赞普特.华伦得到后方进行登陆的命令多少是感到迟疑,他这支前导舰队虽然没有战沉多少艘船,可是多多少少是出现了减员,再来是一开始汉军的床弩覆盖还算有准头,相当一部分战船是出现破损情况,最为重要的是编队里面都是作战船只,没有运载登陆士兵。
“登陆吧。”赞普特.华伦不违抗军令的前提下没有选择:“让船体破损最严重的那些战船冲滩。”
平蛮校尉部所选择的地方是一处天然海港,不过得说直接抵近到海岸线的深水区范围并不大,水寨大多数地方还是有海滩的。
水寨本来是有建设延伸出海岸的渡口,可那不是被大火烧干净了吗?赞普特.华伦会对登陆产生迟疑,就是得知水寨内该烧的都烧毁了。另一方面来说,他能猜出是汉军刻意为之,也对汉军被突袭打得触及不妨深信不疑,烧毁渡口就是要给笈多舰队造成登陆难题的嘛!
海岸线陆地上的汉军开始在发射各种远程攻击武器,一时间天空再次上演“流星雨”,那是每个几个呼吸就有箭阵覆盖,火箭大面积覆盖之下,不但赞普特.华伦所在的战船编队订满了燃烧的箭矢,海面之上也是落满了箭矢。
就在那种火箭如雨的环境下,二十来艘笈多战船以一种决然的速度冲向滩头,船底触碰到海床先是一阵响动,随后是一串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没过多久这些战船上就被丢下一条条绳套,笈多王朝的士兵从船只两侧利用绳套滑下,少不了是有士兵一再中箭发出惨叫或是闷哼。
后方更多的笈多战船是在下放小舟,每下放一条就是承载士兵,随后喊着号子声划动船桨向岸边卖力挺进,他们还会让持有盾牌的士兵在前面组织盾墙用以防箭,可实际上盾墙也就能够庇护前方的人,后面的人就该自求多福了。
山顶之上,桓温一直是面无表情的模样,他刚才给出的命令是别让笈多王朝太轻易登陆,该给予的重大杀伤还是要做,不然太轻易被登陆既是显得汉军无能,也会使敌方察觉陷阱的端倪。
说起布置箭阵,中原王朝这种大多数时间依靠步兵为主力的文明,对抗游牧民族依靠的就是弓弩的犀利,长久与游牧民族对抗下来早就对箭阵的运用刻到文明军队的骨子里,该是什么时机发射,又是覆盖哪个方位,多少时间覆盖一次,一切都很有讲究。
平蛮校尉部的这个基地驻扎着将近八万人马,除开两个常备军的战兵之外,来自倭列国的仆从军有四万,余下就是属于平蛮校尉部的常驻人员。
汉国的常备军满编只有一万五千人,编制是有很详细的分配,比如三个师,每个师的五个曲之中会是至少一个弓弩曲,剩下的才是近战兵种,近战兵种又区分很多种的步兵,除开骑兵军之外,步兵军会在每个曲配属一个斥候队,而斥候队一定是有标配数量的战马。
划在南方远征军序列的两个常备军都是步兵军,光是将他们连人带附属物资运到平蛮校尉部就动用了超过五百艘运输舰,要是骑兵军所需的运输舰起码要再乘于七倍,毕竟骑兵军除了人和装备之外还有大批的战马。
两个常备军所属的弓弩部队,再加上平蛮校尉部本身的弓弩兵,少不了倭列国仆从军的弓箭兵,他们少有知道上头是什么打算,都是卯足了劲要将来犯之敌歼灭在滩头。在他们发狠之下,发射频率多少是增加了一些,针对滩头的箭矢覆盖又快又急,就没让任何一个来犯之敌靠近陆上寨垒。
“被彻底压制了!”
