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不应,她又急急道:“我是去住院处探望朋友,你跟着我,我和他都会不好意思的!”
“好,晓月小姐,那我在门外等你。”
司机不听她的,他只听霍家人的。
他还称呼周晓月“小姐”。
周晓月没有办法,只能带着司机去了住院处。
但实际上,是司机带着她找到住院部的大楼。
她只被霍长英领着走了一趟门诊,对其他布局完全没概念。第一医院非常大,晚上的指示牌很暗,要不是霍长英安排了一个司机,周晓月真的会抓瞎。
霍长英完全了解她。
……她真是什么也不会,根本离不开人!
周晓月又一次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有多么废。她到后面都无地自容了,一句话也不敢说。
更尴尬的是,司机把她送到住院处,周晓月不知道下一步要怎么办。
她和卫沉只约了住院处门口见。
周晓月想到了这大概是因为卫沉的妈妈就在住院,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对方在哪一间病房呀。
晚上,住院部的咨询台下班了,也没有人可以问。
司机还紧跟着。
周晓月慌了。
她觉得自己好没用,都快急哭。
没想到在这时,门口传来一声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少年的身影飞快地跑进来,像是一道闪电般冲进大门。他不知道是从哪里过来的,浸着一身汗。
直到看到周晓月,对方才停下。
他罩着一件旧得起丝的褪色外套,撑出了骨架,不再显得那么单薄、瘦弱。
里面的衣服湿得紧贴胸膛,竟然从消瘦的躯体上透出了一层薄薄的肌肉。
汗淋淋的头发被他单手撩起,拢到了额头之上,终于露出了整张脸。
一双狭长的眼睛黑得透不出一点光亮,让人发冷,两道长眉沉沉得压着,仿佛从来没有松展过的时候。
他长得一副好相貌,从眼睛、鼻子、到嘴唇,每一处的形状都是极其漂亮的,偏被冷漠冰冻住,不像是活人。
如今他汗水漉漓,反而多了一些气息。
那张苍白的脸上些许充血,修长的脖颈青筋微动,显出一种压抑之下的张力。
“卫沉!”
周晓月连忙迎上来。
卫沉没有花费多久就平息了急喘,他直起身,比周晓月高出一个头。她也是走到卫沉面前,才发现他生得瘦,但其实很高。
他说:“让你等久了。”
周晓月飞快摇头,是她自己提前过来的,她以为要等很久呢,没想到卫沉会这么着急地赶过来。
“没有没有!”她觉得抱歉极了。
卫沉却直接翻开外套,拉下内衬的拉链。这是很旧的款式了,会在里面做个大口袋,是以前为了防止小偷偷钱的。
到现在,没人用现金了,他却还在穿。
周晓月知道他是要拿资料。
但是周晓月更担心司机在旁边看着,她想不到太多,着急地伸出手。她一把抓住卫沉的袖子。
对方瞬间停下,像是按了暂停键似的。
“那个……我们能不能先去看你妈妈?待会儿再说别的。”周晓月一边压低声音说,一边向卫沉使眼色。
她眼里含着水光,湿漉漉的。
即便是请求,也变成祈求,可怜见的,又充满着脆弱、娇嫩的美丽。
周晓月见卫沉不说话,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可以吗?”
卫沉看她,又看向旁边的司机。
司机的眼神里充满了怀疑,挑剔。卫沉习以为常,无动于衷。
最后他看回周晓月。
他垂眸,睫毛半掩着,长而浓密。
周晓月握住那袖口处的一小片布料,卫沉的衣服早就洗磨得发糙,周晓月的皮肤却是娇生惯养得柔软。
只是抓久了,那凝白的指尖就掐出了红,娇气得很。
他没有说什么,只是点头。
然后,卫沉带着周晓月往楼上走,司机在后面紧跟着,但到底遵守了之前说的,没有跟到病房里。
这样才终于演完了那个“探病”的理由。
只是变成了和卫沉一起探望他的妈妈。
司机在门口守着,他往里张望一眼,确认了床位、病人,然后便拿出手机,编辑了一条消息,发送出去。
作者有话说:
么么~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眠风 10瓶;小豆丁 6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章 不可能
病房内。
不大的空间,挤满六张床,每一张上面都躺了人,他们年纪不一,但每一张脸都很憔悴,神情郁郁。
见两个年轻人走进来,他们看了几眼。
卫沉应该是这间病房里的常客,住这里的病人都知道他,所以打量的目光都落在周晓月身上。
周晓月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
卫沉走在周晓月前面,他连头也没有回,却好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帮她挡了一下,带她走到最里面那张靠窗户的床位。
周晓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阿沉?”
靠里那张病床上的女人撑起眼皮。
她看向卫沉,然后又看向卫沉身后的周晓月,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容:“这是你的朋友吗?”
病痛把这个女人折磨得毫无气色,皱纹爬上眼角,盖住了好看分明的五官。头发干枯略有发黄,还冒出不少白发,比标出来的年龄看上去苍老得多。
床头贴着名字:孙若男,三十四岁。
卫沉没答话,只是叫了一声:“妈。”
周晓月觉得好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在敲她的心。
她还年轻,她的爸爸妈妈也还年轻,周家美满、富裕、健康。她还没有在现实里直面过伤病。
当那种衰弱、痛苦扑面而来,周晓月顿时陷入不忍的难过。
好像她也要病了。
周晓月主动向卫沉的妈妈打招呼:“阿姨,你好。我叫周晓月。”
她露出一个小小的微笑,眼睛弯成弦月,俏丽的面容立刻变得生动起来,为这个死气沉沉的病房注入一点活力。
孙若男的眼睛也不由得亮了一下。
“咳咳,你好。”
她们说话的时候,卫沉低头去摸床脚边的热水壶。
他提起来,确认了温度,还是热的,给母亲床头柜上掉漆的保温杯倒水。
卫妈妈聊起来就不由得问了几个问题。
“之前没见过你,你是阿沉以前班上的同学吗?”
周晓月摇摇头,正要回答说她是市一中的,却被卫沉打断:“妈,喝水。”
他的声音落下来,喑哑低沉。
“好。”
孙若男接过保温杯喝了一口,然后她想到什么,又急忙看向周晓月,“阿沉,你也给你朋友倒一杯,那边有干净的一次性纸杯。”
周晓月先是想要摆手,又觉得拒绝更不好意思,举到一半又放下来,不安地搓动着。
卫沉看了她一眼,按妈妈说的去拿饮水机边上的纸杯。
他顺便把空掉一半的热水壶也一起拎上,补满。
周晓月马上跟过去:“没事没事,我自己来。”
然而周晓月刚站到饮水机旁边,卫沉就说:“什么时候能交易?”
他面无表情,两只眼都没有看周晓月,即使那双斜长的眼型精致漂亮,也是沉寂的死物,疏离而冷漠。
他没有掩饰,摆明了是在赶周晓月。
毕竟他们约定好的根本不是探病。
卫妈妈拉家常问些客套话,卫沉都要打断,就是不想和周晓月再有更多的交集。
他带周晓月过来,也只是因为旁边多了一个陌生男人跟着,情况不对,他才答应了周晓月的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