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伯然你不用觉得难堪,我刘玄德起兵三十余载,但细算起来,前半生却是一败再败,拉起来的队伍不知道被打散了多少次!我和子经虽然年少便相识,但人各有志;当年在豫州的时候,长文为我出谋划策,力劝我不要去徐州,最后的结果也如同长文所料,这件事上是我对不起长文的谋划;我和曜卿交情不深,但他面对着吕奉先的屠刀,依旧不肯写信骂我,这份情我一直都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便学过一句话,叫做‘父母在,不远游’,国让家中有老母,不愿意离开太远,我也明白他的心情;最后便是元直了,我和元直的情况相同,都是一个寡母拉扯大的,其中的艰辛,也就我们这些寡母的儿子能够理解,有时候母亲便是我们的天,换成我遇到元直这样的事情,我可能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最后便是伯然你了,你也跟了我好几年,中间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兵败投降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我当时就那点儿本钱,真得不怪你。云长当年和你一并投降了,我怪过他没有?我刘玄德恩怨分明,咱们大家都是好聚好散的,所以我才把你们叫过来,咱们是老友重逢,可喜可贺!要是吕布那种背后捅我刀子的人,我有机会还不弄死他,我就不姓刘!”看着夏侯博还是一脸的难堪,刘耷也是摆着手对他说道。
随着刘耷的这番话语说完,夏侯博突然间端起桌子前的酒杯猛地灌了一气,这才站起来说道:“大王是什么样的人我自然清楚,这些年来我只是在恨我自己,我只是在恨关侯!恨我为什么不肯坚定信心,不顾一切得追寻大王,也恨关侯为什么能够抛下曹公所给的一切,不顾一切得去追寻大王!”
有时候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于禁的投降,因为庞德的衬托,成了一个巨大的污点,而有了关羽的衬托,夏侯博的行为也就显得非常没有义气。
这些年夏侯博的生活也未必过得开心,只要看看在为曹操守墓的于禁的下场便可知晓,每个人心中还是有所在乎的东西。
“我想说的是,我真得非常感谢云长、益德还有宪和,跟着我三十多年,不离不弃,有这么几个兄弟,我刘备这辈子便值了。不过我也从来没有怨恨过伯然你,还有大家。这个乱世之下,每个人都像是浮萍一样,今天在这里,明天便不知道被吹到那里去了。像是长文、曜卿这样的,都是大户人家,可是还要到处逃难。在这个乱世,生离死别都是常事。我这次把大家聚过来,可没有显摆的意思,我只恨当年势单力薄,很多肝胆相照的好兄弟都因为我的无能而枉死!现在见到你们这些故人,我心里是真得高兴!伯然,你即便是离开许都,跑到汝南,我还是要大败,再跟我跑到新野,还是少不了一场当阳大败。现在你活着坐在这里,我就很开心!你之前的选择没问题,就不要放在心上了,自己都不能和自己和解,后半生如何能够安稳?”
刘耷都这样说了,夏侯博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其实我刚才话说得也不是很有诚意,我找大家过来,其实还是有点儿显摆的意思!我刘玄德虽然也是帝室之胄,但是实际什么情况,大家也都清楚,已经沦落到织席贩履的地步了!但现在呢,我离大汉天子的位置只有一步之遥!我难倒不高兴吗?我难倒就不想和曾经的朋友们分享一下吗?当然,我这次叫大家过来还是叙旧!我现在是真得老了,晚上经常睡不着觉,过往的一切时不时便浮现在我的眼前,诸公都见证我这一路的挣扎,一路的奋斗,看到你们我就仿佛年轻起来。宁做太平犬,不做乱世人。这个乱世实在糟糕透了,我在这个乱世之中也失去了很多,但是我不能骂这个乱世,没有这个乱世,我刘备可能只是涿县中的一介游侠,感叹一下时运的不济,绝对到不了现在的位置。但我真得不喜欢乱世,我希望大家能够同心协力,赶紧终结掉这个乱世!”
“大王英明,我等定当同心协力,还天下太平!”
听了刘耷的话后,简杰本来想带头喊口号,却不想上手的陈群抢先一步开口,只能像个应声虫一般跟着喊了起来。
看着越来越像官面文章,刘耷挥了一下手:“这是一个最坏的时代,也是一个最好的时代。在这个乱世之中,我结识了不少英雄豪杰,除了在座的几位外,还有陈元龙,太史子义,他们都是响当当的英雄豪杰。我敬佩他们,只恨他们没有和我走到一起,更恨他们早早便去了!还有无数的英雄豪杰,他们站在我的对面,对我磨刀霍霍。譬如那高顺高素卿,还有那周瑜周公瑾,他们也都要想办法干掉我。我一度被他们搞得很惨,但都没恨过他们,各为其主,他们都是大英雄大丈夫,我只恨不能收为己用!再过上几百年,当后人来看我这段经历的时候,我希望他们能够看到这些所有的英雄豪杰!正是有了你们的存在,我的这一生才不孤单,才更有看头。对了!还有那曹孟德!没有他,我绝对不是现在的我,我已经记不清楚自己在他手底下吃了多少败仗,我是被他千锤百炼才成为现在的我。我被他打得抛妻弃子,但我还是要感谢他。让我们敬一杯曹孟德,也敬一杯天下的英雄豪杰们!是他们,让我们不再孤单!”
刘耷带头敬曹操这个大逆贼,下面这些汉室的忠臣都不敢大意,赶紧举起杯来一起走了一个。
等喝完了这一辈,大概是抒发完了心里的感慨,刘耷拍着手继续说道:“好了!好了!我这人管不住自己的嘴,今天不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了,吃菜吃菜!”