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误入樊笼 误入樊笼 第91节

直到一滴水砸到了她手臂上,她才微微清醒。

睁眼是黑稠的天幕,月亮被遮的只剩一点微弱的光。

好黑,好冷,快下雨了吗……

雪衣抬手,果然从微弱的月光下看到了一点水渍。

下雨了可就不好办了。

她闭了闭眼。

她们发现她丢了吗,有没有人来找她?

这山里这么大,他们不会放弃了吧?

王景呢,去哪里了?

四面好吵,仿佛有狼嚎,还有什么别的声音,但是风声太烈了,她听不清。

她迷迷糊糊地想,头还很疼时,又一滴水砸了下来。

雪衣睁了睁眼,再看,却正对上了一双幽绿的眼珠,仿佛暗夜里的鬼火,直勾勾地盯着她。

雪衣呼吸一窒,瞬间清醒过来。

——不是下雨,是狼,狼的口涎滴到了她的手臂上。

撑在地面上的手瞬间抓紧,雪衣瞳孔放大,呼吸却不敢用力。

那站在山石上的狼似乎发现她醒了,一双幽绿的眼睛愈发逼人,从山石上一跳,朝她一步步逼近。

雪衣眨了眨眼,这会儿才看清这是一头雪狼,浑身皆是雪白的毛,唯独眼睛是绿的,牙齿极其锋利,像这样凶狠的狼一旦扑过来。

只需一口,这狼便能生生咬断她的脖子。

雪衣屏着呼吸,不敢激怒它,只双手撑在地上,一点点往后挪。

这狼却好似并不着急,她往后挪,它也跟着逼近。

这会儿一缓过神来,雪衣似乎还能闻到这狼呼气时的腥臭气。

雪衣极度恐惧,浑身都在泛疼,又不敢站起。

她双手巴着地面往后退,退了几步,却后背一疼撞到了树上。

她回头一看,这才发觉,再往下,就是极其高深的悬崖了。

原来她是摔下来时是卡在了崖边。

只差三步,便要掉下去。

雪衣看了一眼望不见底的深崖,这会儿又后怕起来。

跳下去?还是被狼吃?她根本没有活路。

雪衣双手都在颤抖,胡乱摸到了一个根树枝,立马捡了起来挡在了身前:“别过来……”

谁知这样越发激怒了那狼,那狼瞳孔一放大,忽然腰身向后弓起,冲她龇了牙,喉间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雪衣身体瞬间绷紧。

濒临生死的这一刻,她不受控制地闭上了眼。

但不知哪儿来的亮光一晃,那警觉的竖耳,紧接着呲着牙一转身迅捷地逃离了。

是谁吓走了狼?

雪衣睁开了一只眼,远远地只看见了暗夜里有一团逼近的火光。

雪衣已经被吓怕了,见到了火光也不敢以为是来救自己的。

兴许是那几个人找过来了,兴许是不怀好意的猎户?

她抱着膝,靠在树上屏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当那火把放下来猛然一逼近的时候,雪衣立马埋进了双膝间,蜷成了一团。

“是你吗,陆雪衣?”

头顶上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雪衣抬头,火光照亮了她的脸,也照亮了前面的人。

她顺着那只修长有力的手看过去,却看到了一张未曾预料到的脸。

“说话。”崔珩垂眼看着她。

雪衣却似乎被吓住了,目光直直的看着眼前的人。

此时,山顶上轰隆的雷声还在翻滚,可是她好像什么都听不清了。

见她不动,崔珩持着火把,俯身一曲膝,将她全身照了个遍。

除了手腕和脚上有些擦伤,陆雪衣并没什么大伤,崔珩绷了大半夜的弦终于松了下来。

原本一只空的心悸的地方也慢慢落了下来。

但确认过她没事之后,从得知消息后便竭力压抑的火气又统统冒了上来,崔珩又冷声斥道:

“陆雪衣,你长胆子了是不是,谁让你一个人提前离开的?”