赞普特.华伦有眼睛可以看,己方的士兵不能说不勇敢,可是血肉之躯面对密集的箭阵覆盖,真不是有勇气就能避免被箭矢射中。他还观察到汉军的箭阵非常有讲究,除了直飞的攒射之外,还有从头顶落下的抛射,令人能顾得了前方就顾不上头顶,自然是要死伤惨重。
笈多王朝这边庆幸的是,可能是汉军的床弩皆被毁于水寨,岸上至少是没有发射床弩,才能使战船足够靠近海岸线,乘舟冲滩的部队看着是被射得挺惨,可至少不会被一发床弩直接击沉。
“停止下放勇士。”赞普特.华伦心在滴血,他们不是陆军,送上去挨射的都是战船服役的海员,损失起来真不值当。他大吼:“向后方请求撤离!”
战场上每时每刻都在死人,不但是冲滩部队在死,战船上面也因为一再被箭矢覆盖发生伤亡,赞普特.华伦带来的都是他们家族的部队,要是能够冲得上去出现多少死伤都是值得的,后面卡特鲁克.卡普肯定会给予补偿,可冲不上的徒增伤亡就没什么功劳可言,会得到补偿,但与立功后的补偿就不是一个级别。
“让他们撤下来吧。”卡特鲁克.卡普很快同意的赞普特.华伦的请求。他刚才所处的位置能够看到战况,知道赞普特.华伦是真的在卖力不是偷奸耍滑就足够了。他大手一挥:“命令阿普特拉加入战斗!”
阿普特拉在阿三命名上很倾向于女性,但卡特鲁克.卡普口中的那个阿普特拉其实是一个黑人的壮汉,还是他所在家族的卫队长,是他这一次出征的得力助手。
阿普特拉的先祖来自非洲,他们是被罗马人俘获,经由贸易被卖到阿三那边,从他的爷爷开始成为卡普家族的奴隶武士,到他老爹那一代成为卫队长。
因为是奴隶的关系,阿普特拉只有名字而没有姓氏,不但他会是奴隶,要是没出现变化子子孙孙都会是奴隶。
阿三的奴隶分为很多种,实际上奴隶比贱民的社会地位还要高一些。比如阿普特拉这种能成为一个婆罗门家族卫队长的奴隶,某些程度上权力比刹帝利还高,但身份等级肯定是无法与刹帝利相比。他们的权力除了来自于自身的优秀之外,更多是得到主人的信赖和赏识。
一支由民船组成的编队就在阿普特拉的率领下开始突前,他们一样是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覆盖分别抵近滩头,每一艘船上都会抛下绳套供人下船,与之不同是这些船还会掀下木板触地,一些自认为身手好的士兵干脆就是一纵跳下船。
箭阵覆盖之下,抵近滩头的笈多登陆部队并没有比稍前的同袍好上多少,到处都能看到中箭倒地的人,以至于滩头增添了更多尸体,尸体留出的殷红血液汇集起来流向大海,染红了滩头的海水。
“组织盾墙掩护!”阿普特拉身上套着锁子甲,一手持盾,一手拿着一柄大弯刀,脸色满是狰狞地大吼:“不要乱跑乱动,借由盾墙掩护下船!”
阿三的文明程度真不差,再来是笈多王朝因为海上贸易兴盛接触的文明也多,甲胄上面的款式有太多的选择,金属铠甲上面比较常用的是板甲和锁子甲,绝大多数的阿三却是比较喜欢锁子甲。
船上倾斜的木板直抵地面,这个当然是为了登陆事先做好准备,也才能让笈多的登陆部队组织盾墙从战船下到陆地。
也许是笈多王朝的登陆部队盾墙战术生效,也可能是汉军那边的箭矢补充速度跟不上消耗,箭阵的覆盖速度降低,密集度也没有一开始那么高,阿普特拉双脚踩在陆地上的时候,笈多的登陆部队已经在盾墙的掩护下缓缓推进。
山顶之上的桓温放下手里的望远镜,对旁边的传令官吩咐:“命令仆从军出击。”
汉军有成熟的远程通信手段,可以是旗语交流,也能是依靠战鼓或号角的节奏下令,桓温的命令很快就被执行。
倭列国仆从军上阵之前,组织箭阵的弓弩部队自然是要移动让开位置,致使箭阵覆盖的强度又被降低。
来自倭列岛的仆从军,他们并没有资格穿上汉军的战袍,会因为所属贵族的不同拥有各自颜色的战袍,身上的甲胄有的来自于半岛三国,有的是从家乡携带,看去也是五花八门,又以竹甲的数量最多。
对了,目前的倭列岛还没有从中原获取冶炼技术,倭刀实际上也还没有出现,与各个文明一样是使用战剑或是战刀、长枪、长矛之类的兵器为主。
“天子万岁!”
