理解。
不过理解不代表可以让她们一直在背后揣测,猜忌自己,既然同住一个屋檐下,那么不该有的误会都不要有。
看着两个可以当自己妈妈的老人一副紧张的模样,安依依眼眸微微动了动,多少有些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