“连九娘也不告知,你这么笃定自己不会出事?”

“这骊山有多险峻你知道吗,我要是不来,你今晚是想被狼吃吗?”

“你下次再敢这样,我……”

崔珩怒气正上窜,那原本安静的人忽然扑过来抱紧了他的脖子。

“我好怕!”

她扑过来的一瞬,头顶上恰好有一道惊雷劈下。

电光火石间,崔珩仿佛被劈中了一样,心口处猛烈晃了一下。

在那一瞬间,脑中似乎又响起了一个声音。

清清楚楚地告诉他,连她消失一晚上,他都无法忍受。

往后,他更不可能放手了。

第65章 检查

夏日本就多阴雨, 山里的雨一旦下起来便没完没了。

雷声过后,崔珩敛了敛心神, 出声提醒道:“快下雨了, 我们该走了。”

雪衣埋在他颈间轻轻颤抖着,一抬头看了眼上方电闪雷鸣的天幕,跟着点了点头。

可两人刚一站起, 积蓄了许久的大雨便泻了下来。

雨点大的像豆粒, 砸下来惹得人生疼。

雨势汹汹,来的太大太猛,天地间瞬间变了色, 山上的林木也跟着东倒西歪, 时不时有枯枝砸落,根本无法往山下去。

崔珩进山之前曾下令过,如遇大雨须及时撤退。

方才雷声一起,那些进山的卫兵已经开始往后撤了,这会儿大雨落下时,星星点点的火光已经在山下聚集, 山上应当只剩他一个了。

度量了片刻,崔珩没再下山, 而是带着雪衣暂且躲进了一处山洞避雨。

“山雨来的快, 走的也快, 且避避雨,待会儿再下山。”

他将人放下,解释道。

“我听你的。”

雪衣自打被救之后,还处于发懵的状态, 他说什么她便做什么。

但是进去之后, 她望着黑黢黢的山洞又不敢挪步。

直到崔珩抬了步, 她才扯着他的袖子亦步亦趋,小心地跟进去。

这山洞并不深,四面都是石壁,青石地面冰冰凉凉的,除了一堆干草再没别的东西,大约是哪个过路人曾经也在这歇过一晚上。

崔珩举着火把,进去环视了一遍确认没问题后,便叫道:“你坐着,我来生火。”

雪衣点头,四下看了看,地上皆是布着苔藓和灰尘的石板,踌躇着不知该往哪里坐。

察觉到她的窘迫,崔珩解了身上的大氅,铺在了冰凉的石板上:“坐这。”

“我不怕凉的……”

雪衣没料到他会解了衣铺下,她想解释,崔珩却不耐地直接把她按了下去:“坐。”

“哦。”雪衣蜷了蜷冰凉的指尖,只好坐下。

大氅上还沾着他温热的气息,隔绝了冰凉的石板,当真没那么冷了。

雪衣小心地坐着,轻轻捋着臀下的衣褶,生怕把他的大氅弄皱。

安顿好了雪衣,崔珩便起身生火。

他虽是世家公子,但是由于行军的缘故,对这些事似乎并不陌生。

散乱的树枝被拢了起来架起了一个小小的柴堆,火把一点,火光燃了起来,半边山洞皆被暖光照亮。

雪衣靠在火堆前,伸出了手烤着,浑身慢慢暖和了起来。

只是外面的大雨还在下,偶尔有冷风灌进来,吹的她浑身一哆嗦,火苗也跟着摇晃。

崔珩皱了皱眉,又起身搬了石块拦住了洞门,扯了旁边的数片宽大的蕉叶牢牢遮住了洞门。

如此一来,不大的山洞便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再没有冷风和雨丝刮进来了。

处理完一切,他额上已经微微冒了汗。

“给。”雪衣起身,递了方帕子过去。

崔珩盯着那方绣着一朵雏菊的柔软帕子没动。

这似乎是她第一回 主动给他送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