“天朝万岁!”
数千人呐喊而出的战号,那个“天子”并不是倭列岛上面的任何一人,是暂时还没有登基的刘彦;他们呐喊的“天朝”自然是身为宗主国的汉国。
话说回来,倭列岛现在也没有天1皇,大和目前是作为列岛诸国的一国,而倭列岛能够称得上国王的也只有一个,其余都是酋长来着。那个国王是得到曹魏册封的倭王。
倭列岛上面的大和是怎么成为一个民族,就是大和国先后击败并吞并其余各国之后。一开始大和这个民族是延续中原王朝册封的国号“倭”,一直是到隋唐才改名为日本,可并没有被杨隋和李唐(武周)承认国号,是要到两宋才被承认其国号。
仆从军的战号并不是汉军要求,是他们在半岛三国被灭之后,由各个国家进行严正商讨和研究,此后就一直作为倭列岛各国的战号,哪怕是发生内战,交战方不管敌我都是那么喊的。
数千倭人一开始还能喊得整齐,后面肯定是乱了,他们越过寨垒冲了出去。
阿普特拉看到汉军(仆从军)将要进行冲锋反击反倒是觉得高兴,他高举大弯刀吼了一句什么玩意,笈多弓箭手开始射箭。
仆从军看到笈多王朝的军队射箭并没有停止冲锋,手中有盾牌的都举了起来,有甲胄的倭人护着要害继续冲锋。
笈多王朝的弓箭手基本是使用长弓,长弓又以竹弓为主,因为弓弦淋水失去张力,发射出去的箭矢射程远不如正常之时,仅有极少数是落在冲锋中的仆从军那里,更多的是没飞多远就落到地上。
仆从军见笈多弓箭手发射的箭矢仅有很少落下,大部分都是早早坠地,刹那间又是一阵“天子万岁”的呐喊,士气瞬间又提升了一些。
“再杀三个,只要再杀三个啊!!!”犬郎当然是倭人,是个九州国仆从军,一边冲一边念念有词:“只要再杀三个,我也能成为天朝人了!”
汉国是有接受优秀倭人入汉籍的事,拢共要上缴五颗首级,要是甲士(军官)只需要一颗,崇拜天国上朝的倭人对于能成为一名“上国人”还是很热衷的。
笈多登陆部队发现己方远程攻击无力,又迫切想要在滩头阵地站稳脚跟,是在阿普特拉的亲自率领下发动起了反冲锋。
滩头之上,两个不同阵营的士兵很快就互相冲撞并展开肉搏,更后方的位置则是笈多王朝的战船和小舟源源不断投送兵力。
山顶之上,桓温看到笈多王朝的舰队大多靠近海岸线,举起望远镜看了一下远方,说道:“约定是天空布满浓烟和火势冲天当即出动,他们应该快到了?”
司宏壮无声地点头。他一样是有望远镜可以远距离进行观察,一直在看的是己方七艘战船与笈多五十来艘的激战,那边打到现在还悬挂己方旗帜的仅是剩下一艘,另外幸存的破损舰却是和一帮未明(波斯萨珊)船只合在一处。
从开战到笈多王朝进行登陆,耗时已经将近三个小时,李迈为主、伏伟为辅的汉军舰队是隐蔽在列岛(安达曼群岛)周边,他们发现军港已经开战立即拔锚出动,却是需要四个小时左右才能抵达战场。
要是笈多王朝不登陆,桓温还真有点难办,问题是笈多王朝登陆了,一旦陆地上有人,笈多想撤退就不会那么果决,笈多的舰队又自主进入水寨范围之内,给了汉国海军堵住歼灭的机会。
“经此一战,大汉便可在此处站稳脚跟。”桓温要的并不是这样,他脸上总算不再是面无表情,是换上了狰狞:“大汉之名久未传闻域外。便以此些敌军祭旗,以正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